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冰雪节狂欢(十二)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7 15:42:56 字数:5256

“差不多第一阶段就算完成了吧,”鸿兴拉下帽檐,准备返回自己的作战主场——中央办公楼,“无论是当做真情报还是假情报,对我来说都是有利的,现在就针对对方的反应,再想下一步的行动了。”

“对方既然能掌控网络上的局势,也必然可以干涉到自己的个人生活,但是基于底线,对方到底会干涉到哪一地步,就大概可以准备出自己的手牌,”并不经常起风的街道,如今寒风凛冽,刀剐般疼,“不过就目前来说,该和那个人接触了。”转身,鸿兴突然改变了行动路线。

“如果对方获取了芭蕾和巴雷特的行动信息,那么他们就只能作为弃子了。”鸿兴转身走进街角的热饮店,点单的过程中,从容的将自己唯一的电子设备,手机,扔到垃圾桶内,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所有本地信息删除——只要自己还记得自己的手机密码,事件结束之后只要买一个新的手机就没问题了。

重要的数据都保存在云端,虽然在网络上几乎和危险这个词语同一意义,但是那些数据对于对方来说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鸿兴忍住想要抽烟喘一口气的冲动——现在摘掉口罩太容易暴露了,继续拿上打包带走的热咖啡,走出咖啡店,左拐右拐,鸿兴走进一家停车场。期间有数十辆车从停车场中驶出——鸿兴是第八个。

“走之前,让梅尔在这里准备一辆代步车,虽然我要求她要一辆不太起眼的,不过现在想想,在摄像头到处存在的石门,从自己准备开车的一瞬间,恐怕自己就暴露了,”鸿兴挠着脑袋后边漏出来的碎发,咕咕哝哝,“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把鲁歆安全带离这里,其余的所有事情,就都是可有可无的真假情报而已。”

估摸着半个小时,鸿兴赶在月亮完全升起,来到了一栋并不算很大,甚至都没有招牌的研究所,推门而进。没有前台,往来的没有人注意站在大厅中央的这个衣着怪异的人。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像根木棒杵在那里,随后伸出双手,双掌合一,发出“啪”的声音,似乎在求助什么,估摸着十秒之后,他转身走出了研究所。

“这样,情报就伴随着大厅边角的摄像头传递过去了。”鸿兴返回自己的代步车,坐在驾驶位上,终于摘下自己的口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单手挤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拔出车内自带的点烟器,点燃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

伴随着将要把全身疲惫放纵出去的呼声,鸿兴整个人靠在车椅背上,鼻子像动画里愤怒的公牛般吐出袅袅烟气,燃了估摸三分之一的香烟,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剩余的烟灰柱还挂在烟管上,在大地的重力下,弯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弯曲并且染黄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暗示着他每天都要承受过度的精神压力,虽然香烟这手,百害而仅有一利,可现在这就是他唯一的慰藉。

半响,月亮已经完全升起,虽然大概率看不到,但是它就在那里。迷迷糊糊的鸿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他实在是累的够呛,右手还夹着仅仅抽了一口就自己熄灭燃尽的香烟头:“真是的,居然打了个盹,这样回去梅尔又要开始训斥到我耳朵起茧子了,啊不,这个时间点,她也应该下班了吧。”

“那么就是说,我要为自己的怠惰而消耗一个更长的时间来处理积压的事务了,”车上,鸿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驶向中心办公大楼,路边的行人依旧,只不过能够感受到,善于察言观色,体会氛围的鸿兴能够感受到,这个城市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对于真相的渴求,对于被隐瞒的愤怒,对于自我意识过剩,总是希望指指点点的傲慢和狂妄,“真的是,给你们吃给你们住,又给你们这么优越的生活,学习,研究条件,为什么就要抓住这点事不放,被对方的言论牵着走呢?”

“人类还真是会在秩序中渴求混乱,在暴乱中追求和平的永远不满足现状的东西。除非真的有所谓的‘神’来赡养他们,给予他们永远的满足,绝对的公正,否则这种蔓延而出的欲望,迟早会反噬自己,”鸿兴推了推自己的无腿眼镜,继续嘟囔了一声,“神......呐。”

飞驰而去的车子席卷起一道尾风,并不能吹走天幕上的浓重乌云......

“看起来不太妙呢。”鸿兴将完全冷掉的咖啡倒入肚子,空杯子扔到手边的垃圾桶内,转身走出附近的停车场,中央办公大楼前方的广场空无一人,但是从刚才就能明显感觉到,这附近的区域压迫感更加强大,无论是地面上的喷漆,还是墙上的标语,甚至坏掉的抗议牌还塞在刚才的垃圾桶中,“终于要转变明目张胆的反对我了吗?”

“自以为自己才是正义,自己才是被历史所选择的暴民们。”微微月牙终于从重重黑云中探出头来,将自己唯一的皎洁,偏爱给这位孤独的男人。

“不许动。”一根冰冷的管状物抵住了自己的腰间。

“直捣黄龙吗?”鸿兴微微举起双手,虽然他的确可以使用术式脱身,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鸿兴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听从对方的命令,对方一只手扭住他的手腕在背后,一只手拿枪抵着他的腰间,让他往哪里走,鸿兴就得往哪里走,但他的脑子却并没有放弃思考:“看起来是来守株待兔的,也就说开车的行踪暴露了,换句话说,芭蕾和巴雷特的行动也极有可能暴露了,但是如果对方真的要我死的话,为什么没有直接开枪,或者没有选择在我开车期间,也就是说对方虽然掌控了网络形势,但是手里能够使唤的棋子却极为有限,所以只能在这里守着我上钩......是吗?”

“聪明的一时,偏偏这个时候急了呢。”走进幽深的巷子,鸿兴不知道对方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我说,你要带我去哪呢,小哥?”

“废话少说,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也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男人压低了嗓音,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像是因为民愤而产生的暴乱分子。

鸿兴停下来脚步,一动不动。

“接着走,”不明所以的男人并不知道原本听话的鸿兴突然停下来到底有什么企图,枪口再一次用力抵住他的腰间,咯的骨头生疼,“你不想活了吗?!”

“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的话——”话音刚落,一道寒光从天空的上方闪过。男子下意识想要开枪,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开枪,并不是手枪坏掉了,而是自己大脑的信息,再也无法传递到“终端”了。

平滑的一斩,男子的胳膊从他的身体上悄然无息的脱落下来,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溅射开来,男子下意识想要呼喊,想要求救,但是同样做不到——因为带来寒光的男人,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另一只手将手中的凶器扔到空中,空手成掌砍向男人的脖颈处——一击击晕。

“我怎么会在十几位的棋子中唯独忘掉你呢,毕竟我们可是做了一笔交易的,”鸿兴扭动着自己的手腕,转过身,缓缓说道,“你说是吧,莫尼特。”

“杀掉他吗?”莫尼特并没有回答这种他不愿意回答的羞辱性问题,转而询问一句这个男人的处理方式,昏迷的男人被放在一边,依靠在墙上,肩膀处还在不断流血,就算放着不管恐怕很快就会死掉。

“莫尼特你应该不擅长处理尸体吧,毕竟你不是陈那样干脏活的刺客,而是堂堂正正的沙场上的战士。”说不上来鸿兴是在夸耀莫尼特,还是在讥讽他如今的处境。

“如果说是你交给我的任务的话,我倒也不介意。”常人所见到的开朗活泼,阳光运动少年,莫尼特,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这幅冷血,不带一丝感情模样。

鸿兴听到莫尼特这番发言,稍稍有些发愣,随后他一只手叉着腰:“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就变成这幅模样,我说,那个男人真的对你很重要吗,重要到需要你出卖你的一切换来他的绝对安全?”

“你不也是,”鸿兴将插在地面上的细长剑收回,看起来他平常并不会使用“利维坦”巨刃,“在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事物,为了这个城市的稳定,和平在拼上自己的性命吗?”

“我们只不过利害一致而已,我需要你保护汉斯的安全,你需要我的力量扫除你接触不到的力量,况且退一步讲,本身维护这个城市的稳定,让汉斯能够平安生活,也是我的夙愿。对我来说,跟你这个校长兼监视者合作,也许是最为妥当的也不为过。”伴随着收剑入鞘的声音,莫尼特的声音如同今日的月光一般寒冷,但却皎洁无比。

“我绝不会,让那次的悲剧,再次上演了。”两个人嘴里相同的话,代表着各自伤痕累累的过去。

“所以我就说我们会合得来的,”鸿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包,再次挤出一根叼在嘴里,同时一边上下打量着对方,一边心里咕哝着,“比思卡特斯老师临走之前,告诉我莫尼特的情况,还好我抓住了这个机会跟他进行了接触,现在这个情况,多一手底牌就是多一条捷径。”

“别杀他,把他送医院去,治好了问清楚主子是谁,当然期间保护好他,”鸿兴终于下了命令,“对了,最近这些事,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情报太少,况且我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等,贸然的猜测只会徒增烦恼。”莫尼特扛起昏迷过去男子的身体,确认对方没有电子设备之后,向远处走去。

“记住别暴露你的身份,”鸿兴叮嘱道,“你可是我最为隐秘的底牌。”

“如果我的付出有回报的话。”鸿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

“诶,你怎么还在这里?”鸿兴推开大门后,又愣在原地——坐在自己椅子上的,是面对着数个显示屏的秘书,决策复审核员决策长——梅尔,正低头处理文件的她见鸿兴回来,倒也没声好气的说道,“您是想加快自己下岗的速度吗?如果是,那我就不用在这不拿薪水的自愿加班了。”

“啊......实在是麻烦了,主要是我现在出门也不方便,”鸿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太好意思的自己去泡了两杯茶,端到办公桌的面前,“等事情结束了,就给你放一个长假。”

“也没有提什么‘打了多少个电话’这种事,看起来如果我一直不回来,他就会永远在这里帮我干下去啊......”鸿兴心里感叹道梅尔对这个城市的忠心,以及高度的职业精神。

“别说那些没用的,”梅尔站起身,示意让鸿兴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同时收拾着桌子上散乱的文件,“现在形势越发的严重,已经不单单是最开始那样单纯了。”

“怎么说?”鸿兴拿着茶杯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翻阅着屏幕上的报告,并不能一口气消化掉的他只好寻求梅尔的口头描述。

“我们的线人找到几个可疑的窝点,搜查出大量的武器弹药,但是这只可能是一小部分,极有可能是对方用来隐藏更大窝点的舍卒保车手法,”梅尔一边用手里的平板操控鸿兴面前的屏幕,展现数据和画面,一边汇报道,“大多数装备并不在本学校生产,换句话说——”

“校外势力,或者说其他独立城邦的干涉吗?”鸿兴回忆着那个想要杀掉自己的男人,这手法的确不像是那个在网络上幻影迷踪的手法,如初干脆和暴力,倒挺像周围以商业联盟为主导的城邦的,而且他手里的武器,石门二中的coppelia并不会生产这种已经落后一个世代的武器。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掺和进来的原因,谁都垂涎石门二中这块肉,如今固若金汤的城池内部出现了矛盾,谁都巴不得分一杯羹,当然,谁把这份情报泄露出来了,这点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对手干的,“联系豪斯了吗?”

“是的,对方表示已经在调查了,看起来coppelia内部也不是豪斯一个人说了算。”

“那是自然的,那么庞大的商业集团,根植在每个独立城邦中,握有生产力,他们就可以完全不听从豪斯的指挥。”鸿兴解释道,“豪斯他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才把所有的精华汇集到石门二中来,当然,他老家,圣·莱翁也是为数不多他直接管辖的地区。”

“现在民众情形怎么样,”尽管鸿兴今天一天的见闻,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可谨慎起见,他还是问一下比较好,“我记得让你把我们的事情处理流程,包括图片,文件什么的,全部公开透明化了吧?这下子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虽然那些公开的,都是已经世俗化的,而且鸿兴已经派“尼斯洛克”处理掉了所有死者的亲属之类的人员,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再有什么以“直接关联人”发声的人了。

“是这样的,今天新闻部召开了多次发布会,澄清并公开我们的所有政务,”梅尔说的有些顾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好像开始自导自演了。”

“自导自演?”

“似乎有人控诉我们在压抑一些民间信息的传递,可从一开始那个第一个揭露‘事实’的自媒体被人杀死在家之后,我们就也没有管控过这些负面消息的传播,除非太过反人类的图片和信息,”梅尔皱了皱眉,只有在这时嘴间露出的皱纹,才能感觉到眼前的她已经是位大龄中年女人了,“但是依旧有大量的消息在表示他们的控诉遭到了校方压制。”

“就好像那位,被我们杀掉的自媒体人一样。”

“聪明,拿死人当做挡箭牌和精神领袖了,”鸿兴一饮而尽,“这下子就算不是我们所杀的,也成我们所杀的了。”

“还有就是,”梅尔的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我们回访的时候发现,最开始会场事件的亲属,他们在澄清事件为误会后,突然集体失踪,共计三百四十六人。”

“这件事可我干的,因为我真的不想他们再捅出再多乱子了,”鸿兴心里嘀咕道,“果然不该冲动的,这样不是自砸脚趾吗......”

“不对,等等,哪里有些不对劲.....”鸿兴突然注意到对方说的话,他抬高音量,“你是说,是我们的人发现失踪了吗?不是网络上的人发现的。”

“是的,似乎现在几乎没有人谈论最开始的会场事件了,大家都把话题转到非人道研究项目问题以及城市的安全稳定问题。”

“不对劲......”鸿兴托腮,“这么明显且冲动的事情,为什么对方会不拿来大做文章......”他再思考,思考一切事情背后的相似之处,揣摩对方的根本目的,从手法上看对方的兴趣以及根源......

手法......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关联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等一下,不,也不用等!”鸿兴终于像是发现了什么,几乎失声大叫起来,吓了在一旁的梅尔一跳。

“您发现什么了吗?”

“对方并不在乎这个城市混乱与否,甚至不在乎石门究竟让谁来领导,他的目的就是——想看到,我们迫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互相残杀的情形而已。”犯人的目的,是想领导一场,和“棋子”一模一样的,平凡人之间的死亡游戏。

“犯人是了解‘游戏’,但是跟‘游戏’又无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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