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藏在高塔之上的“公主”，无论沉浸在多么繁复的梦境里，终究会被唤醒。
所谓“故事”，不可能会迎来不了自己的结局。
这样，总可以算是全部结束了吧？
“总共耗时三十七分钟二十三秒。并且，成功返回。恭喜。”
当【浮游】无机质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时，我已经完全醒过来了，戴着呼吸机的我还依旧仰面泡在棺材制式的事务局仪器内部的不明液体里，还不太想动弹。
【浮游】敲了敲我面前半透明的“棺材”盖，看样子是在催促我。
我动了动手指，确定好自己已经完全取得肉体的控制权，接着启动了弹出功能。
我在已完全蒸发掉那些液体的“棺材”中缓缓坐起，不免还是有点目眩。
——说起来也真是神奇，明明是肉眼可见的“蒸发”现象，我却感觉不到半点令体表产生不快的过度热量。
就如我不记得之前【神离】怎么将我带进去，神智完全清醒之后，我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赛博空间里回归到现实世界中。
这种掐头去尾的体验还真是令人浑身不舒服。
而且，如果真要较真用“亚里士多德”去一探究竟，那也显得太过无聊了。
那么，现在的状况就是……
“看上去……你睡得很不安稳啊？”
“又不是真的做梦什么的，我刚才可是活脱脱地‘灵魂出窍’了一回。”
“嗯，辛苦你了，那么最后的结果呢？”
“应该完成了吧——总的来说，她只是在赛博空间里进行作业时被非常规手段解除了直线连接，从而意识游离在了赛博空间里，所以才会出现类似植物人的‘沉睡’现象。不过，具体情况比表面上我们能知道的更加复杂……那个就不谈了，反正，她应该恢复到正常状态了吧？”
“是的，就在你醒来前几秒钟，她的脑电波指数去可视曲线已经回归到普通水平。接下来，让她真正地睡上一觉好了。”
狐狸面具脸的赛博女向我伸出了手，我毫不客气地借力从仪器中翻越出来。
虽然现在是现实世界了，但综合比较起来，果然还是赛博人的触感更适合我。
“全都结束了啊。”
“嗯，结束了，要作何感想吗？”
“那个倒是没有，我没有什么废话要对你讲的。”
尽管实际用掉的时间才不到一天，但对具体的内容体会起来，仿佛度过了好久好久。
从我接管爷爷留下的房产开始，前来帮忙打扫的曹沫然中途回去，我见到了【神离】，知道了言小芝的“失踪”，了解到我那个早就断绝亲属关系的姐姐重新活动起来，然后进入了赛博空间里去接触“公主”沉睡在高塔里是构建出的种种梦境。
要说这一过程里，我所收获的最大成果的话——
“对了，【神离】哪去了？按理说她应该比我先一步醒过来才对。”
我四处张望了一顿后，发现没有那个活泼女孩的身影在场，只好转头看向正在调试仪器数据的赛博女。
“她比你先五分钟苏醒。我安排她返回休息室了——嗯，你也一样，提交一份事件报告给我。”
“那个就不用了吧？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事务局行动。”
“前前后后——你在赛博空间里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一五一十全部记录在报告中，包括对现象的分析与推理，不许搪塞。”
听上去这个没有装载人类感情的硅基生物体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意见。
“我一出来你就强行给我安排这种可以把人烦死的任务……”
“要是不情愿的话，我也只能劝你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令自己接受了。这是算在我们之前的契约里的内容。”
“行啦，我当然明白这个。”
一边与【浮游】拌着嘴，我一边忍住不往言小芝那边看。
她现在，应该能做上一场好梦了。
虽然我还不能保证自己是否真的将她心中遗留的问题逐一圆满解决了，但就最后的形势来看，应该会有一个好结果——之后该考虑的，就是现实世界中我们之间该有怎样的后续了。
“关于那个小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浮游】突然对还逗留在此处的我抛来了这个问题。
我先是愣了一下。
由于在现实世界里不能随意启动“亚里士多德”，恍然间我的思绪竟然有了点轻微的迟滞感。
“你想说的，是她的去留问题吗？我们不是早就敲定方案了吗？”
“明显不是同一类的问题。之前与你商定好的只是容许你收留她，这可不意味我们不能对她进行其它方面的处理。”
“你这奸商！可她——”
“嗯，至少目前，我们还是不能够对她进行公开的处理。所以，我认为可以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说起来，以那个丫头的真实来历，确实不能随随便便交由事务局来处理。
不过，所谓答案，早就确定好了。
而且这个赛博女很明显在诱导我做出相应的发言。
“行吧，我申请收留她，也能担保她的有关信息不会泄露出去，就像她之前身在夜阳时那样。”
“好，成交。”
尽管【浮游】的嗓音仍然是无机质的无感情声线，但我还是不免听出了一丝算计得逞的意味。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实在的，在我看来，她逼着我表明这一态度实数多此一举。
“就算你不这样套我话要我表态，我也会保证这一点的啊。”
“啊哈，历史告诉我们，人类是不可信的——我已经将刚才的对话内容录音并整理成相应的机密文件了。”
这算是我落在这个赛博女手里的有又一个把柄了吧？
“你这个……”
“以及，与言小芝有关的后续安排。”
“就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全部讲清楚吗？都这个点了，我还在赛博空间里耗费了那么多脑力，就不能让我回去休息吗？”
【浮游】照旧没有理睬我的抗议。
“由于言小芝的‘夜阳成员’身份，我本该在她意识清醒后对她进行逮捕，并且清算她对受害公司造成的实际损失，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个方便，我能安排她作为事务局的秘密人员在聚居市内活动，但必须服从我的调遣。”
“你这是**裸地滥用职权啊——可是要上公职人员法庭的！”
“随你怎么说吧。你现在要是有更具备建设性的抗议，可以采取行动了。”
行吧，这就是说我被这个贪婪的狐狸脸收刮去的“把柄”又多了一个。
我摆了摆手，只觉得头疼。
而且，我还没资格去置喙她今后的生活。
“总而言之，我现在只想要睡觉，除此以外的什么事都不想管。”
“嗯，那就——祝你好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