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我才会不对身材只能用贫瘠与悲哀来形容的小女孩胡作非为。
我又不是某个“阿良良木历”这样的人物。
可如果再不把这个小丫头安排进里屋，事务局的人来了，见到这名新人物，一定会引发各种各样的麻烦。
“这家店好歹算是事务局的实际财产，遭到这样的袭击，他们早就收到警报了。你要是不想被盘问然后给丢进看守所，就赶紧躲进里屋去。”
“你怎么不早说！”
她跟我的关系已经亲近到可以放肆说话了吗？
万幸事务局在周边设置的监控与警报系统覆盖不了室内，如果只是周旋的话，我还是有自信掩盖住神离来过的痕迹。
不过……我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一道信息。
现场的勘测当然要交给事务局，这时候，他们派出的人员也该到了。
全是我不熟悉的低职位员工。
我以遇袭的受害者身份同他们的领头人聊了聊状况。
姑且还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
“我们推测可能是夜阳的行动。有人在不远处的高楼房间里设置了一把经过改造的老式狙击步枪，然后通过公用网络的信息流掩盖过监控读取，于是在安全区内完成连接，指挥一具没有装载自主运作算法的半成品赛博人对这边进行射击。”
那具赛博人素体已经被控制住了。专业人员们正在调查它的操控者。
还真是符合新时代风格的超视距手法呢。
那把狙击步枪装载了纯手工制作的电磁加速装置，所以才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愈加涌动上来了。
“那么，关于袭击的目的，你们推测出来什么了吗？”
“这个的话......”
这名西装革履的职员忽然间就语塞了。
难道是他们内部才能获知的情报么？
我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在这一层面深究下去了。
结合刚才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身上发现的线索，倒也不难整理得到接下来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恰好，门又开了。
“打扰了。”
同样响起的是冰凉以及不着起伏的嗓音。
自动化的玻璃门敏捷地往两旁撤动，犹如在恭迎这般凌厉、尖锐而不染半点温度的身姿与色调，随之挂在门后的古老风铃也被拨动而鸣奏音符，可惜这里只是一间旧屋，没有仪仗也没有散落的鲜花。
出现在我们两个自然人面前的，按照一般的感观来描述的话，就是一台机械。
一台直立行走并包裹在古典风范黑色胶质风衣里的人形机械，还有模有样地戴了一顶军队样式的黑帽。这很明显是玩笑话，赛博人的外在风格从始至终都不会纵容无意义的美学渗透进来，比方说这顶“黑色军帽”，其实是嵌在头上的。
这具赛博人的头部造型，不管怎么看，都令人有一种错觉认为这一定是基于东洋的传统美学，但其中的要素组合很是微妙，更接近大战争之前的老旧年代里的“朋克”味道。
话说回来，事到如今，八成的旧赛博人以及合法新出产的赛博人在名义上都归属于国家，眼前这名具备女性成熟身材的硅基生物体也不例外。
“您好。”
“您好。”
一脸严肃的事务局职员严肃地立正站好，并行了个礼。
这具高质量科技时代的产物，代号是【浮游】，隶属于事务局，是个职位不小的头目。
而且还是给予我机会使我能够履行“正确”的那个“人”。
“怎么会你亲自过来一趟？”
我的话，就不用讲究事务局的那一套礼数了。
“我在附近有任务，顺路给你带点东西。我才知道你这里发生了枪击。”
【浮游】回答说。
“托你的福，没有人员伤亡。”
“曹沫然小姐呢？”
“她突然有急事，先走了——刚才只有我一个人在屋里。”
原本来过一次的灼烧感又开始了。
不过拜其所赐，我骤然察觉到了什么，旋即向【浮游】卖了个破绽。
“嗯，是这样。”
这个赛博女竟然没有拆穿我！
“你......”
“这是新一期的药物。”
我接住了【浮游】抛过来的小铁盒。
里面整齐排列着的三十根管状物，犹如老旧时代里文艺青年们喜欢的纤细烟卷。
“D-remake047，每次见到这个都觉得讽刺……”
这是用以控制精神波动的药物，被国家强力管制了，也只有事务局才敢这么随便地抛过来。
如今，我只有在吸食这个之后才能入睡。当然，这药物还有其他用处。
“我们最近在筹备‘814’的纪念活动。我可能没有那么多空闲来照顾你这边的情况，所以这次给的量会多一点。”
“对啊，就快到8月14日了。三周年纪念日啊。”
三年前的8月14日，大战争结束之后，第一件赛博人突发袭击自然人的悲惨事件。虽然受害者只有两名，但还是给社会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其中，最显著的影响就是，国家被迫停止“亚里士多德计划”的最终开发，不得不提前将赛博空间投入社会中使用从而稳定当时的局势。
而且，那两名受害者，正是言小芝的父母。
官方公布消息中的“凶手”，是植入了言小芝父母所在公司开发的最新型AI机能芯片的保安型赛博人。
某种意义来说，算是一种“背叛”吧。
言小芝的父母生前一直致力于赛博人的AI开发以及赛博人与自然人的社会结构对接。
他们甚至为了自己的社会理念而与爷爷分道扬镳。
结果还是被自己投以心血的赛博人以毫无意义的方式及目的结束了生命。
事务局当时对外发表的声明是：AI出现设计漏洞，产生了逻辑死循环，从而导致该赛博人行为异常。
“以及，关于你这件事的话......”
“你直说就好了。”
我将铁盒先收入裤袋里。
“我刚才已经接受了这边传来的汇报。我们之所以会推测是夜阳的行动，是因为最近夜阳的人再度活跃起来了，而且声势也不小。”
“是吗？”
“夜阳的人，几天前攻击了我们的内网三级平台，不过留下了破绽。我们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找到了一处线下集中据点。”
“那群人还会在线下聚集？”
“总是存在这种可能的。事实证明，那里确实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我们还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浮游】问我。
“有倒是有……言氏夫妇的女儿，你了解情况吗？现在怎么样了？”
“她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地方吗？”
“只是单纯有点好奇自己以前的同学的近况，你都提到‘814’了，她正是关系人。”
赛博女的这张面具脸令我无法推测它在寻思些什么。
这种感觉我始终不能适应。
“回答呢——是我不知道。”
“诶？”
“我们自结案之后，就失去了对言小芝的情报捕捉，很奇怪，不是吗？”
“就算你对我讲奇怪与否——确实很奇怪，原来还有事务局不能掌握的情报吗？”
“我们也不是全知全能。你要是有什么线索，我很欢迎你透露给我们。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赶快开始自己的工作为好，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哦。以及，在我们彻底解决‘谁在开枪’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懂了吗？”
说完这话，【浮游】便不管不顾我的反应，直接对旁边的事务局职员交代了一些事项。随后他们一同离开。
走之前，这个赛博女活像个自然人大姐姐一样对着我这边舞动手指，学得倒是很像，很有妩媚感，然后径直出门不见了。
【浮游】的一系列发言令我不得不深思起来。
它说——事务局打击了夜阳破译组的一处线下据点，还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实在很令人在意。
而且还是那个与言小芝有深刻关联的夜阳啊。
更别提现在正好有一个自曝曾经是夜阳的一员的神秘嘉宾在我屋内。
再结合刚才那个赛博女没有拆穿我隐瞒了神离在场......
存在于我的脑袋里的“虫子”再度活动起来了。
知道了什么，又没有知道什么......
等室内完全安静之后，自称【神离】的小丫头一步一缓地冲里屋溜出来了。
“那个——”
“关于你刚才所说的，你已经脱离了夜阳，详细一点的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可是......”
我不免挠了挠头。
“啊，我理解，你怀疑我——这很正常。不过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现在不管怎样，言小芝——她一定是遇到什么没办法自己解决的麻烦了吧？而且你本人也正在危险之中。与其我们在这干等孟哲止回来，不如，我们先行动起来！想要帮助言小芝的这个想法，我们是一致的。至少这个，你一定要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