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尾声1.5

作者:cikixitaLi 更新时间:2020/11/5 23:56:20 字数:2731

——本来,我就从没想过要与他搞好关系。

很明显,我们各自的“世界”截然不同,就算我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并不意味我们就能走到一块去。

没有一致的话题,没有一致的目标,没有一致的理念,当他还住在我家时,我们可能还有机会达成“共识”,但我们在学校里已经是这样一幅模样了,彼此的“疏远”是自然而然的事实。

退一万步来讲,无论哪个谁,除非是知情者,见到了我们,都不太可能将我们联想在一起。

所以直到我十六岁生日不久后为止,我们一直维系着“相安无事”的陌生人距离。

谁都没有越雷池一步。

何况他身边早就没我可以插足的空处了,我即便有再多的好奇心或者指摘的意愿,也无济于事。

他就像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安安分分地过着集中的学习生活,跟随着众人的潮流,既没有特别的想法,也不会有出格的举动,甚至令我感觉他似乎在刻意回避使得自己不会在人群中显得引入注目。

由此他才会在我被那些无知者与无聊者们合谋“攻讦”时,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吧。

我是知道自己迟早会走那一步的。

我并不是不能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所在的人群会有怎样的感观。

她们只是单纯地在排挤我罢了,谁都没有做错什么,这只是由于我先一步将她们全部“排挤”出了我的身边,而迟来的反作用力。

是的,尽管形式是一样的,但性质并不相同,我之所以不想与他们之间建立联系,只是因为我的道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与他们发生了分流。

我只不过是由于自己犯下了“错误”而错误地来到了这个地方——爸爸妈妈当时一定是出于这样的缘故才会那样安排。

我当然是有这份自觉的,就算我还抵达不了“白天鹅”的高度,可我的出生就注定了自己与“野鸭”是不同的。

所以她们对我的“围攻”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我犯了错而已。

我也从没想过要向谁寻求“帮助”。

只要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消失,小孩子之间再怎么胡闹,都是不会留下具体的意义与价值。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就像我在面对“我有没有成为爸爸妈妈的女儿”这样的问题时,我同样难免抑制住自己的思索,又同样在思索过后,陷入深深的郁闷中。

而且,在进入学校之后,我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抗拒”着爸爸妈妈的意愿,在学校里一复一日,自顾自地照着我以前的“工作”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内容。

我已经连以前深信不疑并且为之倾注全力的事情都坚持不住了。

这样的我,就更加没有资格主动对外界“要求”什么了吧?

都走开好了,都离我远远的,不要靠近过来,不要与我发生接触。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思考了,也不用思考什么了,就这样随波逐流算了。

我沉入了那样的蔚蓝之海里,望着穿过水面的些许光亮,渐渐坠落。

然后,孟哲止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我,一点礼貌也没有,什么辩解都没有,更不可能听进去任何来自于我的抗议声。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没有参与课堂学习,我一个人坐在通往教学楼底层的楼道里,默默敲击着键盘完成今日的“功课”。

由于人口的密集,只有等到上课时间,整个学校才会相对安静下来,我也得以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来安放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在了楼梯的正下方,并且没有半点想要征求我的同意的意思,径直在我的身旁坐下。

直到当事人自己说到这个内容,我才终于想起来了,他那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恪守本分”保持着过分了的低调。

各样的反常混杂在了一起,使我的注意力不得不发生了偏移。

那天正好是艳阳天,穹顶系统撒播出来的伪造太阳光穿透了封锁顶层的玻璃制自动门。

我们两个的影子在楼梯上交叠在了一起。

人群的声响,离我们很远,正如那白天之下的游云永远不能落在地上一样,远得不切实际犹如虚幻。

可他的声音与呼吸却实在明显。

他到底想干什么?明明之前一直保持着“谁也不招惹谁”的默契,现在反而擅自打破了界限。

——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他需求的某种东西存在。

大概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认为有吧。

我并不知道他眼中的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就连他当时以怎样的借口为理由闯入我这窄窄小小的“世界”——坐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享受这随时会被教职人员打破的宁静——我都已经忘却。

我当时实在不理解孟哲止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出格”举动,尽管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出格”过一次了,可他真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于是,我按照抗拒爸爸妈妈的方式“避开”了他。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跟了过来。

就像是在手工作业课上剥离新鲜的洋葱一样,只不过,我是被迫承受的那一方。

那也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对我讲起的“朋友”这个词。

我和孟哲止,成为“朋友”了吗?

不过,在那短短的一个月里,我确实体验到了曾经从来没有祈求过也没有遐想过的感受。那些本来我以为可以不用在乎,但其实真的十分重要的感受。

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很短,似乎并不能存放多少事情,可对于正值精力充沛年龄的我们来说,在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其实十分丰富而充实。

孟哲止参与到了我的“功课”中与我一同学习,同时,我不得不被他拉着去做一些被我认作没有意义的事。

每当他与我靠近一分,我就必须向他走进一分——这是一段很微妙的过程,渐渐地,我好像总算明白了什么,也稍稍放下了什么。

原来,与人相处,被人需要,对人述求,是如此令人快乐和心怀温暖。

所谓“活着”,原来不是一件那么单调与严厉的事。

我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爸爸妈妈与我之外的人。

我第一次有了爸爸妈妈之外可以相信的实实在在的对象。

我第一次有了做错了事之后可以不用辩解缘由的对象。

我第一次有了在遭遇了糟糕事态之时可以放松倾述的对象。

那段时日,虽然短暂,但很梦幻——可能正因为在短暂的时间里紧凑地发生了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事情才会被称之为“梦幻”。

所以,那才会是我的第一个“梦境”。

我第一次发觉了自己真正在渴求着什么——这是弥足珍贵的认知。

无疑,他是我的“王子”。

我一直沉睡在由我的“自我”构建而成的荆棘高塔之上,一直沉睡着由此就不用再去接触外界的一切了。

可他还是过来了。

就算之后我从他口里听说了那样的情况,就算之后我知道了他那或真或假的“真实目的”,就算之后我出于由“被欺骗”而产生的愤怒拆除了这一个月里建立起来的亲密桥梁——到了现在,我也依然会肯定这一件事。

——名为孟哲止的“王子”唤醒了那个深深陷入个人的悲哀深处的女孩。

是他,将我从那冷清而阴郁的角落里拉了出来。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面对了。

我没有足够的气量与能耐承担起这一份来自于他的“暖意”。

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没能好好成为爸爸妈妈的“女儿”。

我以“爸爸妈妈的死”为借口麻痹住了自己的心神,在这两年里没日没夜地投入到调查工作中,由此回避了他的存在。

当我终于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以及明白了“爸爸妈妈的心意”之后,我发现原来每个人的“正确”都不能予以否定,只不过合在一起就是自然而然的“错误”了。

那么,我还能继续坚持“什么”呢?

所以,当我在赛博空间里进行分析作业被中途打断之后,又一次回到了那一座高塔里。

这一次,我是主动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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