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非常迅捷。
好似为了避免我有多余的动作一般，言小芝一举揪住了我上衣的衣襟。
她突然认真起来的样子，仿佛在想要将我扑倒撕咬。
万幸我至少还能在身高方面不落于劣势，没有完全被她的气势给击退。
“喂，你干什么啊？”
我下意识地质问她，但根本就没有效果。
“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还有，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言小芝都不肯留给我半点余地，“你就别乱猜我为什么会有这些推测与断定了，我只能告诉你，别太小看我了，我好歹也是这其中的关系人……可别想把我当成是局外人，我会好好跟过来的。”
说实话，自从经历过那一次失败的实验之后，我就很少感受到这种迷惑感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曹沫然参与的实验遭遇了事故，言小芝在今天抓着我不放——这两件事怎么会产生关联的？
这实在是太跳跃了，已经脱离了事态发展的一般模式。
“我好像也没有那个意思吧……”
“哈，你就少来这一套了。你就是想自己去接触这种种后续，然后一个人把事情全都处理了，你未免也太看高自己了吧？你以为你是谁？那种东西就这么管用，能让你信心满满什么都不用怕了？”
“喂，够了啊，言小芝，你到底在讲些什么啊？早在一开始就是了，我根本搞不懂你今天到底想要怎么样。如果你只是想要给我使绊子的话，大可不必了。现在你快放开我，我还有事。”
终于，不免陷入思考泥沼中的我，不得不寻求强行解脱的办法。
从见面开始，言小芝给我的感觉就透露出了一丝古怪，她的言行也好，举止也罢，似乎一直在遮遮掩掩些什么，实际上也只是在绕着圈子。
每次我都以为她要说到核心部位时，她便又轻轻一拨，就往其他方向去了。
见到我如此反应的言小芝，忽地又沉默了下来，她听从了我的话，松开了正用力停在我胸前的右手。
然后，她犹如当时“梦境”里那个身着白色大褂的“言小芝”，面无表情地对我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明白？”
“我从头到尾就一直在说这个，我没有在对你扯谎，也没有故弄玄虚——难道你都当做是耳边风了吗？”
“不可能的吧，理论上来说……你的‘亚里士多德’呢？【浮游】告诉我了，你自从那次实验之后，身体里就有这个后遗症——你可以暂时获得犹如‘全知全能’一样的洞察能力，所以，你不应该会这样啊？”
我好像明白了“症结”在哪。
“说起来，我那个症状，这几天几乎没有动弹过。这个情况还挺少见了。”
“啊……啊？这么能这样啊！”
“简而言之，尊敬的言小芝小姐，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怎么想的，不过，你其实高看我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突然间，原本气势高涨的正气女子陷入了莫大的自我烦恼之中。
言小芝整个人猛地蹲了下去，双手直直按在自己的后脑上，并疯狂挠动着——她大概在出门前就打理得十分整齐与漂亮的秀发顿时乱成了一团鸟巢。
“所以……你自一开始，就在错以为我是知道全局情况的条件下对我进行诱导和询问吧？但我是真的一头雾水啊。”
“好了啊，别再说了，你这人好烦啊！还在啰嗦什么啊？”
“你这时候对我恼羞成怒也没用……”
“你要是早点讲明白，而不是在那边装酷，我也就能早点明白过来了啊！你就是在故意看我出糗！”
“确实我也有责任。不过你再纠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了。”
“啊啊啊，烦死了啊，太丢人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我原以为你是知道昨晚【浮游】告诉我的那些情况，今天才会到学校来，所以我就看不惯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啊呀！好想就这样消失掉啊……我之前都在说些什么啊？”
“言小芝，到此为止了，别自怨自艾下去了。你刚才说的，那个狐狸女——”
“孟哲止！你真的太过分了！”
她这边，又发生了出乎我的意料的状况。
用力仰起面容的言小芝，不管是谁都能看得出，她现在正值火冒三丈的关键时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言小芝的脸上出现这么饱满的血色——尽管她咬紧了牙关，双眉倒竖，可在这一份潮红的衬托中，那细腻肌肤之上展露出的却是女性的活力与可爱之处。
那红彤彤的面庞，没有半点愤怒带来的粗犷，反而随着她的情绪越发娇丽起来。
就算被“亚里士多德”那种东西洗礼过，此时此刻，我也在所难免吞咽一口唾沫，来试图摆脱那一层干燥。
然而，我充其量能做到的事，也只能稍显狼狈地移开视线。
“你这个人，真的是……根本就不明白别人的心情，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的啊……你就不能对别人——温柔一点吗？稍微看下气氛啊……”
言小芝那本该满含怒火的声线竟然渐渐低落了下去。
——没有生气，不是暴怒，只是在心生着委屈。
事情会转进到现在这个局面，我是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不过，要是有“亚里士多德”在事前提醒的话，也未必不能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好吧……怎么说才好呢？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不是，应该是早点对你解释清楚——我这边也太不干脆了。”
我也蹲了下来，与她视线齐平。
“你是在找茬吗？说得像是你勉为其难在宽容我的撒娇一样！我才不要你的施舍！”
“别没完没了了啊，言小芝。”
我不免提高了一点音量。
话到此处，她只能“哼”地一身扭开了脸，好像我就是一摊不能直视也不能靠近的烂肉。
——只能先暂时搁置在这里了。
“你刚才说，”我稍稍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又触怒了她，“那个狐狸女，【浮游】，对你说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具体的内容吗？”
“我不要。”
我果然被一口回绝了。
“乖，别闹了。”
“谁管你啊？你就继续照着自己的直觉去做不就好了吗？反正今天事务局的人也过去了，你马上也能收到通知吧。本小姐为什么还要陪你在这里浪费我这来之不易的出门时间？”
她倒是那种说到做到的刚正性子。
看来总算从自己的自怨情绪里振作了起来，言小芝狠狠瞪视了我一眼后，双手一撑，连衣装都来不及整理，径直要走。
我只好赶紧跟上她的动作。
“好啦，我都说了道歉的话了，就当做是卖我个人情——行不行？”
被我抓住手臂而不得不停下来的年轻美人回眸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拜托了，言小芝。求求你了。”
顷刻后，她又将正面转动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