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残响(二)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6 20:32:16 字数:4671

缓缓的睁开眼睛,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早晨六点。平和的一天,距离上一次的大闹,已经过去了十天左右。一如既往。陈揉了揉因为玩过头而剧痛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冰凉的床靠上,灰色的头发因为不老实的睡相,导致乱糟糟的如同鸡窝一般。身上的伤疤历历在目,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将这些伤疤抹去,但是他并不打算抹去,这些印记,就好像记忆一般,提醒他自己活着的目的。

没错,是为了保护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路路。这些伤疤,皆因保护她而生。

摸索着,陈拿起睡前就放在床头柜上的冰水,一晚上早已经化为常温,甚至在燥热的室内,变得有些温和,一饮而尽。麻木的身体在一股暖流的入侵下,被初步激活,双眼的视野也逐渐清晰,微微扭头,看着在自己右侧,依旧在熟睡的路路,暖暖的笑了一下,顺手往上拉了一下被子,使得裸露在空气外的肩膀依旧可以享受到被窝的温暖。

穿上散落在被子上的睡衣,简单而懒散的散落着上衣,蹬上棉拖鞋,一只手挠着肌肉显赫,坚硬如铁的腹部,一只手慵懒的自然下垂,跌跌撞撞的走在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走进卧室内的洗手间,顺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隐隐约约有些陌生——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下巴和上嘴唇,都遍布着密密麻麻又刺拉拉的胡子。

拧开水龙头,冷水在一秒过后便热了起来,双手捧起一捧水,轻轻的泼洒在自己的脸上,二度激发了自己还处于半睡着的身体,反复几次过后,闭着眼睛在镜子台上摸到了洗面奶,看起来陈很怕水进入自己的眼睛里。均匀的将路路在网上通过自己写的软件,只用一块钱秒杀到极其昂贵的洗面奶,毫不留情的挤出一大坨,涂抹在自己的脸上,颈部,手腕,最后再摸到水龙头,拧出热水,反复泼洒直到清洗干净。

当洗完脸,刷完牙,刮完胡子,洗完头的陈,头发上还搭着一条毛巾,遮住并没有完全干掉的仍旧是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卫生间后,顺便向床上看了一眼,路路还在床上睡着,不老实睡觉的她又把刚才陈给他搭上的被子,蹬下去了。陈苦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出声,因为他并不想打扰到路路的睡觉。

踮着脚步,陈走到客厅,顺着客厅来到了厨房,打开冰箱,袋子里还有许多面包片,抽出几片,置于瓷盘上,顺手将带有凉意的果酱从冰箱里放到饭桌上。将面包片**烤面包机中,拉下闸门开始烤制;顺手从橱柜中拿出平底锅,置于电子灶台上;将装有分离器的油瓶打开,倒入固定量的生油,打开电子灶台,等待油热。

在这期间,陈又从冰箱里掏出来两颗鸡蛋,还有一根粗的惊人,只吃了一半的火腿。火腿置于案板上,麻利的用菜刀切下两片火腿,再将其放回冰箱。待油热之后,两只手将鸡蛋磕开,平摊在煎锅上,一瞬间油香混着鸡蛋的香味飘了出来,再将火腿盖在上面,煎到七分刚刚好,太熟的话,路路会抱怨油放太多了。

哦对了,还得把自动咖啡机打开,哎呀,面包片也烤好了,真是有够忙的。

“牛奶还是果汁......”陈嘟囔着,盯着煎锅里的火腿鸡蛋。此时此刻,两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慵懒的将他抱起来——

“喝果汁,牛奶不好喝。”路路的脑袋贴在陈的后背上,用着还没有睡醒的撒娇语气说道。

“先把脸洗洗,宝宝。”陈并不惊讶路路的“突袭”,毕竟女朋友这种东西,总是会神出鬼没的。他将煎鸡蛋火腿放在桌上,如同身上挂着一只树袋熊般,一边拖着路路,一边将两个放着鸡蛋火腿烤面包的瓷盘放在饭桌上,又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三度打开冰箱,拧开桃汁的盖子,慢慢的倒上两杯,一并放在饭桌上。

“洗漱去。”陈就好像在照顾婴儿般,将挂在身上的路路“抓”起来,“扔”进洗漱间。

等路路从洗漱间里打着哈欠走出来,陈已经吹好了头发,换好了衣服,正在将一杯刚刚过滤好的咖啡倒入木质的咖啡杯中。

“今天几号了?”路路坐在饭桌上,拧开酸橙果酱的盖子,用勺子挖出一大勺扣在面包片上,一边涂抹一边询问着。现在的她,完全看不出是那个无限接近预测未来的角色。

“二十号,已经过去十天了。”坐在她对面,陈将一杯咖啡端在自己的面前,坐了下来,随意的啜了一口。

“好快啊,”路路换了一下语气,低声答道。此时,她陡然严肃的眉间。才让人能够感觉到这非一般人物,“就连自己,都觉得是一场梦。”

“因为梦都是以荒诞的结局结尾的,回老婆大人。”陈并没有吃果酱,而是将鸡蛋火腿直接放在面包上,大口咬下去。

“每天都打招呼,还能聊上几句的同学,在某些情况下,是彼此赌上性命战斗,超越时空的‘棋子’,每每这样想到,都会觉得简直荒唐。”路路很仔细的将蛋黄挑出,只吃蛋清。

“虽说荒诞,但却又的确发生,而且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路路坐在椅子腿很高的椅子上,摇摆着自己白嫩的双腿,玩味着过去的记忆,一口咬下脆脆的面包边。

高度发达的交通规划,使得在平常时间,几乎不可能发生交通堵塞现象。陈和路路站在无人驾驶的都市公交系统中,手拉着手。

“我在考虑我们战斗的意义,”路路将头歪过去,搭不到肩膀上,就靠在胳膊上,“我们彼此相安无事,真的可以说是侥幸一场。”

“就算是我,也认识到了,我不是真的可以预测未来的神,我也只是一个巫女,只能够理解人类可以理解的因素,对于超乎我们想象的事物,对于棋子之间每个都狂热到扭曲的情感和思绪,祈祷和执著,往往是那么无力......”

无论是潘的战斗方式,亦或是最后的,龙。

“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有发挥的空间,我们就不会输给任何人,可事实上,其他人并不我们差,我们都拥有自己的长处,并在自己的优势上发挥到了极致。我们都拥有极致的信念,要去赢得这场游戏。”

“路路,所以你觉得是因为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吗?”陈想撸猫一般抚摸着路路松软的黑发,“你在自责吗?”

“说不是是不可能的......”恋人之间无需客套和隐瞒。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宝宝,”陈扭过头,好像根本不在乎之前的失败般,眼角充满了微笑,“如果你一味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担。”

“那作为灵魂伴侣的我,岂不是会觉得很孤独且寂寞,并且会因为帮不到你而感到二度自责?”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宝宝,”打断了想要解释的路路的陈抬起头,车窗外的冬日阳光刚刚好,“游戏的想法是我提出的,主动搜集情报也是我在做的事情,最后借演唱会这一个契机开展游戏也全都是我的想法——”

“我们是彼此相互依赖,为了彼此的生命而存活的个体,是二体一心的个体,”眷恋,柔情,缺一不可,“胜利了,我们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永远的活下去,失败了——”

“我也会,陪伴你,走到又一次人生的最后一刻,然后在下次相遇时再说——”

“好久不见。”

路路没有说话,她本想在说完这个话题后,讨论一下之后的行动方案,可眼下,她突然有种本末倒置的感觉,这种平和的日子,不就是自己和陈一直想要获得的归宿吗?如果是为了那种缥缈,没有实感的目标,“胜利”,而破坏了如今的生活,不就是本末倒置吗?

路路将胳膊紧紧的缠住陈的胳膊。

哪怕这个世界虚假无比,但是有你,足矣。

“早上好,小基佬们!”陈笑嘻嘻的从教室后门走进来,摸了摸坐在后门的“看门将军”,棕比的头,“我跟你说,棕比,昨晚我把《奴隶少女》打出隐藏结局了。”

“如果你哪一天说你把刺客信条打出隐藏关了,我或许会更惊讶的。”棕比似乎从木子歌,或者从潘那里获得了陈的相关情报,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的回应道,他似乎在浏览一个看起来很陌生的论坛。显然,在战斗之后,他和某些人进行了相当量的情报交换。

陈稍微将眼神瞟了一下,不远处的潘正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打着哈欠,手速惊人的打着字,她似乎在跟谁聊天。

也是,当陈和其他人从术式中脱离后,他们第一个见到的外面世界的人,就是坐在第一排,浑身是伤,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棕比,不知道在同样的夜晚,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谁进行了殊死的搏斗,又因为什么再度回到了这个会场。

简短的照面后,陈大致得到了一些情报,潘应该是和棕比是在一条战线的,而潘和木子歌也同样是一条战线的。所以从表面上讲,他们五个人是一个团体,棕比似乎并没有自己的拍档,当然也不排除他背后有着自己的关系网。

但是,团队这种事,分崩离析也只是在一瞬间。就好像潘那家伙,想要通过陈的术式,甚至想要将木子歌和仲离封印在那里。想想也正常,毕竟每个人,到最后,都不可避免成为敌人。

陈一边快速回忆着过去,一边表面上和棕比有说有笑道。

“啥?啥?你们又在说什么羞耻的话题?”汉斯将头探了过来。莫尼特已经消失很久了,只有汉斯又来上学了。距菲斯的官方话,他是直接升学了。而汉斯也说莫尼特之前的研究成果似乎被某个研究所看中了,所以直接跳级去研究所搞科研去了。这在这所超级学校中并不算是个新鲜事。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人类的精英中的精英,在十几岁就拥有自己的专利和产品,或者是成堆成堆的论文,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棕比唯一的挚友,玉墀,即便隐瞒了自己是coppelia的末子,也同样是生物科研的新生之才,在血液抑制凝固方面有着惊人突破。甚至可以说,像棕比这种,既不是富贵之人,也不是科技之才,倒才是个异类。

陈也是作为一介音乐天才而被招募进来的,当然,他的乐队也趁机鸡犬升天。

“我们刚刚在谈论女式运动服的独特美感。”陈伸出一根指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极为羞耻的话题,摆他所赐,他和棕比走过的地方,几乎不会存在异性。

“不愧是你们。”汉斯冲着陈竖起大拇指,以开玩笑的语气笑着。此时,前门被人推开,木子歌闷闷不乐的走了进来,汉斯一瞬间转移了战力,冲着木子歌打招呼,“早上好,胖墩!”

“好......”恢复了日常,本该是松掉一口气的棋子们,但是木子歌却恰恰相反,战斗时她肆无忌惮,潇洒的如同盖世帝皇,可一旦没有流血和争执,就好像被无形的忧愁所缠绕般,忧愁不已,并且日渐加剧。

或许棕比知道点什么,但是陈并不想知道理由。

望着汉斯和木子歌之间的对话,陈眨了一下眼睛,似乎终于可以确定,汉斯并没有在游戏中的记忆,也许莫尼特用了什么术式,将汉斯的记忆消去了吧,但是他既然有那种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将我们的记忆操控呢,非要从此躲到暗处,并且将汉斯放在明面上,当诱饵吗?

当然不会,莫尼特怎么可能会拿汉斯当做诱饵,他宁愿自己死掉。

可能,这是一种暗示吧,莫尼特在暗示着在场的所有棋子,他只想汉斯过上平常的生活,不要将他牵扯进来,这也是他永久的愿望,为此他愿意从这个世界上,从所有人的眼里消失。

大概这就是爱情吧。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望着窗外还没有化掉,并且又开始下起来的小雪。

又小雪。

大课间,陈穿过楼道,想要去找路路,就在他穿过走廊,走在窗户道上时,他看到了,棕比,还有一个——

谁?

陈不认识,也没有印象,尽管他有着极强的记忆力,自认为对这个年纪的每个学生都了若指掌,可他竟然对棕比面前的那个少女陌生无比。

不仅是陌生无比,陈发现甚至无法将对方的样子,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们似乎在交谈,少女的表情很是微妙,喜怒总是并存的,看起来冷冰冰的,深藏在其下的,却是绝对无法捉摸的温柔,一种复杂和无法被理解的温柔。

而棕比,却在笑?

陈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别人说过,棕比会笑。他甚至调侃棕比是比石头还坚硬的“面瘫”。

而看到棕比的微笑,少女的嘴角,也同样微微翘起。

一瞬间,陈,好像回到了婴儿时期,在他还躺在摇篮床上哇哇直哭时,如果听到了母亲温柔的童谣,他相比也会这样的微笑吧。

他们在说什么,陈听不清,他们在笑,陈不明白为什么在笑,他们俩个人站在那里,却好像从这个世界剥离出来,从来不存在这个空间中,这种陌生的隔离感,就如同隔着毛玻璃看人一般。

陈走过,想要搭话,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早已经走到终点——他一个人傻站在路路的班门口。

“诶?”

“噢!”路路蹦蹦跳跳走出来,看着一脸傻相的陈,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陈,你在想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我在想什么。”陈对刚才过去几分钟的经历,如同白纸一般,空白。

在脑海里,留不下任何印象和记忆。

“我昨天是不是太过分了,让你今天这么累......”蛮有深意的撒娇。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