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场内气氛的【亚里士多德】略将下巴抬起。
“不过啊，不过啊，”她像是要清场驱走观众一样，当空拍了拍手，“我个人的态度，两位应该都明白的吧？哼，算我多余地问了一声好了。”
“我映像里的那个女孩子可远没有你这么多舌啊。”
“要你来说啊？”
我这个姐姐——现在是那个懵懂女孩的模样——耸了耸肩。
李含姝应该完全取得【神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她正随意活动着身子，在熟悉具体的操作体感。
看样子，这失踪的两年以来，她已经全部掌握赛博空间的骇入与连接技术了，从而才能顺利地将自己的意识植入赛博人素体或者赛博空间的精神体里，并控制它们进行具体的活动。
——之前在墓园里的那一幕里我只是惊讶了一下，没能来得及深究。
我当然不会傻到慌慌张张地去诘问她关于【神离】的处境，既然有事务局的连接设备在提供保障，那么【神离】的生存理应不会存在问题。
所以目前能判断的情况就是，李含姝用了某种手段使得【神离】的意识被迫进入一种假性下线状态，于是她现在正使用着【神离】的身份在赛博空间里与我们接触。
不过，就跟墓园里那会儿一样，她有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并等到现在才出现吗？
——剧本。
她到底在策划些什么啊？
“但是啊......”再熟悉不过了的悠缓语调再度响起，李含姝一只手抚住脸颊，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我这个傻弟弟好像还不情愿现在进入主题环节。”
【亚里士多德】立即接上了她的话。
“不是挺合情合理的吗？这位先生原本计划好的节奏突然一下被你给打断了，思维短路一下也在所难免。”
——怎么感觉我又被晾在一边听别人一唱一和了？
“行了！”我只好加入进来，“你......姐姐你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
说实话，自从实验室的事故发生之后，我就一直没懂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李含姝才合适。
她当时的所作所为，还有她个人的态度，留下的影响远没有到达能够淡化掉的时候。
更何况在眼下这个时局里......
“果然你第一关心的还是这个呀。”
【亚里士多德】在一边乐呵呵地看向我们两个。
“那姐姐想要我怎样做才能算作‘合适’？”
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将带着冲动语气的话说出了口。
“哼哼，看吧，还是这样，没有半点长进呢，阿哲。”
按理来说，被这么对待，我确实应该生气。
但过了刚才那一瞬恍惚后，我已经没办法做到一般人的反应了。
还是有各种莫名其妙的触感与念头不断从心湖底部往上翻涌。
“都什么跟什么啊？就算你这么讲......”
“够了，你按部就班照着‘普通人用户的路线走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你也没那个水准。怎么了？题目的答案都已经塞进你手里了，连抄录都不会吗？”
“这根本就——”
“算了吧，孟哲止，”【亚里士多德】摆出一副“终于看不下去了”的口气说着，“要是你还在下意识想征求她的认同，我看啊，你还是停下来好了。”
我没好气地往多嘴的“言小芝”那边瞪了一眼。
不过，她说的是正确的事。
那确实是症结。
“不，我没理由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我有我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一点就是你人生里遇到的最难环节啊，你永远学不乖，也永远在关键时刻认不清自己的处境。”
李含姝甩了一下【神离】的麻花辫子，转向【亚里士多德】那边。
“喂，那边的那位女士，我这个弟弟能暂时交给你吗？”
“等等，你别想就这么走了！”
“我都跟你说过了，孟哲止，你算了吧，你再这样下去就是胡搅蛮缠了。”
“你别管——”
李含姝已经控制着【神离】的身体往室外走去了。
这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但天空还没放晴。
【亚里士多德】一把控制住了正连忙想要阻止李含姝行动的我。
“别管的人是你才对。你现在的对手是我，就让你那个坏姐姐去吧。她既然会中途加入进来，那就是该她去做某些事的时候了。”
“你说的这个谁懂啊？”
没了【神离】提供的技术，我还真不好对付眼前这个精神体。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呢，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放弃可是一门好学问。”
等李含姝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亚里士多德】总算放开了我。
“好了，现在我们两个确实该好好谈谈了。放心吧，我不会再对你动粗什么的，且不说阶段已经过了，要是我真动手，不知道你的坏姐姐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只能选择接受现状，并认同她的提议。
“那你有什么要对我交待的吗？”
“你是说有关李含姝的事吗？”
“包括，但不限于。”
“嗐，你接受了就好。其实我能说的也不多。她本人是那个态度，我也就被限制了。关于这一点，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就去问你的‘亚里士多德’好了，不过我恐怕不会给你这个空闲时间。所以——我能对你讲的，只不过是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环节罢了。”
“你是指之前刚才说的剧本？”
“对，我本来不想按照李含姝的设计，也确实没按照她的路数来行事，不过，我没能知道她连这一部分都计算进去了。现在事情的发展状况实际上还是在她那条轨道上。”
我抬头望着满满积云的穹顶系统，没有应声。
【亚里士多德】靠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倒是完全放松下来了。
“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上一堂指导课好了，不会花多少时间——首先，我之所以存在，你是很明白的，是因为我是言小芝这个人的人格隐藏面，是她偶然间的一个想法，也是她对某些事情的一些认知的集中表现，我这么讲，你应该已经知道是什么方向了吧？”
“也就是说，李含姝基于你这一点，写下了有关这场梦境的剧本。”
“是，也不是——”
“别这么模棱两可了。”
“我现在可谓是完全地自暴自弃了啊，什么都没做到，还跟你一样，什么都被打乱了，就不能让我随随便便一下？好了，别拿那一副样子盯着我，我继续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