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说你是个幸运的大姐姐,还是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幸的普通人。”一跃而下站在破损不堪的“提拉米苏”机械铠前方,芭蕾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每次这种事情都能有你的身影。”
由于巴雷特和芭蕾都不是棋子,因为自然没有能感知术式残留的本能,所以对于他们双胞胎来言,只要泡芙没有明面上表现出使用魔力,那么就不会被他们所感知。
“是吗?原来在你们的眼里,我还只是一个路过的警卫人员啊,”泡芙心里暗自说道,脸上下意识的自嘲似的笑了笑,“他们还没有发现我已经追上了他们的脚步了吗?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就这么被他们简单的承认,那才是一件不让人感到开心的事。”
双方的思路各自平行,但总能自圆其说,
“所以,能简单的介绍下情况吗?”巴雷特打断了二人的叙旧,在此期间,他已经像往常一样手端着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像是机枪般喷射着火舌,不断的击溃来袭的每一架机械铠,虽然机械铠在设计上是根本不会被这种毛毛雨似的子弹所贯穿,但是别忘了每一颗都是蕴含着属性特性为“硬化”、“传导”、“贯穿”的雷电魔力元素。滚滚雷霆蔓延至机械铠的周边元件,使之失灵,过载而烧焦,最后以某个器件开始连环爆炸......
“似乎打倒的越多,就钻出来更多,跟蚂蚁一样让人不快。”巴雷特面具一般的神态流露出一丝厌烦,显眼他对打机械靶并没有多大兴趣。
“对方是一个像你们一样会使用超能力的家伙,他似乎跟引起H2区块,coppelia驻石门的办公楼爆炸有关,”泡芙打开舱门,从“提拉米苏”里脱身,看着在战场上飞舞的少年少女。她向是在警卫部以一名无名小卒的身份工作时一样,用最简单的语言汇报给对方,而且聪明的她说的是“像你们一样会使用超能力”,潜意识里让对方默认自己并不知情魔法侧的事情,“似乎会让周围的一切物质组成他想要的武器。”
不过再聪明也有漏掉的重要信息,就比如她忘掉了“疑似之前伪装成豪斯先生的样子”这句陈述。
“这种事情只要杀掉本体就好了。”芭蕾咕哝着,顺手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双匕首,像陀螺一样将切割巴雷特漏掉的机械铠给切成了细丝。
“那个正前方黑色的家伙,诶?”泡芙皱了皱眉头,因为刚才还在冲自己走过来的豪斯,此时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去哪里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哪个吧?”巴雷特指了指天上,这个时候泡芙才注意到,刚才那个第三个自己不认识的家伙,不知道何时已经在和对手打了起来——
而且他们之间的战斗,不要说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插手。
“终于,终于现出原形了吗?!斯顿恩。”现在的豪斯看谁都是斯顿恩。在他的视角里,不过是那个肉身如同茧一般破碎,钻出来了现在跟自己近战肉搏的“本体”——
“你我无冤无仇,但这是任务,任务就是让你稍稍,安静下来。”
莫尼特,这个不幸的男人,这个被命运驱使的男人,这个卑微而伟大的男人,在空中高速移动时自己的黑发紧贴额头,但此时他并没有使用自己的巨刃“利维坦”,而是使用着疑似和菲斯手中的同型号枪刃,眼下还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莫尼特似乎看透了豪斯的弱点,像猎犬一样紧咬着对方的本体不放,始终用着连泡芙都望尘莫及的移动速度在空中自由移动,而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眼下最令人惊奇的是——
他还没有使用“图灵模式”——这个男人究竟又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然而豪斯也不是那种傻乎乎等对方跟自己贴脸的蠢货,在和强者战斗的他似乎更加多了一份理性与狂性,不仅将自己的身体全副武装成与之前在写字楼一役中完全不一样的贴身机甲,更是每一秒都在使用“黄金炼成(Χρυσό εξευγενισμένο)”构造出数百架更为轻便的浮游炮供自己拆迁。战斗事态又进一步加强,整个H2区块都有陷落的趋势。
实际上如果豪斯想的话,直接构造一枚核弹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这么做。
莫尼特如同闪电般优雅且狂傲的折线移动,手中的枪刃一刻也停不下来,将浮游炮连子弹带本体一同斩断,仿佛再多的产品都不过是自己的木桩,眼看着他就要摸到豪斯时。伸手,魔法阵显现,于是身下的大楼瞬间被拆解同时重构为密度极高的六边形护盾,莫尼特的枪刃在撞到护盾的一刹那,爆发出耀眼的火花,最后也没能击碎护盾,反而枪刃一卷,如同夏日的冰棒一般,自身碎掉了。
“你的幻术呢!?你的触手呢?!你的使用自己同胞性命来换取的能力呢?!还不再多使用一些!你如何不让自己羞愧,马斯坦!!”豪斯疯狂挑衅着对方,他黑洞般的双眼无法用肉眼直视,星海般的身体更是有一种诡秘的感觉,让人感觉他自身就是一个宇宙——
难道说这就是他皮肤如此之黑的原因吗?他的肤色,不是石油,也不是巧克力,而是宇宙的幕布。
“我不知道你把我认成谁了,但我知道你应该稍微清醒一下,”只有这句话,稍稍的能让人感觉到,莫尼特还是之前那个阳光到耀眼的温柔少年。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说话的同时,莫尼特的眼睛开始褪色,自己的头发、皮肤也随之褪色,同时所有的黑色像颜料一般汇聚到自己的背部,最终生成一双巨大秽翼——“图灵模式”,“堕天使”职介所拥有的特质:寄托神格,暂时将自己的所有能力提升到与神(古神)相近,甚至无限接近于神的强度,强度随使用者的自身强度而决定加成。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使用“利维坦”,而是单单捏紧拳头,只一击,便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之前未击碎的护盾所击破。顿时火花四射,对于在旁观的一般人来看,这完全就是传说中所描绘的天神下凡。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股污秽与圣洁交替进行的气息影响下,让处于混乱状态的豪斯面露惊讶,喃喃不止,或许在他的视野里,被情绪所控制的主管渲染已经慢慢消失,真正的世界的模样正在朝他显现。
“用这个应该就够了。”莫尼特从空中随手抓了一根因为护盾被击碎而四溅的原材料,一根钢筋。在手握钢筋之后,他一瞬间移动到了豪斯的身后,仿佛只是在弹脑瓜一样,敲了敲他的头——
图灵模式的力量加成,最大限度的控制力度,豪斯自身的差劲抗性,多种因素下,导致了这最后有点让人捧腹的状况。在敲击后,豪斯黑洞的双眼与星海肤色的身体渐渐褪去,变成了原来普通让人难以直视的黑肤色,并两只眼睛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最后被莫尼特从前方一只手搂住腹部,提溜在了空中。
“那就是爸爸的撒手锏吗?”芭蕾自言自语道,当然她注意自己没有通过念话让泡芙听到,“好厉害。”话音刚落,自己就手起刀落,将身边最后一架机械铠直接挑断主缆,使其成为了一堆废铁烂土。
当然在一般人的眼里,芭蕾只斩了一刀,但是实际上她是利用了自己“时之刺”的特性,在同一位置在延缓自身时间流逝的同时,以极高速进行许多斩击之后,再以一刀的方式同时让刀斩下的过程展现出来,给人一种虽然只是一刀,但却能斩到很深的位置——这就是芭蕾的能力:不完整的时间操控能力。某种层次上,她和自己父亲,鸿兴的不死不灭的能力十分类似,不过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魔力是无法根据血缘遗传的,因此为什么芭蕾和巴雷特可以使用魔力,还是一个谜,至少目前还是一个谜。
而她们姐弟俩现在除了执行爸爸的任务之外,第一要务就是找到事情的真相,而真相则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死在她们手下,“失踪”的母亲。鲁歆。这是她们第一次没有选择无条件相信鸿兴。
但是芭蕾和巴雷特也知道,他们自己是无法感知魔力残留的,因此要想找到失踪的母亲,则必然要和一些拥有强大灵视的棋子交好关系。
闲话少说,当被一棍子敲昏的豪斯被莫尼特扛着回到地面的同时,现场的所有机械铠停止运行。如此突然的闹剧就这么戛然截止。
“大姐姐你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芭蕾对着从机械铠爬下来的泡芙调侃道,“果然运气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该撤了,芭蕾。”巴雷特将手中的“巴雷特”的背带放出,斜跨在背上对着身后的芭蕾说道,“莫尼特那家伙已经带着对方离开这里了,信号已经发出,很快外部的警卫队员也要根据信号进入H2区块核查情况。”
“能稍微问一下吗?”泡芙举起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巴雷特扭过头用余光瞄了一眼泡芙,眼神里并不是十足的冰冷,相反倒是带着些许“请便”的默许。
反倒是泡芙这边,在得到应许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微微开口,似乎问题太多而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以至于无法一个个说出来。是啊,她想问对方的真实身份,想问对方战斗的理由与动机,想问他们之间是否能有更多的交流机会,想问.....可眼下,泡芙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谢谢你的救援。我们,还能再见面嘛?”泡芙歪了歪头,微微咧开嘴笑道。
巴雷特像是被撩到了一般,侧过来的眼珠陡然紧缩,嘴唇也跟着紧绷起来,或许他向来是一个习惯沉默的人,不太知道该如何应答这种事。在一旁的芭蕾倒是双手背在自己的后脑勺,眯起眼嘻嘻笑道——谁能想到他们都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杀人鬼呢?许久巴雷特低下头说道:“如果你要继续多管闲事的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话,总有一天会成为敌人的吧。”
“请到时候不要抱怨。”
重新用手滑着拎了拎自己背上的武器,巴雷特头也不回走远了。而芭蕾则如同庆祝任务顺利完成般一边慢悠悠的踮起脚尖转着圈,一边伸出手朝向泡芙挥手道别,脸上是只有十三四岁少年少女才会有的天真,跟在巴雷特的身后同样远去。他们离开的步速是如此之慢,可在泡芙的眼里却是如此的快,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真是的,你们这群人一个个的,都是不坦率的孩子。”泡芙想到了当初那个名为“潘”的少女在和她分别时,也是如此故作冷漠而绝情的回应道,吃吃的笑出了声。
使用魔力的人,不应该不知道只有坦率面对自己内心的冲动,才能最大化的放出魔力的吧,然而为什么每个人却都像不坦率的傲娇少年少女呢?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呢?还是说——
这份羞涩与别扭,也是永远不会过期的,青春的一半呢?
......
“稍微清醒点了吗,豪斯?”
处于世外之地,萨博特拉尼的某个空间中,豪斯被自己的伴生武器“冬境之藤( Χειμερινά αμπέλια)”所重重束缚住,从外表看活像是重症监护室里用白色防护衣裹住的精神病人。他神态极为糟糕的坐在有靠背的躺椅上,一句话也不说,并且站在他面前的,更是手臂粗一般的铁栅栏,每一根都藏有着半永动性质的反魔力术式,这是比思卡特斯留给鸿兴的为数不多的“礼物”之一。
说起来比思卡特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鸿兴和豪斯的面前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状况,毕竟对他们二人来说,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世外之人。从九月份刚开始的几个月内能连续好几次见到,就已经是往常时期的好几倍频率了。
鸿兴站在铁窗栏的对面,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带着复杂的心情。他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十分理解对方的愤怒与狂热,如果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他也是绝对不会饶了任何一个伤害鲁歆的家伙。可他还是不太相信,豪斯居然会疯狂到失去理性被纯粹的冲动所支配这件事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闷骚吗?平常一副看不起除自己以外一切人的姿态,可真的失去珍贵的东西后,便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偏执——
还是说,薇多维诺的离去,只是彻底唤醒了他当初在香巴拉大陆上的经历了吗?
鸿兴摇了摇头,自己当时并没有跟随豪斯去往香巴拉大陆,而是留在阿卡迪亚大陆按照比思卡特斯的意思不断引导民意,加快独立城市的世界格局的建立以及石门这所刚刚建立的新兴城市的具体政策规划。他记得豪斯申请出征香巴拉大陆的时间是阿卡迪亚历2004年的四月八日,而十月份便完成了对其的完整探索,以及一条完整的脉矿——
“浮欢”的生产链。
这条生产链一直到今年的八月份才被豪斯暂时关停——因为已经开采的量足够整个大陆再使用数十年了——没错,浮欢早已经跟随着coppelia的足迹,波及到了每一个人的体内,只不过这份“浮欢”,并不如冰雪节事件的“西塔”以及在冬桥的实验体那样的是强烈的刺激物。
至于豪斯为什么要将“浮欢”传播到每一个人的体内,实际上不管是他还是鸿兴都不得而知,这是比思卡特斯为数不多亲自下的指令。这也就是为什么豪斯在闲暇之余一刻不停的在解析“浮欢”的本质,虽然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进展,除了刚才提到的副产物(或者说是变异产物)。
“喂,多少说句话吧?当初我可没像你这么垂头丧气的,这可不是你一贯直来直去不藏心思的作风,”闷骚跟直来直去有时候并不冲突,就比如说完美的共存在豪斯的灵魂中。鸿兴拍了拍铁栅栏,示意对方抬起头看他一眼。
“我......”鸿兴听到了一声低语。这份低语,带着羞辱,带着愤怒,带着不甘,带着翻自灵魂深处的新仇旧恨——
“嗯?”皱皱眉,鸿兴推了推自己下滑的小圆眼镜,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我,要亲征香巴拉大陆......”鸿兴彻彻底底感受到了,处于理智状态下的愤怒豪斯,所产生的魔力究竟是多么的可怕——
“这次,我绝对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或许在豪斯或者斯顿恩两个人的想法里,仇恨和战场绝对不会消失,哪怕真相昭然。
除非两方有一方彻底消失,他们终究要继续厮杀下去。
没得商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