龙,异物也,不存于世,但相传于坊间流言,为世人称颂。
曾有旧神现世,传真言业火,降神通魔能。旧神曰,太古有神代,神兽幻种群群之,阴阳混沌,移山填海只在一念间。又有二物为群魔之主,一为西之赤龙,一为东之黄龙。赤龙通体黑红,有大翼,状如当今之巨蜥,口大吞山,脚易填海,双翼完开即为黑夜,收即白昼。无尚真火,只消星星点点,不止燃。黄龙状如当今长蛇,神龙见首不见尾,四肢三爪未可全视,藏于云间,非天下骤变不落于世,气息吞吐即为宇宙浮云。
古有二国,各为龙之后裔。西为“西之赤龙王”,司火;东为“东之黄龙皇”,司光。
关历1026年十一月一日,龙之力消散于世,从此再无君王称真帝。
——节选《完全史诗( Βιβλική ιστορία)》
“你们的幸福,你们的光芒,你们的眼睛......”从空中被击落,飞速坠落于地面之上的莫尼特,在即将开始下落之前的短暂滞空时间中,看着仲离和子歌坚定的眼神,无不羡慕的说着,“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双剑交叉,金色的光芒和金黄突破为赤红的火焰相交融,子歌和仲离的合力一击,将作为“堕天使”,在空中自由飞行,使用着短暂和古神相比肩的能力的莫尼特,一剑刺穿了胸膛——“唐我流·龙吟元歌”
那是我一辈子都在追求的东西,明明是生而为人即可得到的幸福,在我这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耳边传来尖锐的刺破耳膜的声音,那是自己坠落的速度不断突破音速导致的音爆现象。为什么要一脸幸福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呢,明明我是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了。事到如今,却还要在我面前,一边掠夺着我的所有,一边向我炫耀着自己的富有吗,木子歌?我是无法原谅你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原谅你的。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他与地面亲密接触,整块地图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剧变,地块在升起,下降,所有的一切建筑,除开受到庇护的神社,全部已然磨灭。但是作为区域标志的黄色箭头,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当然,作为纯粹的能量体术式,自然不会受到物理效果的影响。
“求求汝,不要再站起来了,”稍后落到地面上的子歌,已经因为体力透支而完全站不住了,她摇晃着身子跌倒在仲离的怀里,喃喃道,“吾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和仲离联手后又再次战斗了接近两个小时,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仲离同样快要用尽自己的魔力和体力,抱着子歌,双腿跪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生怕自己的动作伤着子歌。
对方没有回话。
“仲离,吾去去就回。”木子歌对着紧紧抱着她的仲离耳语道,仲离松开了双手,子歌站了起来,托着自己的长剑,向不远处躺在深坑里的莫尼特走过去,她要确保自己,亲手杀死对方。
滑下巨坑,就残留的意识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子歌知道自己随后都会昏厥过去,但至少要在此之前——“做好觉悟吧,莫尼特,”木子歌站在浑身是血,解除了图灵系统的莫尼特身边,低语道,“这跟什么事都无关,只是游戏规则。”
没错,就算我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是既然卷入了这场游戏,既然要分出胜负,那么这一剑就必须斩下去。但是对于子歌来说,这一剑又是如此的艰难,因为在恍惚之间,她看着为了汉斯而做到这一步的莫尼特,不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错的人是吾,莫尼特,抱歉,希望你来世能幸福——“唰”
嗯?子歌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莫尼特伸出了胳膊,用胳膊被长剑刺穿,代替了自己的颈部被刺穿,长剑牢牢的卡在小臂骨之间,动弹不得,莫尼特咬紧牙关放任着子歌每一次挣扎给自己带来的剧痛,把头抬起来对着子歌,用带血的牙齿口舌怨恨着:“每一个幸福者,都是这样,有恃无恐的,对着不幸者的不安骚动如此不痛不痒的。”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至少,我要把你也拖入不幸,只有品尝到残酷,你才会对自己现在的天真和幼稚,充满后悔和自责!”莫尼特挣扎着,凭借着自己的腰力以及另一条胳膊支撑着地面,竟然直起来自己的身子。激化到极致的嫉妒心理,愤怒,使得他现在的魔力单单存在着就已经让子歌感受到极度的压迫。
“什么啊,这个家伙?”子歌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还能,他还能站起来,还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魔力,迄今为止吾到底在和什么样的怪物战斗啊。”
“发生什么了子歌!?”仲离捂着自己尚未恢复的腹部受伤部位,拖拉着残缺不堪的身体,左摇右摆的走到巨坑的边缘,向里面张望着,只有左眼拥有视野的她,也被血液流入导致失去了大部分视野,但单凭对魔力的感知,还是能轻松的感受到这份仍旧在不断暴涨的魔力,“你还没搞定那家伙吗?”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艰难的爬行着,渴求着,”莫尼特的气场已经完全震慑住了面前的木子歌,谁也没有想到,本来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战斗,却只是一个开始,面前的这位男人,仿佛永远也无法打到一般,“祈祷着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只要拥有着小小的幸福,就会开心的踩踏在荆棘上,感谢着这个世界。”仲离失去了平衡,翻滚着从坑边掉落到木子歌的不远处,扭动着身体,试图再次爬起来赶向子歌的身边,她知道,一旦子歌处于孤立状态,便很容易受到情绪感染,失去自己的主见,就好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一般。
“但是,你这种人,你这种天生幸运者的存在,”他又再一次站了起来,凭借着用骨头卡住长剑,将剑身活生生抵了回去,“生来不知何为残酷,被其他人完全宠坏了的家伙,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在,在扼杀掉所有人的努力啊!”
“绝对不会允许你这种恶鬼,”右手握成拳状,子歌刚刚注意到这个细节,“再在我眼前,露出笑容啊!”一刹那,莫尼特的右拳宛如天空中的黑色闪电,将木子歌连人带剑击飞。被击飞的子歌恰好击中在后面的仲离,两个人挤成一坨,将本来的圆形大坑又撞出一个侧向的冲击坑。而本来插在莫尼特手臂上的剑,也一并飞了出去,并且在其过程中,轻松的将莫尼特的手臂纵向割断,他的左臂相当于宣告暂时完全残废。
“等着我,汉斯,”莫尼特用右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臂,灌满了鲜血的左眼望着前方,视野里渲染上了血液的滤镜,正如他的疯癫和可怜,“等我解决掉了一切,就带你走。”
“谁要敢拦我们,就把谁解决掉。”再度化为白发红瞳,右手召唤出巨刃,“利维坦”,左摇右摆的向子歌和仲离飞去的方向走去,完全就是一位——失去理性的处刑人。
亦或是“丧尸(zombie)。”他跃向空中,单手持剑,剑身上缠绕着血液和沙子,两者相互缠绵,流动,形成如同钻头一般的龙卷。血液和沙子,那是对莫尼特这个人最好的形象化比喻。莫尼特在空中再次以空气为凭借,御空加速,带着蕴含可怕魔力的术式直冲对方——
“唐我流·不渡人。”金色的屏障阻挡住了又一次冲击。仲离坐在地面上用手推着子歌的背以此支撑着子歌的身体,并且自己红色的魔力正以洪流一般涌入子歌的身体。而子歌则长剑插地,单膝跪地,双手握紧剑柄,施展出了自己的防御术式。
“别妄自猜测别人的过去,独断别人的幸福和不幸!”子歌冲着莫尼特呐喊着,训斥着,嘶声力竭着,“没有人是生来幸运的,就算是神,也有着自己的痛苦和迷茫,自己的局限性和失去了可能性的绝望。”
“别以为自己就是最为痛苦的,失去了不过是再寻找,追回的一个过程罢了,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爬行着,挣扎着,为了自己的幸福直到猝灭啊!”仲离咬紧牙关,承受着失去魔力带来的疲惫和痛觉加剧,似乎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一般。
“汝又懂什么!懂什么吾曾经的痛苦和悲伤,懂什么吾的命运和要面对的抉择啊!”子歌将插在地面上的剑再次抽出来,将自己的体内的魔力和仲离全力给予她的魔力混合起来,右眼熊熊燃烧着金色和红色的魔力,同时自己的剑上也同样缠绕起两种魔力,她用带着血的牙齿和舌头,吼叫着自己的愤怒和对胜利的渴望,一跃而起,冲垮了莫尼特的术式,宛如夜空中的流明,穿透一切,磨灭一切,洗刷一切,双手持剑向上挥动沉重的一斩——
“唐我流·异火流明合一圆斩。”挥出第一刀后,子歌再也力气没有挥去本该是三连斩的第二段和第三段。
这一次的奋力一搏,拼上所有的一斩,也只是和刚刚的莫尼特的血色沙暴向抵消而已。现在在空中都失去了所有力气的两个人,在这短暂的滞空时间里,望着对方。
“你输了,莫尼特。”木子歌露出沾满了血液的牙齿,自信的笑着,然而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挥出下一刀,但是她还在笑着。
木子歌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位,因为她知道,会有人补上这一刀的。莫尼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木子歌的身后,正在空中,单手持着大剑跃向自己的仲离。
这才是一颗真正的流星。
“实在是,太耀眼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都挥之不去,”莫尼特闭上了眼睛,就好像所有苦苦挣扎的普通人,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的斗争般,“我真的输给你了,木子歌背后的这个女人。”
“我叫仲离,记住了。”仲离一手抱住落向她的子歌,用自己裹挟着燃烧一切的红莲之炽火的大剑,即将补上未完成的第二刀和第三刀。
“折镜惊莹。”
“有人来了!仲离!”怀里的子歌突然紧皱眉头,眼神摆向了一边。
又一个人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过来,在空中仿佛腥红闪电一般,划出干净的折角转弯,在救下莫尼特的同时,重击了即将挥刀的仲离和她怀里的木子歌,随后再度如同闪电一般,在空中又划出几个极其诡异的折角,最后直接降落于地面之上。
“这次,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啊?”仲离再次从地面上支棱起来身体,这次又是胸腔的部位受到创伤,血流不止,至今为止所有的物理创伤都可以迅速恢复,但是被术式命中的伤口,特别是添加了“移植治疗的效果”的词缀,要想恢复可要花上一好阵子。
“莫尼特的拍档?”子歌把剑当做拐杖,再次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自己和仲离的抗性都算是比较优秀的,因此打这种持久战和残局,自己也是尤为擅长的,越是身体状况不佳加上魔力匮乏,体力的恢复和魔力的供应也会相应的上涨。
“两个打一个也太不公平了,小鬼们。”莫尼特的右手搭在说话的人的肩膀上,虽然并不算很高,莫尼特的腿甚至都需要弯曲一下,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比起莫尼特,更为可怕。
僵持。
这种人,一直存在于这片地图之上的吗?为什么直到刚才都没有发现呢?木子歌观察着乱入者的外貌,半分之九十九的陌生中透着百分之一的熟悉,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对方的真实身份:
女人带着面罩,看不清她的脸庞,但从破掉的头罩脑袋后方漏出来的赤色长发,是刚刚喷涌出来的鲜血颜色。她的整副身体更是破破烂烂,没有一丝完好的,看起来比在场的四个人更为糟糕,但可怕的是,她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痛,就好像自己是完全体一样。
“战场上,尽可能的,我并不想依靠你,”莫尼特用力将自己积蓄在胸腔中的血块咳出来,“而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这是比思卡特斯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出去,这是命令。”对方不带丝毫的感情,宛如机器人般应答道。
“虽然也知道你也不太情愿,但是,并不擅长持久扎的你,还是暂且先在一旁休息一下吧。”女人轻轻用力,便如同揉动肩膀一般,将莫尼特如同脏抹布一般,扔在了一旁。被甩飞的莫尼特,在地面上摩擦着,翻滚了十周才将将停下。
“她把.....莫尼特,扔飞了?”子歌愣了一下,“不过,这种关系的拍档也不是没有,算是正常了。”
“好了,该初见一下了。”女人拔出插在地上的枪剑,用自己已经坏掉的右手和右臂握住它,丝毫不在意的朝木子歌和仲离冲了过去。
“这个女人明明伤的比我们还重,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却动作像正常状态一样?!”仲离双手握剑,左脚前踏步,作出防御姿态。
“事到如今,见到什么样的怪物,都不应该感到惊讶了。”子歌自嘲般笑着,就在这短暂的僵持期间,两个人的基本体力和魔力,都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回复着,这就是抗性高的好处,不仅仅是在战斗中的坚韧和抵挡性。
“至少还有最后一手。”子歌深呼吸一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