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如此,那般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31 12:45:40 字数:4907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常人从未涉猎过的世界侧吗?”

躺在狭小的驾驶舱里,双手依旧紧紧握着操作杆的泡芙,有气无力的这么喃喃自嘲道。由于方才与过量的火力压制进行作战,导致自己驾驶的机械铠已经破烂不堪,自己的身体更是由于机械铠各种过载的动作而被甩来甩去,受了不少内伤与外伤。额头上的血有一部分流进她的眼睛里,导致视野受限。

泡芙突然神色紧张,由自己的生理本能而吐出堵在胸腔中的淤血,用喉咙中涌上来的污血瞬间溅到了显示屏上,充斥而不详的污秽气息。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挫败感,甚至从嘴角抽搐的动作上来看,她在兴奋,兴奋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机械铠外的世界,整个H2区因为泡芙和豪斯的大闹,瞬间从科技感十足的未来时代化为了荒芜的废土世界。路灯如同倒栽葱般**花园的泥土里;有的科研楼虽然有点屹立不倒,但是“胸口”处却被高温光束烧熔贯穿一个大洞;路面如同孩童手里的脆脆鲨,被无情掰断,留下了无法消逝的“牙印”;滚滚烟尘中,一听疑似是泡芙当初喝完的咖啡易拉罐从中轱辘轱辘滚出来,碾在地面一路上发出极为空荡的声响。最后滚到机械铠一屁股坐下的地方,轻轻和机械铠的脚部碰上——若不是机械铠身后有一栋楼作为缓冲,恐怕年纪轻轻的泡芙就要殒命于此了吧。

年纪轻轻?确实。除了芭蕾和巴雷特双胞胎与泡芙率领的甜品小队外,到目前为止出场的所有主要人物中,泡芙的确是年龄最小的。不需要惊讶。

所幸地面的地形并没有因为他们而有多大改变,并且两个人的战斗中心地带又是H2区块的边缘地带靠近城墙附近,因此并没有物理波及到临近的其他科技区区块。而且还有梅尔派遣的自动人偶警卫人员已经抵达现场,将整个区块团团围住,并早早展开全息投影与声音屏障。

顺便说一句,梅尔的那个助手“擅自”将一部分人偷偷派了进去,将H2区可能的生还者进行撤离——这命令是她从办公室离开之后梅尔发到她手机社交软件里的,为的是瞒着“尼斯洛克”,梅尔需要扮演像鸿兴一般的冷酷的人,她认为这样可以获取“尼斯洛克”的好感。

“真高兴你还活着,”洛夫特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在脑海里的声音比起通过机械铠传来的声音要来得有感情些,“这就是魔法的世界,有时候要杀死什么并不需要理由。”

“别开玩笑了,”泡芙腰部用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挺过来,同时手部用力再将这股冲力抵消,最后在驾驶舱中恢复成原来的正常坐姿,她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擦干污血,“无论在哪个世界,要杀死什么,要讨厌什么,都不需要什么理由,这就是这个看似美丽实际上却无比绝望的混蛋世界的真相。”

在恢复到原来坐姿的过程中,泡芙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手机,此时连接着自己另一只耳朵的手机经由她的触碰,原本暂停的一首曲子又再次播放了出来。那是一首她很喜欢的纯音乐,虽然只是曾经某年播出的幻想机甲动画片的背景音乐,而且那部动画片的风评非常差,但是每当她大学临时抱佛脚复习到深夜,或者工作写报告到通宵时,都会放出这首曲子来给自己打气,接连不断的高潮部分更是会让她精神抖擞。

虽然一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允许播放曲子干扰通话的,但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也就没人会管她了——曲子的名字叫《Crescent Moon》,此时前奏类似风笛般的乐器已然不断着泡芙的耳朵,像是在撕开沉睡的什么。

“但这绝对是不对的,”泡芙一边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一边像是用语言来为自己打气,她插空又对着机械铠自身附带的声控AI喊道,“报告机身损坏情况。”

她咽下一口混合着血液与涎水的液体,露出被污血沾染的牙齿:“但,但这绝对是不对的,对我来说,对人类来说,要保护什么、爱什么才是不需要理由的行为。”

“这是一个扭曲的世界,而我则是必须要将这个世界扭转正常的人,人类的正义,绝对不能在此怯步。”祈祷着,呐喊着,泡芙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灵魂深处的冲动迸发开来,魔力再次如同烧开的水壶般狠狠的顶起壶盖。洛夫特能感受到,他能感受到泡芙的光。虽然她的宣言可能并不适合眼下的情形,但是对于泡芙来说,如果不从眼下唐突的战况中脱颖而出,她便没有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与未来了。

耳朵内塞着的耳机传来不带感情的AI声对于机械铠的损害报告。在明白损坏情况还不足以报废时,泡芙再一次启动了机械铠,同时将自己的魔力如同输送血液般传递到机械跨的每一个零件上:洛夫特,泡芙,“提拉米苏”分别“献出”了自己的“核”,肉体与“武器”,在魔力的链接下实现了三位一体——

“提拉米苏”再一次站了起来,跨过咖啡易拉罐,双眼透过即将消散的浓雾望着远方的豪斯,不,对于泡芙来说其实是谁根本无所谓。在泡芙的眼里他只是一个造成H2如此大破坏,现在又要来伤害自己的敌人而已。

“你知道吗?中学时期我曾经做过心理实验,老师很惊讶的说我如果是一只动物,那我大概里森林里的狼,”泡芙沉下自己的声调,叨叨着跟战斗若有若无的话,“可我当时并不承认自己的结果,因为我既不孤僻,也不凶狠,甚至常常被人说是个老实孩子。”

在魔力的驱使下,原本已经因为缺少零件而不能够运行的功能由于魔力的填充而再度跑起来,此时机械铠“提拉米苏”就是泡芙的身体,洛夫特的“核”就是她的发动机,而自己的热血,自己的不屈,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诚挚的爱,就是最强的燃料。背部仅有的挂着的轻型步枪虽然没有子弹,但是将泡芙的魔力汇聚起来,大概就可以发射魔法子弹了吧,当然将魔力汇聚起来这个简单到甚至不需要什么术式的过程,也只能交给洛夫特来干了吧。

“可现在想想,或许那位老师说的很对,她的心理测试真的很准,”泡芙不再需要肉体上眼睛,机械铠的摄像头,传感器就是她的眼睛,“如果不是头孤狼的话,便无法在这个世界上以自己的姿态活下去,便要闭上眼睛成为更为凶猛的野兽嘴里的白兔,最后不但丢掉了生命,更丢掉了‘自己’。”

“真是让人感到怀念的话,”洛夫特居然少见的回应了她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中二发言,“但是,却怎么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怀念。”

“我猜大概是因为你曾经也这么说过吧?俗话说得好,相见便是缘。”说完便深吸一口气,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对方也因为自己的奋起而再一次行动起来——

“要上了!”举起机械铠手中的光束步枪,同时自己的行动轨迹开始变得难以捕捉起来。

......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站了起来?”豪斯的视野里,马斯坦的身影依旧是屹立不倒。并向自己再一次进行冲锋进攻。豪斯挥动自己的双手,在他的视野里,似乎要用自己的手捏碎对方。同时在“黄金炼成”术式的影响下,以他为中心的所有物质开始活动起来,它们被重构为各种无法理解的武器,尽情展现了要杀死一个人可以用多少种方法。并且这次的术式要更为的精湛,不再是单一的火炮武器,而是具有人工智能的自走战争机器。但是豪斯本身并没有操控它们的术式能力,而是用着更为复杂的科技路线——

豪斯在重构它们的时候,内部构造和平常的流水线生产完全一样,也就是说豪斯可以细化为重构纳米级芯片以及其他元件。在完成重构后还会载入coppelia特有的系统,同时设置为豪斯的声纹操控与脑波操控。

最恐怖的是,这么大的工作量,仅仅在数秒内便如同鬼神般可以完成。

因为这是豪斯自己走出来的道路,所以他才可以在这方面拥有如此强大的细化能力,这份能力所需求的术式甚至已经不需要豪斯主观上的调动大脑的计算与编织,就好像现在他情绪失控后依旧可以百分百运行只有豪斯才能使用的体系。

但一切并非都是十全十美的,在将自己的道路走到极致的时候,也同时限制了他自己只能在这个体系内使用魔力。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然后抢回薇多维诺......那是,那是属于我的东西,”最终,以豪斯为中心,展开了数百台CDR-MX-42型无人机械铠,个个全副武装,甚至显得臃肿不堪,倒是十分符合最初对它的定义——移动火力要塞。

下一秒,便是量产机与魔改机之间的战斗。

泡芙仿佛拥有数十双眼睛,不仅在物理层面上以不同的方式观察机械铠群的包围之势与火力范围,更是可以从空中向下鸟瞰整个H2区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仿佛自己只要这样想,便可以这样做。

当然,实际上是洛夫特将藏在机械铠背部的微型无人机放飞到空中展开视野侦查而已。这种装备一般是不能与coppelia的环球卫星连接获取地面信息时需要用到的设备,比如在山洞里或者在深海中。

“FIRE!FIRE!”

泡芙驾驶的机械铠的移动速度与反应速度在所有的棋子中称不上最快,但是已然是中游水平。她不断闪避着不断高速移动并且发动攻击的机械铠,不仅仅是移动喷射加速系统,更是充分利用了脚部进行短距离滑翔的平衡翼,后肩部分的钩锁来进行急停与急转。她知道每做出一次超乎普通人类承受极限的动作,自己的身体都在向自己发出警告,可她坚信自己能够挺下来,有着自己信念、爱与正义的她,从来没在怕过——

她是一头自由而自我的孤狼。

利用大楼的死角与荡起的烟尘做掩护,泡芙用步枪射出一发又一发由洛夫特准备好的子弹,每打几下便立刻满速离开原位置,向下一个定位点冲刺。

抛开产生魔力,泡芙只是一个普通的驾驶员,她不过将自己在军校里、训练营里、实战里学到的所有战斗经验与教训,重新活用起来而已。自己能够被称为优秀的,也只有被称为“鬼才”的驾驶技术了。

不过不要以为泡芙在此过程中没有被对方打到过一下,这是不可能的,只是以为洛夫特利用泡芙的魔力编织术式在不断修补着机械铠的零件。其实洛夫特没有这种能力,不会这种术式,只是因为现在的洛夫特、机械铠、泡芙属于三位一体的状态,因此对机械铠的修复视为对洛夫特自己身体的修复——

就如同藏在机械铠深处,小小球壳内洛夫特自己的肉体一般。他能够感受到,每当使用泡芙的魔力时,球内的肉体似乎也在蠢蠢欲动,似乎在膨胀,似乎在延展、要透过外壳、穿刺、再一次延伸到机械铠的每一处,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一般——

再一次?当初?自己?

“小心!”洛夫特突然大声警告道。随后,没有任何征兆,“提拉米苏”一侧突然出现一架机械铠,对着泡芙的驾驶舱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原来是之前最新搭载的完全潜行系统,难怪在所有的仪器表上(泡芙的眼睛里)都无法侦查到。眼看着对方就要击穿自己的胸甲,泡芙只好将自己手中的步枪扔出去,利用爆炸的震荡将弹道进行偏移。

“这下可成了最糟糕的情况了。”

泡芙仅有的睁着的琥珀色眼睛里,眼神有些空虚。

“带着你们千百年来灭绝人性的文明,统统下地狱吧!”豪斯的呐喊中似乎透露了些更为深层的原因。一声令下,所有的机械铠便更加疯狂的朝泡芙冲了过去,如同渔网一般最后将她整个围住,瞬间被暴露在没有死角的火力布控下。

“可恶!可恶!可恶!”

因为泡芙手中的步枪早已经在刚才的偷袭中被对方打坏了,因此现在的她就连用火力强行打出突破口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用近乎沙哑的嗓子咆哮着,似乎自己的声音再大一点,就能躲避的更加完美,战术执行的更加巧妙些——实际上,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现在的自己,只剩下了勇气。

“我要,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除掉你......”

豪斯一步步如同坏掉的提线木偶般向泡芙走来,亲眼见证着泡芙的机械铠被周围的机械铠用各种方式折磨,但是在他的眼里却是斯顿恩那用外骨骼、触手与骨刺包裹住的肿胀身躯在经受自己的审判。

“唔啊!!——”想要再次强行突破火线的泡芙,被一记近身攻击击中了驾驶舱,整个机械铠向后被击退好几米直到撞到一栋楼才将将停下。而舱内的泡芙早已经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由于自身体质的下降,导致魔力的传输也出现了问题。但她没有认输过,她的眼神在告诉所有人,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这就是魔法的世界吗?”泡芙苦笑了一声,像是在对洛夫特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看起来菜鸟在里面生存真的很是困难呢。”

“如果能活下来,这将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笔财产吧,独自面对这么多的敌人,简直比那次冰雪节的经历还要夸张。”豪斯指挥着一架机械铠,用钳子般的机械臂扯断了“斯顿恩·马斯坦”的双臂。

“冰雪节......啊,说起来我又想见那位女孩了,还有那巫师,双胞胎......真不知道现在的她们,在哪里呢?”眼睛流出不屈的汗水。

“真抱歉,姐姐,恐怕我们是来晚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钻进自己的脑海里。让泡芙的眼睛猛然睁大,她认得这个声音,她怎么会忘记这个声音——

机械铠抬起破损不堪头部,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的三个人影。

名为芭蕾的少女,名为巴雷特的少年,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黑发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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