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冰雪节狂欢,后日谈(三)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20 21:23:21 字数:4761

当众人沉浸在推翻了“哺育自己的神”之后,证明了“人类的自由与反叛的才能”之后,他们高举着已然血流如注的暴君的尸体,随后燃起熊熊篝火,将他扔进其中。

混在人群中的路路,见证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男人的尸体扭曲,熏黑,渐渐成为了一具焦尸,人们围绕着篝火跳舞,欢呼。到最后,男人连人形都不再拥有,成为一堆炭块,当火熄灭的时候,几乎已近黄昏,筋疲力竭的人们逐渐散去,他们回到自己摇摇欲坠或者安然无恙的家里,回到平安团圆或者支离破碎的家庭里,准备明天照常升起的太阳,准备明天新的世界。

路过的人踩在灰堆上,千人踩,万人踏。随冬日的寒风吹起,灰粒不知被吹响何方。

“鸿兴他,罪不至此。”收拾完后事的陈,赶过来接应这个趁机出来散散气的路路,见到这一幕时,不禁感叹道。

“人类的世界就是这个火堆,”路路目不转睛盯着熄灭的篝火,“不断燃烧,燃烧,终有一天会熄灭。或者说熄灭,才是它永恒的终点与目标——只有像鸿兴那样的人化身为薪,燃烧自己,人类这种拥有无数缺点偏偏又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万物之灵,才能延续下去,不至于早早走向寂灭。”

“那天他向你讨要情报,让你窥见了些什么吗?”陈牵着路路的手,与周围的环境和氛围格格不入。

“他在寻找整个事件的漏洞,一些可以供他使用的漏洞,”路路回忆道,“在遗忘之海事件时,我们就见过并利用过那个下落不明的‘最高网络权限’,然而大规模舆论导向却发生了几个月之后,事实证明对方并不是真的向推翻鸿兴什么的,对方只是在试图让世人见证什么?或者说在试图证明什么?”

“这就是最大的利用点,既然敌方并不会在‘推翻鸿兴’这个点上大做文章,而是顺从民意的野蛮生长,那么让一个人从中接替,或者说空降一个‘首领’,就容易的多了。”

“反正证据的话,只要鸿兴把自己的一份‘最高网络权限’拿出来,让‘敌方’拿到证据,就能得到信任吧,不过我觉得鸿兴可能会给对方一个真品一个伪造品。真品拿来提供可信度,伪造品拿来让群众发泄——”

“毕竟石门也好,这个世界也好,是离不开这份‘权限’的。纵然是一把双刃剑,但它有存在的道理,而且存在的利绝对大于弊,我想鸿兴也明白这个道理,后来接替他位置的领导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愧是能够通过计算无限接近预测未来的巫女,纵然没有直接参与过行动,也能窥见八九,说完像是累了一般双手扯住陈的胳膊,腻歪来腻歪去好似荡秋千,“话说回来,你那边怎么样。”

“那个冰是真的硬,不愧是能承受那么大冲击的臻冰。那个女人虽然追丢了,但是根据这次术式的残留,下次见面之后应该能好对付很多,”陈端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总算是将冰破开了,但是被‘藏’在里面的人,却像是睡着一般,怎么叫也唤不醒——”

“可他们身体的热量以及缓慢的心跳,证明他们还活着。”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奇怪的大姐姐。”

“大姐姐?”路路加重语气重复了这个“名词”,显然是起了反应。虽然是重复,但口气可比对方复杂多了,“是啊,陈可是容易吸引女孩子的体质,对吧?”绕着陈胳膊的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像钳子一般掐住陈大臂上的肉,脸上是一副坏掉的冷笑——

“疼疼疼!宝宝好疼哦——”陈嘴上这么求饶道,但却丝毫不组织路路对他的“虐夫行为”,反而宠溺的苦笑作为回应,“人家也只是通过定位系统,找到小队的一个小队成员而已。”

“身高?体重?发型?发色?胸部大吗?”

“棕黄色短发,算是普通的体型吧,一只手刚刚好——打住吧我根本没有注意这种事!”

可怎么听你说的话都是注意过了吧。

当然,路路是不会怀疑陈的忠诚度的,只是单纯的嫉妒心在作怪罢。对于处于交往期的他们,这只是停留在“可爱的吃醋”层次上面,而不是如同烈火燃烧般的嫉妒。

“所以,后来又发生什么了?”路路恢复成了正常语气,同时松开掐着对方的胳膊的手,转为正题。

“就是一边喊着这些队员的名字,一边扑向他们,吧,”陈回忆道,“说来也怪,她过来的路线,似乎是从爆炸区域走过来的,不仅仅如此——”

“她身上,和手中拿着的一块装置,都有魔力的残留,特别是那块装置,我能感知到四五种不同的魔力,显然对方和那一夜的‘毒雾’脱不了干系,当然或许只是单纯的幸存者而已。”

“但是奇怪的是,当她呼唤着这些人的名字时,本来仿佛昏迷着的警员们,生命体征开始了大幅度的上升——最后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了,”陈耸了耸肩,“以上。”

“不排除那个女孩是棋子?”

“再怎么说我的思维能力也是合格值以上,如果那个女孩能够使用术式,或者是棋子,活化的‘核’我肯定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哼......”路路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似乎在思索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如果那个臻冰可以影响灵魂的活性,通过呼唤对方的名字来激活和强化灵魂的‘他我’的存在,倒也不是一种解释——”

“别想那么多啦,宝宝!”一个宽大的手拍打到路路的背上,将尽力把现象合理化的路路给惊醒了,“反正也都跟我们无关是不是——”

路路抬起头,望着那个能够绝对信任的笑容,点了点头。

一阵凌厉的寒风吹过,陈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身体裹住了路路,使她免受刀剐般的吹打。然而路路却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她用力挣脱开陈,望着无垠的天空,望着没有一片云的冬日之空,望着似乎被染成白色和灰色的风,喃喃着——

“果然,他没有死。”

“谁?”

“鸿兴。”路路伸出手,指着这片一无所有的天空。仿佛他的灵魂飘荡在这石门之上。

“他还活着,或者说,他不会死。他可是监视者,身为被‘祂’所选中的人类,他怎么可能会死掉。”灰粒在风的牵引下,吹向了不存在的地方。

“以前我就觉得奇怪,在契约文件和规则文卷上曾经写的很清楚:‘监视者有义务保证棋子们的斗争不影响人类正常选择与进程,有义务使用术式回溯破坏区域以及在不影响历史节点的前提下抹除一般人员记忆’。”

“但是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鸿兴并没有做过任何‘修复’我们棋子造成的破坏,更别提抹消一般人员的记忆,就算术式并不能使无意被卷进来的一般人士死而复生,但是从历史上抹除他的存在,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并没有做。

“是不愿意做吗?还是说,不能做。如果是不能做,那他把如此庞大的魔力,‘祂’直接赋予的魔力及术式,又用到了什么地方?”

“你是说,他把术式,以某种方式永久烙印在自己的体内,从而达到不老不死的目标吗?”

“有这个必要吗?”路路反问道,“他是被选中之人,难道还有游戏还没结束,监视者率先离场这种离谱情况发生吗?我不认为‘祂’没有考虑这种情况。大概当鸿兴被选为‘监视者’时,他就已经是被‘祂’赋予不死不老特性的‘怪物’了吧——”

“那么,问题来了——他把本应该使用在游戏上的魔力,用到哪里去了?”

就在他们站在人行道中央,深深陷进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难题时,迎面走来的一个少年,微微碰到了路路的侧半身。

“抱歉。”撞到陈的,听嗓音是一位少年。他戴着兜帽,并没有减缓自己的脚步,道歉之后便擦肩而过。

“什么嘛,那个人,”陈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要上前理论,“没家教的家伙。”

“等一下,陈。”陈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再一次被抓紧了。而这种拿捏,并不是一开始的那种充满了溺爱的嗔怒,而是——实实在在的恐惧。

“喂,等一下,”路路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劲,“这股感觉,怎么回事——”

“怎么了宝宝?”陈立刻警觉起来,以他对路路的了解,“思维”几乎是满值的路路,可以很轻松的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魔力。

路路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转身向身后看去,烟色的眼瞳有一丝丝颤抖:在她的视野里,那个刚才与她相撞的男子,消失在了这片人行道之中。

“刚刚那个人,是棋子,”路路皱着眉头,音量并不算很大,“我很确定。”

“目的地是中央办公大楼吗?”陈摸了摸下巴,“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去那个地方,倒是颇让人有些好奇......”

......(下接139章)

梅尔外出,回到了原本自己工作的办公室,仿佛仪式般冲了一杯和往常一样的咖啡,七年前一样的咖啡。

端着几年不变,有些咖啡渍已经成印痕的骨瓷杯,她返回了鸿兴,不,她的办公室。自己既然继承了鸿兴的意志,那么鸿兴“生前”所定制好的法令是几乎不用变更的,只需要在人机博弈之后,换一种执行方式罢了。对外宣布废除数据截留,人工智能方向选择,由“机器选择”该为“自由选择”等等方案——可到最后,早已经习惯不去思考“被他们定义为琐事的琐事”的他们,迟早还会渐渐拥抱原本的生活方式,并且会更加变本加厉——

眼下只是暂时将明面上的东西摆在暗处罢了。鸿兴的影子,将永远如同烙印般镌刻在他们的灵魂之上——而作为继承人的自己,只是一个见证者而已。

高跟鞋踏在木板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然而突然,梅尔停下来自己的脚步。斜阳照射的角度刚好将她颈部以上用阴影遮住,她端着咖啡,杯子口还冒着热气。

“有何贵干,不速之客。”梅尔很镇静,浸在阴影里的眼睛里泛着冷光。跟着鸿兴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这一套——自己的后背,被一个冰冷的物体顶着。

“我并不想要你的姓名,虽然杀死你们阿卡迪亚人也不算罪过,但你眼下对我有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梅尔背后,一位戴着兜帽的男人。

“你想要什么?钱?地位?还是说,我?”梅尔微微抬头,尽管被人用枪抵着,但她知道这个时候把头低下,就彻底没有主导权了。她知道对方没有立刻杀自己,肯定有对方的理由,那么,就有周旋的余地。

“我想要你提供一份信息,”男人摘下了兜帽,他的脸庞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年,但从眼神中迸射出的光芒,却分明是一个不知年月的沧桑老人——斯顿恩,“你们是不会删掉的吧,将整个石门,整个世界的每个角落记录下来的信息。”

“比思卡特斯说的不错,鸿兴不是一个喜欢说真话的‘监视者’,但继承了他意志,却没有继承他能力的一介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谎吗?”

......

迷迷糊糊中,潘从长久而香甜的睡眠中醒来。纵然身上早已看不到一处伤口,但是伤口造成的痛觉以及过度负荷的疲劳感,还是深深镶嵌在自己的体内。

突然,如同猛兽惊醒般,她仿佛意识清醒了——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没错,是自己的公寓。

“疼疼疼......”她猛的坐了起来,靠在床靠上,捂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到家了——”

“等等!我怎么穿着睡衣?!”眼瞳再度猛缩,她才意识到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一贯的浅紫色棉睡衣。

“唔啊,你是真的能睡,”门口,出现了一个人,那是自己战斗的理由,那是自己要守护的宝物,那是自己的锚定点——鑫儿。她拿着饭勺,投以极为暧昧的笑容,“合着我早晨六点醒,你下午六点醒呗。好好的冰雪节,都让你过成补觉的日子了。”

“鑫儿......”少女望着活力依旧,天真如同皎洁百合般的她,不经意感伤中露出了笑容。是啊,她还在这里,她一直都在这里、

“外面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鑫儿似乎非常没有危机意识,不过这也是这代人的共同特征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感觉什么,一晚上倒是睡得挺安稳,第二天马雷亚大哥发消息说外面有些危险不要让我暂时出门,我也乖乖听话了,今天白天在家里待着,不过有电子书打发时间还算可以,其他时间就在厨房鼓捣,偶然进你的房间看看你的睡颜,毕竟不想打破你这么安详的睡相。”

“等等,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就穿着这一身睡衣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这身睡衣必不能是鑫儿换的,那么可能性就只有是......陡然潘涨红了脸。

“滴滴滴——”床边自己的手机响了。潘不顾自己身体的酸疼,装的一副没事的样子,咬紧牙关在鑫儿拿到之前自己“抢”到了它,果然是马雷亚发过来的——

“我发誓自己是让使魔换的。”这家伙,果然在这个家里放着一些使魔的。

“唉......”潘稍稍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着,“其实我也不是要训斥你啦。”

“你能把我和鑫儿安全的带回家,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拍档。”微微一笑,仿佛这是潘仅能做到的事情了。

可他又没说自己闭没闭眼。

......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她问。晨曦透过厚厚的云层,将自己仅有黄金余辉倾尽人间。

“等到他回来,”他说,“他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

少年一个人坐在早已崩溃的路面的路边长椅上,哪怕他看起来长的很高,很瘦,可此刻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渺小——简直是一粒沙。

“谢谢你,陪我到现在。”

“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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