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交易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27 12:18:24 字数:4551

“这么晚了还要来约我见面,你是没有陪你一起过夜生活的那种人吗,棕比?”赶着一月十二日的尾巴,梧桐公园里昏黄的路灯下,冰凉的座椅上印称着两副影子。陈的手上还捏着棕比刚刚从自动售卖机里买到的罐装咖啡,热的。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行人已经少的可怜了,不过偶尔还会看到有些喝醉了三五成群的年轻人说着没有遮拦的醉话在轧马路。除此之外能够作为背景的,还有在高楼上不断闪烁的红点,那是给直升飞机等飞行器提供位置信息的工具。当然还有一些自动工作的无声机器人,它们最近在忙着给即将到来的春节安排必要的基建设施和活动设施,比如接下来会时不时出来的警卫部主持的机械铠追逐战、速度战等比赛,要在大楼的天台或者楼外设置一些立体投影设备,用来作为活动要素......

“行了我知道我叨扰了你的夜生活是不是?”棕比白了他一眼,“慎重起见我能问一下你和路路在一起时候的真实年龄吗?”

“过去的世界吗,大概是二十多岁吧?我记得自己没有过三十岁的生日,这两个世界的年龄加在一起我都快成老年人了。不过你问这个话题干什么,还蛮羞耻的。”棕比忘了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只能是无法理解的杂音。只有“两个世界的年龄加在一起快是老年人”能够被理解。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被这个世界的警察给抓过去。”弯下腰,双手肘搭在膝盖上,捧着隐约还冒着的咖啡,棕比扭着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陈,用自己平日里一贯的死鱼眼和没有上扬的嘴角打趣道。

“安心啦,咱可是彻头彻尾的成年人,做一些成年人的欢愉又有什么问题。”陈摆摆手笑道。在进入正式的话题之前,用这些男人偏爱的庸俗话题来打开话头,调节一下原本凝重的气氛,让对方(陈)能够更容易接受自己的条件也未尝不可。

“所以,”仰起脖子灌下一嗓子热咖啡,陈主动打断了刚才的话题,轻浮的眼神一瞬间散发出只有杀手才会有的寒光。但平日里见惯了郑渣目光的棕比,完全不为其所吓倒,依旧镇定的以没有高光的眼神与他四目相对,“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这么晚叫我出来。”

“这家伙不择时日,肯定潜在的优势方在自己这里。”陈心里默默思忖道。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棕比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绕起了圈圈,“果然鸿兴的子嗣也不说什么等闲之辈,前几个小时在鸿兴家楼下所看到的那对初中的双胞胎,也在一瞬间流露出了这样的压迫感,所以我才想起来你。”

陈没有回答他,或者继续问下去,而是单单的看向他。这个时刻的沉默代表着自己并没有理解对方想要说什么,开口说话的义务权柄依旧停留在棕比这一方。

“曾经你跟我说过,你愿意和木子歌她们暂时停止敌对关系,想要合作对吧。虽然我没有正面答应过你,但知晓这个消息后的潘、木子歌等人从那之后也没有找过你们的麻烦吧?”棕比应该指的是会场事件的恩怨,从情理上看当时碍于同学身份,潘和木子歌并没有直接撕破脸皮进行延长战,但是事后想要堂堂正正的找回场子也不是不行。

另一方面,陈和路路在见识到龙化的木子歌短时间内强到不像话的力量之后,自认为没有胜利的可能性,便主动接近棕比,试图加入成为其中的一员。虽然棕比当时没有答应,他也没有立场替大多人成员答应,但在后来的冰雪节那一夜中也的确多多少少帮了木子歌和潘,所以这种微妙的停战关系也就持续到了现在。

“嗯,在那之后我也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过木子歌她们吧?”陈用自己的食指中关节抵住嘴唇,在确认对方的话中没有偷换概念和混淆视听后,轻轻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拿我的立场谈什么条件?”

“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件事。”绕了一个大圈子后,棕比终于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我初步怀疑coppelia的高层里有棋子。”

“这是你的问题,还是木子歌势力的问题?”陈并没有急着拒绝或者答应。因为他不得不将这件事和之前风闻的内部矛盾联系在一起。

“这是我的问题,但是如果不解决掉的话,波及到的不仅仅是你我的个人生命安全了。”

“具体点。”

“龙化。”棕比抛出这个词的同时,对方脸上的表情仿佛他在揭开自己伤疤。陈用颤抖的手握住另外一只颤抖的手的手腕,当时在结界内的记忆如同决堤之水般涌入心境,将自己原本平静的内心撕裂个稀碎。现在的陈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平常这么寡言少语的他,今天却要话痨般来来回回兜圈子——他想要尽力不提及这处心理阴影,为了彼此都好。

“上次在会场中的龙化只是一部分的能力,两周后木子歌会使用仪式将龙之力完全释放。作为代价到那时候整个地球会成为一颗死星。”最简洁的直白,最窒息的内容。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跟着你到时候一起去阻止木子歌?”陈的眼瞳紧缩,看得出有些神经过敏,“在那种力量,那种简直像是玩笑一般的力量面前,我们都是虫豸罢了。而且这跟你刚才说的coppelia内部的棋子有什么关系。”

“找出来那家伙,就能让木子歌死心,就这么简单。”棕比仰起头,一口气干了罐子里残余冷掉的咖啡。

“你考虑一下吧,眼下在我记忆里能够委托的人也只有你可以靠得住了,”棕比继续说道,“不,应该说这种搜集情报的事情,也只有你这样的杀手和你家那位人形自走计算机可以得到了。”

该说的话在刚才就已经说完了,之后的内容不过是为了让陈答应而作出的奉承之词。实际上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多余之举,而棕比也对这种话厌恶至极。但是这种东西就像庆功宴上的第一杯酒,举起来单调而无聊,但没有不行。

“唉......”沉默了许久之后,陈靠在长椅背上,双臂搭在边沿,抬起头望着每日逐渐亏损一点的月亮,长出一口气,“棕比你有见过龙化的木子歌吗?”

“没有,我的所有情报都是事后潘告诉我的。”老老实实的承认。

“虽说事实上我是被她的龙化给救了的,但实际上那种不像话的表现力,真的简直比就那么被潘给逼死还让人绝望,”陈的嘴里没有叼烟,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现在或许他嘴上叼着一根烟会更加符合气氛,“我和路路花了那么长时间准备的舞台,谋划,善后措施,全部被那家伙的绝对力量给撕裂个一干二净——整个结界在她的利爪和光束吐息面前如同一张薄薄的纸般脆弱。”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聪明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从被木子歌‘救了’以后,我就深深感受到,她是我绝对不可以正面为敌的对手。”

“我曾经见过鸿兴一面,他说每个人可以获胜的几率是相同的,我便信了他的鬼话,可当真的见识到这种差距之后,所带来的深深绝望感不是你可以感同身受的,”陈喃喃着,“像我这种在过去的世界里并没有任何丰功伟业,也没有什么遗愿与值得重新再来价值的人,竟然能够跟你们这群神仙同台竞技,真的说不好到底是‘祂’高看了我,还是我和路路的人生不幸。”

“所以我害怕了啊,我认清了自己是虫豸的事实,可就算是虫豸,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陈自顾自的发笑,自嘲的笑声回荡在幽幽的公园里,“和路路在一起的每一秒,就是我要守护的东西,为了她,就算是虫豸,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说罢陈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唇发出“嘶嘶”的声音,半响后像是决定什么一般说道:“如果说接下来的灾难没有人能够幸免,那么逃到哪里都是徒劳。”

“把你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我吧,我会尽自己的所能的。”陈扭过头直视坐在自己身旁,早已期待这句答复,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供猜测和窥视的棕比。

......

翌日,同样的街角公园里,在上午少见的暖阳沐浴下,孩童们在这里嬉戏玩耍,在一旁看护的家长们则三五成群叨叨着只有她们才会感兴趣的邻里家常。梧桐公园同样的路灯下,昨日冰凉的座椅又被另外一组人物所“占据”。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死,”路路坐在长椅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椅子面太宽,导致她的腿还不能跟地面接触。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奶茶的她,视线没有因为说话所有所移动,只是单单盯着黄褐色奶茶里沉浮的黑色珍珠,“但很难让人信服你在冰雪节上做出这么多错误决策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合理退位。”

“如果我继续明面上存活的话,今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缠身吧,无论是作为百忙缠身的校长,还是你们棋子的监视者,”鸿兴并没有坐,而是站在长椅的一旁,眼光直视着不远处在小广场上玩耍的孩童们,在外人看来似乎只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可你出现在了这里,”路路的声线很单调,在跟除陈以外的人说话时,无论是谁,她都是这幅冷淡的样子(舞台上唱歌不算),但比起仲离的那种冰山美人冷淡风,娇小的她更像是一尊传统木屋里摆放着的人偶,“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鸿兴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毕竟你我可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在这神佛修罗恶魔天使遍地走的‘游戏’里,像你和陈这样并不适合正面作战的棋子,要想在那些不讲道理的怪物手中活下来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吧。”

“所以我们才需要彼此借用对方的力量,我给你庇护,你则给我必要的情报和只有你才能做到的计算能力。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坚硬如铁的,对吧?”

路路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啜了一口手中的奶茶,不露牙齿的咀嚼着弹牙的黑色珍珠。沉默往往代表着默许,而且往往代表着希冀对方说出更多信息。

“我希望你能跟我交换一些关于木子歌的情报。”终于将最重要的一部分吐了出来。

“木子歌?”路路眼睛以不引人注目的速度眨了眨,重复了一遍对方说的话。

“对,”鸿兴再三确认,“我从别的途径得知那家伙似乎要搞一些大事,可眼下我并不希望她来捣乱,所以希望你能够把具体的情报告诉我,如果对方真的有破坏眼前这座城市的秩序的倾向,还请你多多少少阻止一下对方。”

“这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石门?”路路步步紧逼。

“石门对我来说像是孩子一样,为了它的和平难道这条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可鸿兴也知道,这种所谓能够让人肃然起敬的正义感,在这里如同废纸一般,“而且拥有龙之力的木子歌,她要是真的乱来的话,到时候状况可不是你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了——为了不到时候赌上性命,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

“可你从来都是赌上性命的,”比起像是丧尸般的棕比那种黯淡而没有生气,路路的眼睛更像是无机质的机器的神态,她毫不留情的揭露着对方,“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行动,你都是以全部失败为前提而进行规划的,失败,然后赌运气,然后接着失败——但是在一般人眼里,仿佛这都是你计划的一环而已。”

“你知道的,这种事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鸿兴脸上没有因为对方揭了自己老底而有所神态变化,眼睛依旧盯着充满着无限可能未来的孩子们,“你们天才有天才的思维方式,庸才也有庸才活下去的本领。对于我这种既不能移山填海,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仅仅凭借着监视者的身份而勉强能够自保性命的人来说,我能做的只有让别人信任我,然后仰仗着别人的力量存活于世。”

眼前浮现出几个人的身影:黑皮肤的豪斯,银发的比思卡特斯,梅尔,鲁鑫......

“可你并不信任任何人,”路路紧接着说道,“就算是现在,你也没有丝毫透露木子歌的行为对你计划的影响——你甚至没有说明你的计划,而只是用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大义来搪塞你的交易对象。你既没有撒谎,也没有说实话,这不是信任,这是单方面的欺诈。”

沉默了半响,在中断对话后,路路的耳边又充斥着街头的喧嚣。许久,鸿兴像是败下阵来,长出一口气感叹道:“不愧是连接神与人之间的纽带,神的巫女,要想沾点便宜可真的太难了。”

“这,也是你通过脑内的计算来预测出无限接近真相的未来,最后推测出来的结果吗?”扭过头,鸿兴第一次看向坐在长椅上的路路。

路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没有看向他一眼。只是单单又把吸管戳嘴里**道。看起来已经没有再讲话的必要了。

“在你取得我需要的情报之后,我会把你想知道东西都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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