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完成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他们的课题，最终的目标是在现实中实现名为“亚里士多德”的现象
——但还没有真的实现。
可我的心里为何会突然一阵发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甚至可以呼之即出。
姓韩的高大教授根本没有理会我突然而来的沉思，他仰首吐气，又轻轻一扯自己的衣襟，然后对我们继续刚才的内容。
“据说，当初你就是这个计划唯一的受试者，也是之后唯一没有被事务局封锁起来的直接关系人。你经历过‘亚里士多德’计划的最终时刻，也见证过它是什么样的形态和性质——幸好我通过自己的一点儿私人渠道了解了你现在的状况，这才能通过事务局让你我建立起联系，也就是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这一番谈话。”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既然你们的课题都快完成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将我引到这里并告诉我这些信息？我应该已经对你们的课题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才对。”
“如果真按照原计划来判断的话，确实是这样。有一点我需要对你纠正，不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是‘我’要做什么。”
“难道说……”
“不管你怎么推测，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是什么。”
韩教授再度坐下，这一次，他将双手放在了桌面上，但整个身形并没有转动过来。
“等等——你们要做的，是通过修正人类的脑电波活动来实现‘亚里士多德’，那么，总会有接受实验的人，对吧？”
“你果然很机敏呢，要是再稳重点就更好了。的确，我们自从研究所成立开始，就一直在做与人体相关的实验，但也没有真的使用过完整并且处于非死亡状态的人体——直到你们失败了，‘亚里士多德’计划的部分资料流出，我们才彻底开始实施现在的计划。”
“你刚才说自己‘无所适从’，我猜了一下，难不成是在讲你对于这个课题计划模拟萌生退意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
“孟哲止，‘亚里士多德’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经历过，你见识过，你一定明白。”
稍停片刻后，韩教授唐突地问出来了这道打乱整场节奏的话语。
他将自己的身体定在了椅子上，双手相扣紧紧贴合握成拳头，整个人宛如顷刻间绷紧的弓弦。
他在酝酿着自己体内的力量。
【神离】忽然轻捏了一下我的肩膀，她这是在表达自己的不安吗？
不过我倒是不当心眼前这个壮汉会在这里对我们发难进行肉体上的敌对行为。
——当前的局势，其实已经明朗了。
“‘知道’这东西，并不能等同于‘理解’。即便我是唯一能与你交流的经验者，但是，这不能成为我能解除你心中困惑的条件。我只是知道‘亚里士多德’而已。”
“呵，呵呵，还真像是你们一家人会说的话啊……”
“教授，韩教授，你直接告诉我实情吧。你们的课题计划到底进行到了哪种程度？你遇到了什么？你对什么产生了畏惧心？你为什么要对事务局透露——会有人，要死于这场实验？”
恍然间，气氛凝重到了可以抵达的极点，使得这间窄小的房间犹如中场垂下幕布从而全员息声的盛大剧场。
“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触碰这一扇不该由我们开启的窄门吧……那种东西，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我的心里虽然有了较为清晰的答案，但口头上还是追问了下去。
“就在八月七日那天，我们对那个接受实验的学生实施了我们这些年不分日夜研究而得的方案——不得不承认，那个学生果然是个天资卓越之人。”
“我们在赛博空间里设计并调制的算法与那个人的脑部十分契合，同步率一直基本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五上下的水平，甚至一度到达百分之九十八，然而，令我们所有人没有料到的是——”
“我们研究所内所有的平台链接设备通通发生了‘数据爆炸’事件，从我们建立起这栋大楼开始到那一天为止，所有的记录与档案还有已删除的研究报告等等，全部集中混合在一起成为无效信息并侵占了我们可以操控的算力空间，换言之，我们的操作系统，彻底失控了——就像遭遇了一场风暴一样。”
“可这听上去，只是一场单纯的实验事故。”
“如果真的是事故的话……可惜，这并不是事故，当时在我们眼前发生的并不是平台与系统的瘫痪，而是正相反，我们的每一台设备都在进行自主运算，并且超越了我们每一个人平日里的工作效率。那根本就是神迹！你能想象吗？所有的设备在同一时刻整齐划一地进行信息处理工作，而且毫无差池，每进行一分钟，就等同于我们一年的工作量！”
“然后呢？”
“然后？呵呵！我们的主要负责人还沉溺在巨大的惊喜之中，甚至彻底忘了即刻分析这一突发的现象。原本平平无奇，也长年来毫无成绩的我们，在这时候突然获得了这一份‘奇迹’，无论是谁都会忘乎所以吧……但是，更大的意外很快就来了。”
他忽然又停住了，像是在深呼吸，但只是张开了嘴，毫无吐纳的声响。
“你还好吗？”
“还行，只是突然失了分寸。你都听到我说的了，我们的课题确实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但为什么我们还能像无事发生一样在这里侃侃而谈呢……呵呵，呵呵呵呵，果然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
“我们拿到想要的资料之后，推断了有一段时间，最后找到了那个名叫曹沫然的学生。她那时还在义务制学校里读书，应该与你是同一届来着，她确实是个很有天分的女孩。”
“我们就按照了那一套流程，先考察她的数字算力，然后命令那个曹沫然进行长期多组分信息接受、解析、整合、推断工作，并使这一行为类型化。这一过程实行了两年，我们给她安排了提前教育计划。”
“然后这两年来，我们一直在收集她的脑电波活动及内分泌情况相关数据来建立多维度模型。终于，就在几天前，我们成功将这份数据与赛博空间技术结合，使得多维度模型可以反作用于那个女孩的大脑，实现人脑AI化，从而导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现在，你该知道实际发生什么了吧？我们在那个女孩大脑里做的，其实是一场‘造神’——如今，神明终于现身了！然而……然而……那真的是‘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