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裂痕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20 21:29:15 字数:4645

“看起来你认识那位姑娘,”下课时间,潘靠在后门旁,冷不丁又带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发问道,“好像还是木子歌嘴里的那个,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将暴走的你制服的人。”

“是吧,我以为你们都认识呢。”棕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心浮气躁的切换着页面,看起来也不是在看手机的样子。

“怎么可能认识。”潘双手抱在胸前,微抬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瞅着坐在自己前方的少女,她正在低着头玩着手机,而其他的新同学则坐在她周围一并围成一团,在他们的中心是二十班的班长,莹,他们似乎在开什么熟悉班级的会议。少女专心致志刷新着社交软件,双眼传递不出任何潘想要窃取的信息。

“当初,吾不是还问过你,”木子歌此时从后门冒出头来,湿漉漉的双手暗示着什么,但略带潮红的脸却明示她是用着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个人问题,“问汝之后有没有见过那家伙。”

“大家都是在一个教学楼,肯定能碰见。”既不是谎话也不是实话。

“汝这话什么意思,”木子歌明显抬高了自己的嗓音,仿佛自己一直在被蒙在鼓里,并且对于对方一反常态,模棱两可的对话感到恼火,“明显在今天之前,整个城市,不,整个世界除了汝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家伙活动的迹象。”

“但是做出这种事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吧?”

“问题就在这里!”木子歌猛然拉起少年身旁同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声调再次提高了八度,教室里其他同学纷纷被这句大嗓门给吸引了目光,“吾和潘、甚至仲离都不认识那家伙,而那家伙却认识失去了彼世记忆的汝,因此现在根本就不能确认那家伙的危险性。”

“子歌,注意你的措辞,”潘突然插了一句,似乎在暗示她什么,“再怎么说也不能一直用‘那家伙’‘那家伙’这种没礼貌的称呼吧?”

木子歌听闻后便闭上了自己的嘴,但是紧皱的眉头依旧在狠狠拧着坐在她一旁,假借玩手机来应对她们俩质问的少年,随后把脸扭向一边,砸了咂嘴:“嘁。”

“她不是敌人,”少年把手机收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无论是客观上的事实,还是主管上的妄断,我都认为她不是敌人。”

“汝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人最容易被利用了,”木子歌回怼了一句,“吾必须保证‘游戏’能顺利安全的进行下去。”

“是的,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说不出口,”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起伏的语气,在此时却突然有了一点上扬,少年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痛处,“所以对于你来讲,我也并不是你记忆里你所熟知的那个人对吧;那么对于你来说,现在的我,不过也只是你为了最后的胜利而拉拢过来的一颗棋子而已。”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够注意到此时少年话语中带着的一点火气,但是这种愤怒并非指向某一个人,而是对现状的呐喊:“我也不过是被你利用的空壳而已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客观上你的确当初救了我一命,而且在最开始的时间里教会了我如何在这场游戏里生存下来的基础知识,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本有着充足理由可以发泄自己长久以来怒火的少年,却终究选择了他放弃,他话语一转,选择站在了对方角度,“因此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抱歉,”木子歌右手拖住下巴,别过去脸不愿意看着他,许久才吐出道歉的话。一向耿直率真的她道歉真的是一件极为罕见的迹象,“我真的不能将你和我认知的那个人放在一起看待。”

如果将你们看做一个人,那么对于他来说,对于那份携带着弥足珍贵记忆的灵魂来说,是莫大的伤害与遗忘,纵然你们是同一颗灵魂,同一颗晨星。

“我能接受你的态度,毕竟这种经历也不是谁都可以理解的。”棕比想要这么安慰人,在这种气氛下也本该这么安慰人,可他,半开着嘴唇想要吐出话语的少年,终究说不出口。

“你们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吗?”少年回过头来问潘,“我是说,同盟?就是那种意思。”

“友好相处吗?”潘长长出了一口气,口气比往常少了一份怠惰,似乎不经意的挂上了些焦虑的色彩,“这种只有一位胜者的游戏,本来同盟就是一件非常考虑信任的事情。我和木子歌也是因为仲离的关系才认识,而最后结下暂时休战的同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性的,所以这种同盟才具有信任性。”

“目标的一致性,指的是游戏胜利后的奖励吗?”棕比抿了抿嘴,“改变世界的机会......吗?虽然经常从木子歌嘴里听到这句话,但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结果,究竟指引到什么样的未来呢?木子歌又到底在执念着什么样的世界呢?”

不清楚。说到底,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对方,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

“友好相处啊......”潘再度重复这句话,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眼神里也少见的失去聚焦,“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得到的样子。”

在她看似空洞的视野里,角落处低着头依旧在玩手机的郑渣,她的余光不经意碰撞在了一起——远处的黑发少女余光照射在后门的少年以及他身旁靠墙站立的紫发少女构成的景象,而紫发少女注视着她的余光里的世界,最后的少年注视着她们二人视野里的世界。

少年用着只能自己听到的音量喃喃:“说到底,比起木子歌,潘其实更难对付吧?”

......

“是吗?她们看起来真的生气了。”黄昏的天台上,郑渣像是恶作剧得手的孩童,兴奋的笑到腰都完了下来,站直之后又抚了抚自己的豹纹框圆框眼镜,同时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她背后黄昏的余辉仿佛也因为她的笑声而更加耀眼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少年白了一眼对方,“我可不知道你之前居然使用过那种术式。”

“因为我讨厌麻烦的事情,”郑渣收敛起自己的笑容,带着极为微妙的笑容回答道,“不管是身边同龄人琐碎的凡事,还是老师天天的絮叨,更不用说同处于一座教学楼的棋子,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到了极点,不如把他们全部屏蔽起来。”

“你单纯的说句你只是比较懒就行了,”棕比像是在嘲笑一般提出了建设性意见,不忘嘴角微微抖动表示虚假的真诚,“或者说,不擅长和其他人接触交流。”

“是啊,我既懒惰又不擅长,”郑渣似乎话里有话,“我可不像你们班里的那几位棋子,长得又可爱,又会说话,还是班级上的掌上明珠。”

“无聊!无聊至极!”双手抱胸,“哼”的一声把脸一扭,撅起来的嘴都能挂水壶了——啊,懂了,这家伙根本是自暴自弃的那种类型的。

少年摸了摸下巴,面露难色,似乎即将要说的话难以启齿:“所以说,你并不打算跟她们友好共处吗?”

“友好相处?哈?”郑渣一反常态,尖锐的嗓音仿佛呀撕裂头顶的火烧云,“你会跟你的敌人友好相处吗?”

“敌人?”

“你不会以为当初我把昏迷的你交给木子歌,就认为我很信任那家伙吧?”少女两步上前,一把拽住少年的领子,虽然以她的身高绝对不能让对方双脚脱离地面,而且她也并没有使用额外的力气,只是这么做表示自己的态度。况且她也知道对方绝对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图,因此不会反抗,“虽然她们不认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模样,但是我却认识她们。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过去的那个世界。”

“那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少年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嗤笑了一下。

“我把你交给木子歌和仲离,只是为了让你这副身体快速适应‘游戏’的节奏,从零开始接触魔法侧领域,避免一上来就被某个大角色当做蚂蚁给按死,”虽说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在为自己嫌麻烦不愿意教学找借口,可看在她涨红了脸解释的份上还是闭上自己的嘴巴,“之后并没有阻止你接触潘和马雷亚,那是因为一个可以教授你基本的体术战斗技巧,一个可以教授你基本的术式战斗技巧。”

说罢放松了扯着领子的手,“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只留给对方任凭想象的背影。

“所以你其实知道,我们之前是处于认识的情况咯?”

“那是听你说起的,我没有亲身接触过。所以她们不认识我,而我认识她们。”

“听起来,”棕比单手叉腰,像是理解了什么,“我像是最后遇到你的一样。”

“事实如此。”少女双手叉腰,身上穿着的灰色风衣无风自动。

“我和她们注定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许久,郑渣才像是正经下来,开口解释道,“理想不同,所要到达的终点也不同。但我不会为对方的理想指手画脚,谁都有渴望得到胜利的权利与想法,我也不例外。”

“她们如果想要通过你来取得游戏的胜利,我并不会阻挠她们,毕竟说到底,我也没有资格指责她们,我也是利用你的一员,”转过身,此时的少女的眼睛如同初次见面,又恍如每日噩梦中沉溺在泥深处她的注目,闪烁着刀锋般冷刃,“但前提是,她们有足够的能力,能挺到最后的篇章。”

是轻蔑,亦或是怜悯。少年从她的话语与眼神中,读不出任何感情。

......

“咔嚓”一声,公寓的大门被轻轻打开,随后漫进整个空间的是优雅的高跟鞋声,但只是走了两三步,因为在门廊处就要进行脱下换上拖鞋。

仲离将黑色皮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拖拉着拖鞋步入客厅,随后转身看见了躺在沙发上脸朝地面,仿佛保持着这种诡异睡姿睡着了的木子歌。

“醒醒,子歌,”仲离唤道,她肯定对方没有睡着,只是保持这种姿势在想心事,“会缺氧的。”

木子歌不吭声,也不动弹。

“起来了,小皇帝,”仲离换了个玩笑性质的称呼,蹲到沙发前,伸手摇晃着她的身子,“再不起来就搔你咯吱窝了。”

推搡了几个回合,木子歌才终于在“哼唧”的撒娇声中转过身来,横躺在沙发上,木子歌的迷离的双眼是如此的无精打采。

“让我猜猜,”仲离站起身,双手叉腰,低着头看她这幅颓废样子,“是不是和今天你跟我打电话说的那个新来的转班生有关系。那个在九月一日和我们有一面之缘的眼镜少女。”

不置可否,看起来是承认了。

“其实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吧,”仲离坐在了她的一侧,大腿紧贴木子歌黑色的发丝,伸出手轻轻抚摸,似乎由于焦虑今天的头发也比往日稍稍干枯了些,“在离开我们的那么长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意外。”

“其实汝说的吾都懂,”挪动自己的身体,木子歌干脆将对方的大腿当做了枕头,同时用另一只手背挡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彼世的时间那么长,世界又那么大,发生什么都不意外。”

我们既是别人的心中留下的褪不去颜色的白月光,也是万千绚烂景象中的一瞬浮光月影。我们既是绊者,也是过客。

“所以其实你还是会认为失去记忆的棕比是彼世的那个人嘛。”把手当做梳子,仲离吃吃笑道。

“会......也不会......”木子歌半开的嘴,发出的声音如同水潭上静睡的月影,“正因为会,所以才不会。因为吾不管怎么逃避,怎么否认,事实是他们是同一个灵魂,只是眼下,灵魂内所承载之物,记忆像风一样消逝散去,撕裂成看不见的碎片。”

“所有疏远,所有恶语,所有妄言,不过是让自己好受些的面具罢了。”

......

“诶?你的朋友不会来了吗?”站在电饭煲旁给自己盛饭的鑫儿诧异的重复对方的直言。

“呃......嗯,”潘闭上眼睛,端起碗挡住自己的脸庞扒拉米饭,想必自己撒谎的样子拙劣到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周末还要打工,结果临时说要加班,就没办法来了。”

“啊,那可真遗憾,”也不知道鑫儿有没有真正理解,她坐在饭桌的对面,自顾自的说道,“虽然小潘看起来朋友不少,但邀请对方来自己家做客还是第一次听说,就这么错过了还真是蛮遗憾的。”

“是啊,真是有够遗憾的,”潘的声音抬高,平时吃饭的时候她说话的声音都是很小很小的,“谁让那家伙自己不识相呢。以后我也不会让他来咱们家的,也别想让我把你介绍给那家伙。”

“这么生气的潘还是第一次看到,”往对方的碗里夹了块包裹着糖醋汁勾芡的肉块,鑫儿终于露出了“太棒了,我逐渐理解这一切”的笑容,“来来来,吃块肉消消气。”

潘直勾勾盯着碗里的肉撇了撇嘴,似乎鑫儿说的话让她的撒谎行径暴露无遗,沉默了半响,她才从刻意展现出的怒意脱离开来,喃喃道:“我,没有生气。”

“是的,”鑫儿肯定道。尽管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但现在的鑫儿却如同母亲一般只是从一句话便可以窥见“你没有生气,你只是,看起来——”

“很失望。”

就好像,秉承着骄傲与自满许久时间,随时都可以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然而最后发现那不过自己的沾沾自喜。

“是的,我只不过是稍微,”嚼在嘴里的肉块汁液四溢,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潘来说却稍微的有些如同嚼蜡,“有些——”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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