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节选《完全史诗( Βιβλική
ιστορία)》
达不到的真实,和彼方。
木子歌从来不以为自己是善者,如果是站在皇室的地位上看,她曾经是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也是笑到了最后的胜利者,更是史书上所说的叛国者,以及暴君。诸多的称号在她的身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无法认同莫尼特的观点。
或许自己真的伤害了莫尼特,她明白,但也仅仅是明白。若是把这种过错让木子歌承担,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这与她的一直以来的通过流血,眼泪,所换取的经验教训相悖。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真实和虚假,也没有绝对的幸福和不幸,它永远处在一个微妙的动态平衡之间。木子歌曾经也像莫尼特一般,以为只要是小小的幸福便可以一直拥有,但现实不止一次狠狠打过木子歌的脸——
就算是再小的幸福,也会被不经意间失去,也许一个人的笑容,是用万千的血泪换来的短暂的一瞬间。所以木子歌选择了原谅这个世界,原谅了世事无常,原谅了仲离的来过——
以及最后,在残局之中,的离别。
但是这并不代表木子歌选择逆来顺受。就好像她曾经在月下许下的誓言,她会把结局,引导成自己所希冀的未来——因此她决不能,在此倒下。
恐怕,子歌在刀光剑影中,不经意的笑了起来,那股微笑,是一抹苦笑:恐怕莫尼特,也是在怀着同样的想法,不断站起来,战斗下去的吧。
压倒性的攻势。
女人的剑艺不再二人之下,并且敏捷甚至可以和二人之中较为出色的木子歌相抗衡,力量更是在二人之上,虽说术式用的很随意,并且抗性也不算是很高,甚至可以说很低,伤口的流血速度也很快,伤口的恢复速度也是很慢。但这个女人,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口,与其说是不在乎,倒不如说是,根本感觉不到伤痛吗?
因为无法感知到伤痛,所以才可以无限制的尽情施展自己的攻击动作,将所有的攻击与防守做到最大化,最优化。
“这家伙的身体,不会坏掉的吗?”仲离在子歌招架住的一瞬间,自己持巨剑砍向了对方的身体,通过反馈,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肌肉撕裂的感觉,以及骨头断掉的声音,如果按照一般情况,对方的身体早已经断成两截了,但眼下,对方还是保持着完好的身体,一脚将自己踹开,随后结束和木子歌之间的僵持,将枪剑的枪口对准木子歌,数发细长的红色冰锥子弹刺穿了木子歌的左肩膀和腹部,木子歌龇牙咧嘴着后撤拉开距离。
“如果不是这把枪剑,就无法使用出很精湛的术式,嗯,对方的魔力储量和构建术式的能力并不相符,”仲离这次掩护木子歌的进攻,主动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再根据一开始在这块区域并没有感受到如此可怕的魔力,大概可以推测出,对方其实‘思维’这一部分基础能力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说和自己差不多,但是这多的吓人的魔力只能是通过其他办法获得的了。”
“等一下,”仲离似乎发觉到了什么,她迅速后撤,和刚刚结束进攻的木子歌站在了同一条直线上,侧过脑袋对她耳语道,“子歌,对方的魔力产出方式有些奇怪。”
“啊,吾也感觉到了,”木子歌用左手被擦拭自己嘴角的鲜血,略有不爽的说道,“明明有着可怕的魔力储存量,与我们相差无几的剑艺,速度,力量,但是却过分依靠那把枪剑使用远距离术式,而且——”
“吾总有一种错觉,”木子歌咬了咬舌头,“这家伙似乎越发受到伤害,感觉到的魔力就越强——”
“该不会是个抖M吧?”不要在殊死搏斗的时候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很容易笑岔气的。
“一个人的话,或许是错觉,但是两个人的话,就是猜想了,”仲离露出牙齿自信的笑了出来。浑身是血的她,加上她本就冷峻的面庞,此时的微笑,别有一种风韵,“和我想到一起了,木子歌。”
“她并不是不会感受到伤痛,而是把每一次受到的伤痛,通过某种术式,或者职介的特质,转化为自己体内的魔力,并且保持着身体的完整性。依照她拙劣的术式来像,肯定不是自己施放的术式,也不可能是莫尼特的,如果他会的话,肯定先在自己的身上使用了。”说话期间,女人又再一次朝自己冲了过来,比子歌的剑更为纤细的的枪剑,其剑刃上缠绕着红色的浮空冰刃,仿佛是用血液冻而成的冰刺,在接近仲离之后,从下而上发动了一次急速挑斩,一瞬间冰块蔓延起来,欲刺穿的同时,封印住对方的动作——
“涌冰浮恨。”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仲离的剑刃燃烧器熊熊烈火,隐约之中可以看到潜伏之中,传说之中的生物,“龙”的头颅。仲离的火焰,无疑于是对方的死敌,她左脚前踏,双手后握,以同样的上挑斩进行了反击,在挥动剑刃之后,焚尽一切的红莲赤火幻化为赤龙之首的形态,粉碎着地面的同时吞噬着前方的血色之冰,“将痛苦转化为某种试炼,是对自己信仰的考验,因此痛苦成倍转化为思念的情绪强度,也就是——魔力。”
“不需要将你完全打败,对付你,只需要,”虽然仲离的魔力非常匮乏,但是剑艺的精湛,让她对自己仅有的魔力,可以完美的运用。她的术式,她的魔法,刚刚好,与对方制造出来的冰浪向抵消,就在这一瞬间,在她身后的木子歌终于准备好了自己的术式——
她轻踏地面,微微跃步,随后闭上双眼,落到仲离伸出的大剑之上,如同傲视群雄的帝王一般悄然站立,全身散发着金色耀眼的光芒,右手持着更加炫目的长剑,左手抹过剑身,光芒便收束与剑身之上,最后睁开双眼,右眼的金色魔力在黑瞳之中溢出。她轻叹一声,伴随着将体内的气呼出,自上而下进行了斩击,顿时天地失色,一股金色光柱从天空中凝聚的乌云中陡然降下,即将将对方淹没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毁灭殆尽。
然而女人并没有坐以待毙,仲离能够感受到,她把自己的所有魔力都集中在了剑上,所有的思念,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物的思念,强烈的执著,对伤痛的执著都转变为自己强烈的爱意,并且将其具现化,寒光在枪剑上聚集,她在试图,试图将这个世界冻结——
“终焉零度。”
“你输了,”仲离的嘴角翘了起来,这一切的一切,正如她所愿,“好好睡一觉吧,女人。”
“唐我流·柔反噬灵。”木子歌的脸上不带有一丝感情,完成了自己的斩击的收尾——金色的光柱笼罩在女人以及她的术式上,随后激起不可直视的白色光芒,整个世界在这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都被这异样的白色包裹,随后宛如有人将这白色的结界斩击开般,这股白色如同镜片般碎裂,消失于以太之间,不带有一丝声响。
“我一直在等,等你见到这招的外表之后,以为是大范围歼灭术式,便会使用大部分魔力用来对抗,说实话看到你迟迟不动手我还是真是捏了一把汗。”仲离嘟囔着,欣赏着术式的效果。
木子歌看着前方,在他的一黑一黄的瞳色中,看到了何种景色——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被自己的血色之冰,封印的完完全全,动弹不得,只有她的头部,还露在外面。
“这一个术式还是用的不熟练啊,吾,”子歌到女人的跟前,观察着术式的完成度,顺便看着对方的脸,虽然面罩已经脱落,但是在战斗中,她的脸早已经破破烂烂,没有一处完好的,简直是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真实身份,“完全体的柔反噬灵,是将对方的术式,以同等效果回馈给对方的,眼下只能反馈不到一成的效果啊......”的确,虽然手部的冰层很厚,但是在关节处,还是很薄,和一开始她所展现出来的魔力完全不对等。
“但是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仲离生怕再节外生枝,不敢远离子歌半步,“趁现在我们赶紧和潘她们汇合吧。她已经在帮我们拖延时间了,现在只需要我们联手打倒主办方,这个术式便会消失,我们四个人就可以脱离这里了。”
“打倒主办方?”木子歌重复了一边,“可是这样的话,场外的几万名观众的薄弱灵魂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啊。”
“没说把对方杀掉吧?”仲离温柔的笑了笑,确认女人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之后,便牵起木子歌的手,准备转移到神社周围,和潘汇合,“只要把对方制服,逼迫对方将术式解除掉,就可以一切无事发生了。”
所有万人之上的王,是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无辜的人流血的人。而她却会为了回应万人的期待,而甘愿让自己的鲜血直流。她可能是最温柔的王,也可能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王。
“啊......”后方传来了令人绝望的喘气声,她回头,本应该沉睡的女人,又再次醒了过来。
“不可能,”木子歌的脑袋微微颤抖,她不相信对方的执念竟然如此强烈,和当时莫尼特的情形一模一样,“她不可能再动起来的。”
“只要不让自己伤到,她就不会再产生可怕的魔力。”仲离单手护住木子歌,观察着如同怪物一样的可怕女人。
“啊.......啊.......啊——!!!!”女人呻吟着,嗓音逐渐尖锐,从呻吟转为呐喊,转为尖叫,宛如玻璃在黑板上滑裂的声音一般,刺耳的声音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仲离不禁皱起来眉头,虽然她知道这个女人再也无法移动,可她仍旧不敢想象这个女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比思卡特斯,大人......”女人呼唤着从没听说过的名字,然而呼喊早被这刺耳的尖叫所掩盖,无法传递到仲离和木子歌的耳朵里,“我,我还能战斗下去。”
“我还是你,最虔诚的,信徒。”砸了下去,她活动自己的头部,将自己的额头狠狠的砸向周围的冰块,力度之大,一瞬间血花便溅射开来,伴随着血花,是突然暴涨的魔力,本就破破烂烂到无法识别的血肉模糊的脸,更是变得让人无法忍受,引人作呕般糟糕。
冰块在颤抖,一瞬间,最为薄弱的关节处破裂了,随后她从冰块中挣脱,只有双手还被冰封,于是她再一次,将手上的冰锥般的冰块,刺向自己的胸部,本就是血色的冰块,须臾间二度染上浓重的血色,同时前所未有的魔力从她体内,她的胸口处的“核”处喷涌而出。
“别再挣扎了!”仲离呼喊着,忍着强烈的刺耳声音,冲过去召唤出大剑,想要制止对方的动作,然而,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残攻击,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搞到崩溃的极限了,同时也是魔力的极限。就在仲离冲到对方的面前时的一刹那——
女人右手一抬,将自己的所有魔力,凝聚在一个点。红色的冰锥丛从女人的脚边一周破土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刺穿了抗性极高的仲离的腹部,并且将仲离悬挂在数十米高的空中。
“噗噗啊......”仲离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强烈的痛觉刺激着自己的每一个神经,她没想到女人居然短时间增长出如此之大的魔力,居然可将她的身体刺穿,并且速度快到了让自己都无法反应过来——
手部失去力气,大剑,从手边滑落,坠落于大地之上。
“啊......”木子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以来的努力,一直以来的坚守,全部,化为了乌影,化为了泡沫,在刺穿了仲离的腹部的一瞬间,同样刺穿了自己的心。
“仲离!!!——”木子歌歇斯底里的低头哭喊着,呼唤着即将失去知觉的仲离,就在她打算一跃而起将仲离救下来时——
一把剑刃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没来得及反应,没来得及注意,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又醒了过来,又来到了这里。
莫尼特抓着一根从女人制造出的血色冰锥丛里掰下来的一根冰锥,毫无征兆的移动到木子歌的身边,冷冷的**她的胸口。
“莫尼特......”一黑一金的眼睛,恍然失神,木子歌眼中的世界正在天旋地转,她似乎听到了仲离对她的微弱呼唤,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尖锐祈祷,似乎听到了莫尼特对她的诅咒唾骂。
“快跑,子歌......”
木子歌听不见自己的愤怒和绝望。
因为它到处都是。一滴泪悄然从黑色的眼瞳中滑落。
“你看,我们不就是这样,在彼此伤害,掠夺着对方的珍宝吗?”似乎是自己在问自己,也似乎是莫尼特在问自己。
我们会为这副地狱般的美丽景色,而感到震撼和感动吗?
“不。”木子歌眼前一黑。
整个世界开始感到一丝颤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