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你在干什么啊，中尉？”声线都带着颤音，地勤工作人员抬着头望着在机仓里“提拉米苏”机械铠身上擅自对自己的机械铠进行改装的泡芙，发出不安的呼喊，“有什么改装需求发送改装申请书，审核后我们会做的，您这样私自改装不说我们不好跟上面交代，主要是会产生一些潜在的隐患，很危险的。”
“没关系，改装后我自己跟上面解释，不会麻烦你们的！”尽管就站在不远处，站在机械铠头部（主信息搜集器）一侧的泡芙冲着他们挥着手，似乎在极力向表示他们不要管自己的事，“虽然我是个改装小白，又只会用一些傻瓜式道具，但是没关系的，我手上有改进的方案，不是在瞎改着玩。”
说罢，泡芙便呼出手腕上的终端，将一份改装方案发送给了地勤。一人在接受后开始阅读起来，而另一个人在扫了两眼后便开口问道：“难道说，中尉是想参加过几天的空中表演吗？”
“嗯，算是吧，”泡芙挠了挠头，“据说全石门的驾驶精英都会在那次表演赛中出动，所以也想和他们交流交流技术。虽然我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有信心，但是为了让机械铠更加符合自己的风格，再三的改装也是必要的。”
“哇，这是什么啊，”原本那位安安静静阅读方案的男性地勤工作人员，在盯着手腕上的投影久久沉默后终于爆发开来，“这种机动方式、这种神经系统搭接、这种反馈机制，中尉你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这套方案的吗？”
“啊......不是，有一位，朋友帮忙的，”泡芙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果然这就是为什么她宁可私自改装的原因，要是老老实实上交审核，肯定会被问到头大，“他根据机体的机能极限，以及我的风格用计算机模拟演算出来的。”
“唉，你的那位朋友也太天真了，这份方案是不可能实践的，”地勤大叔用电子笔刮了刮他斑驳交杂的耳鬓，虽然看起来有些年迈但他的双眼依旧闪耀出澄澈的光芒，那是他人生经验的结晶，“所以说专业的工作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干。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合理的设计。这种机体所需要的人体的反应力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不仅如此从人类大脑下达指令到机体反应指令做出相应动作这个指令传递时间也远远大于实战机体所需求的反应时间。”
“放弃吧，中尉，想象力再丰富也需要遵守基本的科学道理，”大叔最后招呼道，示意让泡芙从机械铠身上下来，“虽然coppelia与葛拉尼的科技进展的确每日都在突破人类所认知的上限，可我们现在依旧使用的是相对普及且大众的知识理论所构成的产品。我不想否认你那位朋友可能是某位coppelia的高级技术人员，所以方案才如此前沿，但是就目前来看，我们资源仓库里的硬件与软均不支持您的创想啊。”
“是的，如果从人类所创造立的科学角度上，大抵是不可能的，”泡芙像是正中下怀一般，越发的激昂，眼瞳里是对未知真相的渴望与向往。或许是出自激动，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只是恰好能够让自己发觉的喃喃，“但是，如果从这个另一侧观察这个世界，是不是又会变得不一样呢。”
“一切的科学理论，不过是累计观察后的经验。”
站在机械铠一旁的那几位工作人员，望着突然陷入奇怪状态的泡芙，由于听不清她的低语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复她为好——或许就此作罢，放她这么胡闹一会更好，反正到模拟实战，碰了一鼻子灰后，她自然会收敛点的。
“仔细想想，中尉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嘛，有点功绩后异想天开也正常。”大叔叹了一口气，算是打算这么办了。他瞄了一眼表：一月十一日，距离春节还有十四天，两周。
......
时间回溯到一月六日，五天前。
“苏醒吧，未知的力量，”泡芙的心在颤抖，是一种踏及不可视不可解不可明领域的紧张、恐惧、激动、以及，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我并肩作战吧。”
“收到，开始拓展思维领域，”原本作为无机质播报的女性播报系统，此时却如同被赋予了灵魂一般，尽管依旧是无机质的嗓音，但是能够明显感觉到本质的区别，“满负荷运作一切正常，开放控制权限，双机位操作系统正常。”
“人类是不可能完整模拟与重现人类的感情、记忆与思维方式的，”泡芙聆听着对方的自我检查，不禁放飞了思维，“过于复杂以至于将全地球的超级计算机算力和在一起也不能实现，神学中所谓的灵魂仿佛是如此不能被人类捕捉到的事物。”
“但是，眼前，仅仅依靠着一架机械铠的算力，就可以重现部分的思维方式，原因就在球里面的肉体、肉体上本能、以及由于冰雪节的合体导致死者的灵魂附着在其上，还有——”皱皱眉，泡芙的眼神向下瞟了一瞬，“脚腕处的不明印纹，似乎之前被这家伙称为‘核’？”
“话说回来，这个球是不是变大了？”擦擦眼，似乎第一次**自己家电脑的时候，这颗球并这么大，希望不会影响操作。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感觉你还是蛮兴奋的，”泡芙耳朵里充斥着叽咕叽咕的处理信号声响，“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问一些事情，一些那天晚上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轻便，但主体记忆部分丢失，不可追溯。”
“我没有随便探究他人隐私的爱好，”泡芙笑了笑，随后端坐起来，眉宇之间充斥着严肃，“第一件事，你真的是人类吗？”
“如果将你定义为人类，那和你是一样的种族。”
“那为什么你能够以这种超乎人类认知的方式存活？灵魂这个定义又从何而来？我腿上不知不觉烙印上的‘核’又究竟代表着什么？力量到底指的是什么？能不能用现代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解读。”连珠炮一般的发问，泡芙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没有礼貌，但是一旦问出第二个，就不可避免的问出第二个——泡芙小姐停不下来。
另一方面，在收到如此巨量的问题之后，嘈杂的系统音一瞬间安静下来，人声播报系统也不知何时不再“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问题太多导致无从下手了吗？泡芙盯着主屏幕上熟悉的一团光粒子，等待着如期而至。
“你相信魔法的存在吗？”居然以问句来回答问句。
“那种小说或者漫画里，不遵守能量守恒定律的现象？”泡芙尝试回应，“我不知道你嘴里的‘魔法’到底指的是什么，毕竟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魔法也是遵守能量守恒定律的体系。如果说科学是人类向往天空中飞翔的鸟儿而制造出的翅膀，魔法则是怀揣着强烈对天空的思念而催生出的奇迹，是外神的恩赐。”
“果然是神学呢......”不知道泡芙跟对方的思路在不在一条线上，毕竟从小作为唯物主义者，如今突然说什么“魔法”，“神”，谁都会觉得不可接受，况且这魔法还遵守能量守恒定律，说真的，第一次听到还蛮好笑的。
“魔法的本质是魔力，以及由魔力编织而成的术式。魔力的本质来自人类的感情冲动，冲动与游离在这个宇宙的能量相交融，魔力就此诞生。”
“听起来似乎跟物质影响意识反过来呢，意识在影响着物质，”泡芙用自己并不专业的头脑勉强跟上，“到目前为止还可以接受，接着说下去。”
“到目前为止的魔力都是微弱且扩散化的，如同气味般从人类身体散发出去，充斥在整个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具有‘核’的人类，可以将魔力集中化起来。”
“呃，就好像一个永远也放不完水的，被扎满针孔的水气球，而有些人则拥有一个特别大的窟窿，导致水都朝那个方向流去了。”虽然理科不行，但是泡芙脑部能力的一流的，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例子。
“可以这么说，但不准确，‘核’是人类觉悟的体现，拥有‘核’的人类可以使用更好的将能量与冲动结合在一起，利用更多的魔力，不仅仅是作为集流的存在。”
“呃，拘束器、加速器、催化器、储存器，集多种功能为一身的玩意对吧，”泡芙马不停蹄的回应着，她知道现在所听说的，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世界，“总之就是权限，有了‘核’的人就拥有使用魔力的权限。”
“那就是说，现在的我，可以使用魔力了？”说罢，泡芙又向下瞄了一眼，脚腕处的咒印仿佛闪耀着诡秘的光芒。
“魔力只是单纯的一种能量形式，可以被人类冲动所操控的能量。在此基础上，利用人类冲动中的理性思维部分，构建出的便是术式。”
“就好似魔力只是一堆砖，而人类的理性思维是一张图纸，人类的冲动让泥土汇聚成砖瓦，最后依凭理性的规划建出来的建筑是术式，”一语中的。
“冲动是很模糊的一个概念。似乎所有的抽象概念都可以归于冲动。冲动还能解释成思念、信仰、依赖、或者是七大罪？亦或是单纯的爱恨，”泡芙小声嘟囔着，继续着她一个人的异想天开，“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依凭记忆为基础的吧？”
“没错，记忆是一切生根发芽的沃土，记忆是自己的镜子，亦是整个世界的镜子。他我是皮囊，自我是骨架，记忆是基础二者生长出的血肉。最后和谐而平衡的姿态，就是——”
“灵魂。”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啊......脑袋好疼，”在说出那个称谓之后，泡芙像是大病一场，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瘫倒在驾驶舱座椅上，双眼有些迷离。再怎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她，也对于这种颠覆世界观的发言，感到吃力与难堪，“虽然在此之前就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的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会感到吃力。虽然我知道你没有嘴巴。”
“后悔接触到这个世界吗？”
“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可能完全错过的时候会后悔一辈子的吧，”泡芙苦笑道，“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因为过于无法接受而导致发疯就已经足够欣慰，如果只是当做小说中的某项设定来听，心里会好受一点。”故作出轻松的样子，甚至还能跟对方有来有去的交流与比喻，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理防线被打破的防御措施。
“我向来是不排斥各种超自然论或者超科学的，但是无非都是以为只是暂时无法被科学的解释而已。可当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你，所谓的科学只是人类拿来解释世界的一介工具，真正的世界比想象的还要辽阔与丰富的时候，也难免会产生本能的畏惧感。”知道的越多，越是彰显出自己的渺小；站之弥高，越是能够体会到苍穹的寒冷。
“然而所谓的这些结论，也不过是经验之谈，除了魔法的确是外神赐予的礼物之外，其真正的运行方式与本质，也是建立在时间的消耗过积累的观察导致的经验，”泡芙能够感受到声音和他保持着同样的无力感与渺小感，“失去灵魂，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过去，眼下除了这些被称为本能的知识与感受，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所以话说回来，外神到底是什么啊？”
“用现代人的想法，如果划出一块区域，培养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那么对于那个生态系统的生物来说，作为饲主的你便是他们的外神。”
“宇宙起源之类的假说嘛，”为了不让自己的现有三观与对方所说的产生严重冲突，泡芙一直在尽力用科学的角度阐述，“有着一个更高维的存在，但是对于祂来说，想要直接干涉低维也是很难的事情吧，毕竟不像你刚才举的例子做一个沙盒那么简单。”
“所以在祂与这个维度之间，存在着连接二者的神，祂是人类文明的起源与终点，是守护者与毁灭者，是森罗万象的监视者，位面之影。祂被称为‘旧神’，有人称之为‘伏羲’、‘女娲’；有人称之为‘亚当’、‘夏娃’；还有旧神二性一身，为‘阿拉撒托’。”
“呃，旧神可以看做外神的孩子，旧神还可以看成人类的下一级。外神，旧神，人类，颇有一种神、神子、神灵三位一体的感觉，”阿卡迪亚西部的确曾经有过这样设定的宗教，但在历史的潮流与科技进展后，早已经没落，成为了影视与文学作品的素材来源，“所以外神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人类，又降下自己的位面分身（旧神）来干涉人类的历史进程，那魔法——”
“就是外神通过旧神给予人的礼物。”又是异口同声。
“太夸张了，太荒谬了......”泡芙长出一口气，不断的喃喃道，“外神，哼哼，简直就像我们是看不见的人的程序而已，或者是某个人笔下的角色一样。这种不真实感，这种渺小感，这种无力感，难怪很多作家到最后都会自杀。”可泡芙不会自杀，她就算深陷在泥沼中，也绝不会低头。
“突然感觉把刚才的素材整理整理，是一篇极为荒诞无聊的小说设定呢，”泡芙露出勉强的笑容，“你们这些接触到魔法的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踪影抹除在人类史中的呢，用幻术一类的？”
“说起来很复杂......”此时的系统声突然抬高，毕竟接下里就涉及到最重要的一部分——“游戏。”
“那就以后再讲吧，”泡芙打住了对方，“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你所说的东西。呃，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泡芙·阿莱格里。”
“泡芙·阿莱格里......”系统重复了一边，“这个没有名字，检测到程序代码名称‘提拉米苏’，故呼叫‘提拉米苏’时视为呼叫这个。”
“感觉怪怪的，万一你的本体是一个男孩子，称呼提拉米苏岂不是很怪......但是你都这么说了就无所谓了。好了不管那么多，接下来你是不是教我怎么使用魔法了。”说了那么久的理论知识与历史知识，现在才来到了重点。
“你不必学习什么，身上有着‘核’的你，可以跟达成思维上的同步，魔法的概念会灌输进你的脑海里。尝试性闭上你的眼睛，去感知精神上的位面。”
“感知你的冲动，洞察你的信仰，触摸你的思绪。”
“是这样吗？”终于到了自己想要的环节，泡芙闭上了眼睛。她明白，既然已经接触到这个世界，她已经没有什么回头路了。而且更不用说在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想法，终有一天，自己要和那位紫发少女再度相遇。
如果只是平常，泡芙躺在床边闭目养神绝不会有什么异样，可当她相信对方的话时，当她真正静下心来，去感知脚腕处的‘核’时——脚腕处的咒印如同海绵上的水渍，逐渐，逐渐沁入她的体内，直到完全消逝......
“真的是，十分坚毅而美丽的光芒。”当温柔的光芒填充整个驾驶舱，洛夫特用无机质的嗓音感叹道。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