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劫难之中捡回一条命,凯特琳·范吉欧特并没有庆幸的闲暇,这几天她都在寝食难安的状态下度过——她得知了“群蛇之咬”,也就是她之前隶属的佣兵团,又向伤痕堡派出了人马。她不知道自己依然幸存的消息是否被佣兵团的首脑所知晓,如果已经被知晓了的话,这些前往伤痕堡的人,就很可能是来取自己的人头的。
至于她从什么渠道得到这条消息的并不重要,但总之是很可靠的。佣兵并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给予任何人信任,因为在他们的生活中仇人永远比朋友多,而被作为任务目标的家伙,往往也有着自己的友人,与其因为任务与友情的矛盾而反目成仇,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来往。
但之所以凯特琳有着四通八达的人际网,和她绝美的姿色是分不开的,在佣兵这种粗野肮脏的行当中,像她这样能力精湛的鲜花可谓少之又少,自然令人想要接近。除去在这个小圈子里,就算是最普通的最无聊的夜晚,凯特琳只需去兰道尔的酒吧中点上一杯酒,自然会有男人为她买单,然后像闻到食物的气味的野狗那样蹭过来——这也算是建立情报网的一种方法,毕竟用这种方法搭讪的男人往往智商都不高,都相信付出总会有点什么回报。
因为这些蠢货的恩惠,她很多次躲过了朝她袭来的危险,而这一次她也不会允许有例外出现。她动身去拜访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城主克里奥,希望他能够履行当初承诺的,给予凯特琳人身安全的保护的诺言。
“哟,凯特琳小姐,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我真是开心啊。”
当凯特琳在克里奥的书记奥莉瑞亚的带领下来到城主的房间的时候,城主大大咧咧地把双脚翘在桌子上,品尝着这些日子刚刚送到伤痕堡的新鲜的蜜瓜,用轻浮的口调高声说着,一点都不像是大病初愈的家伙。
“因为这段时间除了德尚神父,完全没有人来探病呢。”奥莉瑞亚轻轻地补充道,刻意地加长了“完全”这两个字的音节。
“别瞎说啊,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寂寞。”克里奥摇了摇头,“我的学生和手下的几个老师,还有那个工程笨蛋芙兰纳不都来了吗?只不过都被你以静养为由全部赶回去了。”
“但事实的确是没能得到任何人的关怀。”
“嘛嘛,有奥莉瑞亚照顾我我就很满足了,只要是美女我一点都不挑食。”
“毕竟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关怀,只要是有钱的家伙,无论是城主还是一个月里有三十天都在发情的公狗我都不介意呢。”奥莉瑞亚毫不客气地说着,用手中厚厚的资料簿“啪”的一声将克里奥的双腿从桌子上拍了下去。
“哈哈,正巧,我也是,志同道合,金钱万岁。”克里奥继续调侃着,同时摆正了姿势,完全无视掉凯特琳如同看着怪物一样的嫌弃的目光,接着说道:“总之,欢迎光临。”
凯特琳只好无奈地低叹一声,说清自己的来意,毕竟佣兵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商人,既然帮助过克里奥,现在她当然要要回当初许诺的那份回报。
“我觉得你是多虑了。”克里奥微笑道,完全不把凯特琳的担心放在心上,“‘群蛇之咬’就算实力雄厚,说到底也还是个佣兵团,这次这帮家伙血本无归,就算恨得咬牙切齿,也得考虑自己的财力问题——这也就是佣兵和黑帮或者兄弟会之类的组织的差别,他们有着商人的头脑,并不是怒火中烧就会和仇人拼得你死我活的类型。”
“但现在不是和你算账,清理无用的团员是佣兵团的家务事,本来佣兵团就是个偷取秘密和交易秘密的地方,团员的流失就是钱财的流失,钱财的损失可以找回来,人员的损失只能靠杀死来最小化。”凯特琳的神情很严肃,对于佣兵团来说,抹杀掉不再受控制的团员,是佣兵团立身的根本。
“但是现在佣兵团本身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比起外患内乱才是更可怕的事。再说从伤痕堡流出去的情报都是‘群蛇之咬’的先遣队全部死亡,不会有人注意到你还活下来的这件事的。”克里奥摇着手,仍然一副轻松的态度。
“逻辑永远没有事实更让人信服。”凯特琳有些不悦地说,“事实上‘群蛇之咬’的确派出了人,只有一个人,而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事后扫地这样的了。”
“在你身手之上的家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调动的吧。”
“暗杀可不需要什么本领,兰道尔光是凭嗅觉就做到这个行业的顶端的家伙要多少有多少。”
“很可惜呢,在这样的高手面前,我手下的蠢驴也无可奈何。”克里奥摊开手说着。
“这算是撕毁契约吗?”
“并不是,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如果我作为城主能够提供给你什么帮助的话我当然乐意效劳,我克里奥永远是美女之友——但是既然对手是走的台面下的手段,比我值得你去依靠的人多得是,我或许在欺诈方面有所造诣,但并不理解小人之心。”
“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没有意义,像你这样在兰道尔臭名远扬的家伙,没有任何防御暗杀者的手段,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换句话说,那个被派来的杀手,如果目标是你而不是我呢?”
“呵,那座小城之中,敢单枪匹马来找我麻烦的人,只怕还不存在吧。至于你说的防御手段,有当然有,只不过不能外借罢了——这笔生意还没昂贵到那个份上。”克里奥有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奥莉瑞亚。
“你的意思是金额足够就可以吗?”奥莉瑞亚不悦地笑着,“我们可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我有完全的行动自由权。”
“哈哈,当然不是啦。”克里奥放声大笑,“用美少女来和我换我也会立刻答应的。”
“只怕还没轮到你和美少女寻欢作乐就会被教会骑士抓起来吧。”奥莉瑞亚继续整理着书柜,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淡,“你这肮脏的地主的把柄,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凯特琳对两人的对话毫无兴趣,但从内容听来,奥莉瑞亚除了是书记,也充当着保镖的角色。虽然凯特琳没有见过奥莉瑞亚战斗的样子,但从她的步伐和动作透出的气息来看,她一定是一位战斗高手——换句话说,假设凯特琳能住在城主宅中,奥莉瑞亚肯定能够提供照应,然而克里奥只是用别扭的托词拒绝,显然是压根就没打算兑现承诺。
“打发时间的闲聊到此为止吧,看来和你这种人共享情报也只是自讨没趣。”凯特琳摇了摇头,“果然欺诈者的字典里起初就没有信任这两个字。”
“信任信任,大家都喜欢把信任挂在嘴边,信任又不是奇迹或者魔法,凭空产生又凭空消失。信任都是有目的性的,无目的的信任只会令人怀疑,况且还很脆弱。”克里奥依然是微笑,这是从他的角度为凯特琳提供的助言,“你是强者,无论是作为佣兵还是什么,并不需要这种脆弱的东西。”
“我不喜欢思考复杂的事。”凯特琳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转身打算离开。
“如果还在那家店里工作的话,我会去光顾的,还没听过你弹琴呢。”
凯特琳并没有回应,重重地将门关上。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不快,想必那些被他欺骗过的人都是这样相似的感觉,通常他们都会寄希望于日后有这么一个人能够让这个狂妄的家伙吃尽苦头,然而这样的人从来没有驾到,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面对这种处境的凯特琳唯有叹息,与其和这样的癫疯置气,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命。
午后的街景一如既往,商贩们结束了午餐的短暂歇息,继续夸耀自己的商品,工人们也走回了自己的岗位,重新拿起了钉与锤,慢慢重建这刚刚沐浴过战火的家园。凯特琳买了一个夹着生菜,黄油,起司和培根的三明治,就着水简单地应付了午餐之后,就开始在市集中“闲逛”起来——别人眼中的女性的再普通不过的闲逛,对她来说则是收集情报的最好的办法之一。
最了解兰道尔的当然是从兰道尔过来的商人和讲古人,讲古人通常晚上在酒吧中活动,而现在则是商人们的主场。聪明的商人都会收集一些自认为珍贵的情报上路,很多时候都能买上几个铜币或者是银币——虽然比起实物交易来说利润并不高,但光是能赚回路费和餐费这一点就很有吸引力了。
且逛且闲聊,商人大多都热衷于交谈,而这些从闲杂话中流出的细碎的情报能被凯特琳快速地转化为珍贵的信息——这是佣兵的基本功,也是最朴实却最有效的执行任务的方法。
“对了,你见过那样的人吗?在兰道尔的时候,就是右手手臂上有花纹的,像条蛇缠在那里,看起来挺吓人的。”凯特琳看着一位年纪轻轻的从兰道尔而来的女性行商人的商品,看似无意地提及。
“别说蛇,老虎雷豹钳嘴龟都见过,现在的年轻人流行这种装饰。”女孩子笑着说道,“只不过我不觉得那个有什么帅气的,而且听说是要用火钳把图案烧上去,或者用蒸汽去烫……说白了就是伤疤啦,光是想想就挺疼的。”
“嗯,你这么一说的确,兰道尔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和这种小地方完全不一样。”凯特琳见女孩子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很自然地就把话题绕了开去。
“唉,要是可以我也希望呆在兰道尔直到老死啊,那种地方对于有钱人来说就是天堂,也是做生意的好去处,人傻,钱多,无论是自己感觉多没用的东西在那边的市集说不定也能卖个好价钱。工匠,炼金术师,蒸汽学者,博学家,这些人在商人圈子里有个统一的代号,就是疯子。”女孩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说。
“嗯,而且还比到处流浪闯生活要安全得多,尤其是上个茧居季之后,法辛越来越不太平了。”凯特琳放下手上把玩着的一个小木雕,准备离开。
“安全倒不见得,那种地方就算你踩到一个小鬼的脚趾头都有可能得罪什么皇室贵族或者黑势力的头目,成员太混杂了。”女孩子摇了摇头,并不准备挽留凯特琳或者推销一些什么,其实顾客中这样的人并不少,有没有购买欲的人一目了然,“所以说,你过你的生活,我做我的买卖,就别去过问什么多余的事,小心惹祸上身。”
女孩子这番无意识的话让凯特琳长了个心眼,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自己口中描述的带有纹身的人的来历,事实上的确也有很多青年追求帅气而做了纹身,但在这个行商人的脑中,似乎已经将这个符号和麻烦联系在了一起。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商人曾经吃过佣兵或者流氓的亏也说不定,但凯特琳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蹊跷。
“惹祸上身?有这么可怕?”凯特琳试探性地问道。
“小姐,我是为你好,你可能不太懂这种纹身的含义有多复杂,我的意见是最好还是别懂为好。”女孩子的口调中有着几分骄傲,像是在卖弄自己作为行商人的见多识广,“当然其实给你讲讲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光天化日,一个不小心被别人听了去,可能我这几年攒下的钱都不够买自己的一条命的。”
话到此处,其实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凯特琳很明了,与行商人对视一笑。她将手伸进自己的荷包,取出一共六枚明晃晃的银币摆在行商人的面前。而行商人看到这笔钱,双眼中如同闪耀着星星般的光芒,在左顾右盼了两下之后,快速地将钱收进了自己的包中。
“咳,还真是爽快啊,这位小姐。”女孩子笑呵呵地说道,“其实吧纹身这种东西,什么流氓,地痞,黑帮打手,佣兵团成员这些家伙身上都有可能有,是种象征性的符号,或者说威慑力一样的东西,你光是打探这个符号,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对方在暗处的人能很容易就知道你在打探他们,反过来来调查你,那么你反而就陷入危险之中了。”
“哦哦,原来是这个道理,受教了,差点让自己惹上完全不必要的麻烦呢。谢谢,你真是个好心人。”凯特琳笑着道谢,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清楚得很,只不过越是说下去,凯特琳越觉得这个行商人有些不对劲,“但,你这么明白,怎么连‘群蛇之咬’的名字都不知道?”
凯特琳话锋一转,刀刃般的眼神顺着女孩子的双瞳刺进去,寒冷的刃尖让女孩子的畏惧由眼瞳直贯心灵。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发现不知何时凯特琳已经摸出了腰间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小货车的顶板里。
“还知道很多,却没有说出来吧。”
“怎、怎么会……我虽然是从兰道尔来,其实也没在那座城市呆过多长时间,刚刚那些道理也是听人跟我讲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女孩子吓得口齿有些不清楚了。
“越来越矛盾了,方才才说过一般人是不愿意提这件事的,你又是听谁说来?”凯特琳冷冷地说道,“再说,你很确信这会惹上麻烦,而且也很明白为什么会惹上麻烦,了解了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却连麻烦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信。”
女孩子哑口无言,吞了口唾沫,双眼死死钉在匕首明晃晃的刀锋之上,生怕下一个瞬间自己的喉咙就被这柄利器割断——事实上也是很有可能的,方才凯特琳拔刀出刀的一系列动作,女孩子连影子都没看到,只能听见木板被刺穿的碎裂之声。
“你也知道,一个打算追查这种情报的人,早就不算干净了吧。”
女孩子被吓得走投无路,四周也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很强,而且来历还不明,说不定是和那个佣兵团有着很深的瓜葛,如果是这样,杀人这种事,并不比吃饭睡觉要难上多少。
“我、我说!我……我那个,其实我知道的,你一问到我我就知道你问的是‘群蛇之咬’,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什么人,我也不敢随便乱讲,要是你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办……”女孩子只好把情况全盘托出,“我自以为我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本来是打算用这个卖点钱的……这样吧,再加三个银币,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还真是,刀都快割上你的脖子还想着赚钱。”凯特琳哼的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因为我觉得小姐还是通情达理的好人,我也就是个普通的行商人,过日子也不容易,家里还有老人要赡养,秘密也是不小心知道的,我也不想沾上这样的事啊……所以你也别为难我了,三个银币算是很良心的价钱了,我也得为我今后的安全着想,如今的世道什么事情不要钱,拜托,求你了。”
凯特琳愣了半晌,她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眼前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出来做行商人,谁都知道这一行风餐露宿很不好过,所以凯特琳心中也生了几分同情。她将另外三个银币放在桌上,推到女孩子的面前。
“再撒谎,瞬间让你人头落地。”凯特琳冷酷地说。
“谢谢,谢谢!”女孩子十分感激地说,示意凯特琳把头凑过来一点,自己压低了声音,“我离开兰道尔的时候,看到‘群蛇之咬’的人装了很多很多的动物,什么岩犀牛,火沙狸什么的,数量相当大,感觉是有什么惊天的计划!我当时也被吓住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岩犀牛,感觉只要失控一下子就能把一座城市踩成废墟,真是可怕。”
听女孩子说完,凯特琳才是真的愣住了。
“……就这些?”
“嗯。”
“你什么时候到伤痕堡的?”
“前天。”
“不知道上个茧居季伤痕堡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
“好吧……”
这个手无寸铁的行商人肯定不会用生命开玩笑,原本以为抓中猎物的凯特琳却再一次落空了,其实这个家伙只是个贪财的商人而已,完全不知道什么别的东西。
凯特琳收起匕首,颗粒无收的感觉让她很是恼怒,然而在市集里逛了一圈之后,她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又路过了那个年轻女孩的摊位,她似乎正在跟面前的顾客讨价还价,而那个顾客的样子凯特琳非常眼熟,定睛一看,的确是希顿·柯莱特不错。
“起初信誓旦旦说好的四个银币,怎么现在变得只愿意出一半的价钱?”
“拜托,这我还要问你的,我诚心诚意开价,你却用次品来糊弄我,行商人可不是傻子。”女孩子一脸不悦地把装有隐电虫的小小电囊的罐子递回给希顿,“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都有点变灰了。”
“这种毫无证据的判断怎么能当成压价的理由?这是今天我亲眼看见我姐姐从隐电虫的身上取下来的。”
“那我大可以证明给你看,狩猎或许你们更有经验,但就验货来说,你们不及商人的一半。”女孩子右手戴上手套,将电囊从玻璃罐里取出来,在指尖上沾了一点水,轻轻触碰了一下电囊的表面——按理来说,新鲜的电囊肯定会打出激烈的火花,然而这块电囊就像是普通的动物的内脏一样,毫无反应地躺在那里,“电囊的意义就在它丰富的储电量,而这个几乎要枯竭的东西,就连两个银我都觉得亏本呢。”
希顿心中自然觉得很是奇怪,这枚电囊今天才从隐电虫的身上取下,电量的流失不可能如此之快,而且今天在将电囊放入罐子的时候,希顿还失误让电打了一下,就像针刺在皮肤上,而疼痛感不止停留于皮肤表面,而是深入心脏,还带着些酥麻——这些都证明,并不是希顿的电囊有问题,而是这个女孩子做了些手脚。
“你觉得你这点小把戏我看不出来吗?”希顿冷笑着说。
“哪里又有小把戏了,说来听听。”女孩子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
“你刚刚蘸的那个,根本不是水吧。”
“你想说是阻电水吗?拜托,那东西是黄色的,而这个清澈透明,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你喝给我看。”希顿的眼神锐利地看着行商人,“既然是纯净水的话,喝上一口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女孩子愣住了,这片刻之间的动摇被希顿敏锐的洞察力牢牢抓住,显然这个女孩子知道这种水喝掉之后会出什么事。
“虽然不是阻电水,但是这种水里加了四翼蓝隼的油脂,这种油脂虽然没办法让水变得绝缘,但是可以抑止电火花的产生——其实刚刚已经发生了放电,只不过用肉眼看不到而已。而且这种油脂有一定毒性,喝下去会出什么事你我都是清楚的,如果你想说你没有用这样的把戏,那么就请证明来看看吧。”
“切,你这家伙……”女孩子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好啦好啦,这种事你都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这方法连商人都没几个人知道的啊。”
“哼,帮我解剖的人在我临走之前特地叮嘱我的。”希顿得意地笑了起来。
“啧,愿好人终有好报。”女孩子愤恨却无奈,“行行行,你拿去证明一下这东西是新鲜的吧,电量如果满意我就四个银币买下,否则我还是要折价,没问题吧?”
“好啊。”希顿对自己的电囊相当自信,他从女孩子那里借过一块绝缘布,在上面抹了些自己水壶里的水,照理来说,接触的时候应该会有非常明显的电火花才对。然而,在希顿的布碰上去的时候,电光只是轻微地闪了一下。
“所以说啦,我是不会看错的,这个还是不新鲜,我顶多多加五十个铜币。”
希顿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用布反复碰了几次,但结果还是相同的。
“喂喂,差不多行了,你再放点电就连这加的五十个铜币都没有了哦。”女孩子不耐烦地说。
“怎么回事……”希顿皱着眉头,平常跟他耍小把戏的商人也不少,但是没有几个能骗过他,然而今天他除了看穿这个商人的水有问题之外,确实没能发现其他的破绽——要不然就只能接受现实,电囊在从工坊拿到市集的这段路上因为某种不明原因损耗了大量的电量,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希顿又往布上倒了一些水,将电囊反过来,从另一边触碰,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电火花甚至比方才还要小了一些。希顿叹了口气,只能感叹自己的运气太差。
而在希顿和女孩子的注意力都在电囊上的时候,一滴水顺着绝缘布朝下滑着,悄悄地滴进了之前凯特琳用匕首在小货车上刺出的窟窿里。
“原来如此。”希顿叹了口气,“这样的身手,不去表演魔术都可惜了。”
“诶,又怎么了?还真是死缠烂打啊,东西质量都看到了,别再浪费时间了好吗?”
“呵呵,好啊,那东西我不卖了。”希顿笑着说道,手指朝那个货车上的小洞里指去,“我再补四个银币,买这个窟窿里藏着的电囊。”
“诶,什么……”
在女孩子迟疑之际,希顿已然拿过一根小木条,伸入小洞之中轻轻一挑,一个白色的电囊从洞中飞出来,稳稳地落在希顿手中的绝缘布之上。
“虽然我承认我没看到你是什么时候完成掉包的,但是,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水滴入洞中的瞬间,有一丝火花被希顿捕捉到了,显然是女孩子将希顿带来的电囊藏了进去,用另一个次品来冒充。
女孩子脸色由惊讶变为怨恨,而后转为气恼,连续两次栽在同一个人的手上,她的心情自然是不好。尤其是这回明明已经成功了,只可惜最后运气没有站在她的这一边而已。
“我输了,好吧,我承认我输了,四个银币,一分不少。”
“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再多一个银币,否则两小时之后就会有教会骑士找上门来。”希顿微微一笑。
“卑鄙。”女孩子唾骂一声,将五个银币拍在桌子上,收回自己的两个电囊,“行了吧!唉,真是倒霉,倒霉到家了。”
而一旁偷看的凯特琳不知何时已经看入了迷,别说希顿,就连精通各种伎俩的凯特琳都没有看清楚女孩子掉包的手法。一开始使用的混入了油脂的水已经足够有迷惑性,要不是希顿在事先有人提醒,肯定已经被骗了过去。然而被识破之后,女孩子仍然不慌不忙,因为她知道识破她伎俩的人很有可能因而掉以轻心,想不到女孩子还有第二手的准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最后虽然是希顿借助一点运气赢得了博弈,但全局的把控权,无疑是在那个女孩子的手里。
这和刚刚显得有点笨拙的女孩子,实在是判若两人。
凯特琳终于能够断定,这个家伙,决计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