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盘悔棋
记得很久以前不知道是谁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所谓幸运与不幸运,你在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一切都取决于你过去采取的某种行为。而你过去采取的行为的总和决定了你现在所面对的人生。
不存在偶然,更不存在奇迹,所谓的偶然和奇迹只是因为过多的原因和理由交织在一起让我们无法得出正确的判断罢了。
但是果然还是谬论呢……
躺在距离繁华的商业街只有不到10米的小巷里,那些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的人们或许根本无法想象吧,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就是地狱。
喉管被割开根本无法呼救,锐利的小刀一点点的划开皮肤,撕裂肌肉,切断动脉。
这一切在自己眼前缓慢的进行着,自己的内脏被取出的那一幕幕景象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想要呼救却无法发出声音,想要挣扎却早已被割断了所有的肌腱。过于强烈的痛苦早已麻痹了所有的神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活着的状态,自己的神智依然是清醒的。我似乎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冷静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人肢解。
我甚至逐渐对自己曾经拥有过身体的事实产生怀疑,自己曾经依靠着它来生活的身体真的存在过么?
我用唯一还能动的眼球来回扫视着眼前这个正在进行我的身体的解体作业的女人,她的眼睛很漂亮,没有丝毫的阴霾,我在她的眼神中甚至看不到岁月所积累的污浊,更看不到施虐者所应该具有的残虐和疯狂。
她手中的刀锋在我身上划过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是我却无法在她这种行为中感受到她的恶意。
我究竟是因为在过去做了什么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无论怎么想我都不应该是以这么悲惨的死法死去的那种人吧?
那么究竟谁应该理所应当的遭到这种事情?
然而根本没有任何人回答我的疑问,刀刃划过骨骼发出不详的声音,我依旧转动着眼球观察着她。突然,我留意到了,她的嘴唇其实一直都是在动着的,仿佛是在说着些什么。
‘对不起?’
她是在向我道歉么?但是我没有理由会原谅她的吧?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在我的心中竟然产生了‘就算原谅她也可以吧’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原谅她不可?
我应该可以诅咒她的吧?
不过这还真是无聊透顶的人生呢……
这是我在还留有意识的时候想起的最后一件事情。
◇ ◇ ◇
带有尖刺和倒钩的坚固外骨骼支撑着强壮的四肢和巨大的口钳,过于瘦弱的腰身让人很难想象在其内部有着完整的内脏和消化器官,或许那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吧。
单纯为了杀戮而被制作出来的一次性生物兵器,无论从身体的结构还是细胞组织的构成都完全没有考虑作为个体来讲正常的生命维持能力。
虽然遗弃者们的样子千奇百怪,但是大体上有都着这么一个共同的特性。
十几只,如果考虑到还有几只藏在角落里的话大概有几十只吧。
“啊~修,人家好怕!”因为感觉会被占便宜所以我没有去抱住修的胳膊,而是在一旁蹲下抱住身子用下雨天躲在屋檐下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修,“修,要保护人家哦。”
“喂,特殊战斗员在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是文职人员,虽然不是自满,但是我可是连初中生都打不过的。”修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的同时说着非常丢人的事情。
“这还真不是自满来着……”我想象着修那种带着蔷薇背景的帅哥被一群初中生按在地上揍的场景,那实在不是什么伤心悦目的场景……
原本期待能有什么英雄救美环节的我眼神开始变得浑浊起来,在这个瞬间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比的失望。就算做不到也好歹拿出点气势来吧,你好歹是男人吧?
然而对面似乎没有让我们单方面的放剧情的那种想法,嘛,说的也是呢。那些反面boss要不是为了看魔法少女的变身福利,鬼才会等那么长时间,所以说魔法少女系的反面boss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绅士的说。
“那个……那个……多啦夕音,能不能稍微想点办法。”
“再把我叫成那个未来猫型机器人的话,战场上会出现不幸的误伤呢。”我用手指啪啪的戳着修的脸颊,看着那张帅气的脸扭曲变形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吵死啦!那就超能夕音,变形出发!”
“这么老的梗甚至让人觉得对你生气都很蠢……”
在缓慢接近我们的那群螳螂中,有一只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可以进行攻击的距离,变发起了冲刺,而我则是在掏出光之矢在直接插入了它体内的核心。无论任何物质,只要密度超过了一定的量就会成为剧毒,即使是本应最无害的生命能量亦是如此。
密集的光之粒子顺着它体内的核流入每一根血管,那只螳螂的身体如同气球一般开始膨胀扭曲,最后爆发性扩张的血肉突破了肌体的束缚将皮肤撕裂,如同爆掉的水气球一般在紧贴我的地方化成了一团血肉。
沐浴着在身边四散的血雨,在已经被血红色侵染的世界里,我回过头对着那群依然缓慢逼近着的螳螂们露出我最为冰冷的狞笑。
“哎呀,哎呀,即使是这样还是不愿意回去真是坏孩子。”
◇ ◇ ◇
“我回来了。”虽然说话的时候将声音压到几乎不会被人听到的程度,但是还是在回家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朔度姐大体是个非常宽容的人,但是只有在对待这件事的时候会变得非常严厉,每次我回家忘记说这句话的场合都会遭受漫长的说教。所以日常的所有习惯中,只有这一件被我一直维持着,从未发生过改变。
我不知道对朔度姐来说家庭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它肯定是比我想象的一切都要重要的东西。即使是只剩下两个人,这种极度扭曲的家庭形式对朔度姐来说也是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穿过玄关,轻手轻脚的在房间里面走着,虽然现在的时间是上午9点早就已经过了朔度姐平时的登校时间,不过她一直在家里等着我回家的情况也是有的。因为是机械白痴,所以朔度姐不会去任何通讯工具来催促我回家,她能够做的只是在家里默默地等着我罢了。
来到客厅里发现朔度姐以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在那里睡着了,而她的怀中则是抱着布满了‘#’的pocky。看来同样没有睡觉的还有我们家那只听话懂事的可怜猫咪,话说仅仅是作为一只宠物能够将喜欢讨厌和自己作为宠物陪伴主人的本分分开来看是不是过于懂事了?至少我肯定无法做出这种成熟的表现,肯定会理所当然的对自己讨厌的上司表现出明确的厌恶感。
我拍了拍pocky的小脑袋,示意它可以离开了。而pocky则是伸出自己粉红色的小舌头在我的手掌上舔了舔,并且还露出自己的小尖牙很可爱的打了个哈欠。接着它从朔度姐的怀中跳出来,迷迷糊糊的向着作为自己床铺的那个纸箱子走过去。
“呜……嗯……”似乎是因为猫咪的离开,朔度姐从睡着的状态有一些清醒过来,用手背来回揉着眼睛,不过依然是在泛着迷糊,“是你么……歆君?”
“嗯。”我我站在沙发后面,展开双臂抱住朔度姐,而朔度姐则将手搭上了我的手臂,“怎么都到这时候还睡不醒?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歆才是,昨天晚上到底去干什么去了?”朔度姐继续揉了揉眼睛,终于将那双水蓝色的大眼睛展开,“老老实实地告诉姐姐的话,姐姐不会生气的。”
“不能说的太详细,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却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么?”朔度姐将有些悲伤的将视线滑到一旁原本回过头看着我的她现在却故意的避开我的视线,尽管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多么令人悲伤的表情,但是她却尽量使用着开朗而活泼的口气。
不愿意用悲伤地表情让我感到为难,这是朔度姐特有的温柔,“歆君,只要是姐姐能够帮到你的事情,什么都可以说哦~”
“谢谢,朔度姐还觉得困的话就就请个假在家睡觉吧,反正老师对朔度姐这样的优等生不会进行过多的过问的。”虽然我并不觉得困,但是为了表现出一些说服力我故意打了一个哈欠,“我要回房间睡了哦,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晚安哦,朔度姐。”
“晚安,歆君。”朔度姐侧着脑袋,浅浅的笑着,银色的长发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发出沙沙的摩挲声,而在我将房间关上之前,她用很小,但是绝对无法忽视的声音说着,
“其实姐姐都知道的哦,姐姐什么都知道……”
◇ ◇ ◇
“叔叔,我要两个香草味的冰激凌,三个球的。”
“哎呀哎呀,小姑娘们真是好可爱呢,大叔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话很开心哦,我给你们四个球,这两个冰激凌就不收费了。”
“唉?这样不好吧,叔叔。”
“没事,没事,给你,拿好,顺便替我向那边那位小姑娘问好。”
“赛尔菲,你吃么?香草味的。”在我眼前的正在像天真无邪的幼女一样舔着冰激凌的幼女便是梅弗拉.札立莱斯.莱兹里,虚无炽焰之真红的持有者,拥有对附着于虚无之境的一切物质世界进行创生与毁灭的权能……
“话说你真的不吃么,我都吃了哦?”现在她没有穿那身华丽而庄重的贤者仪装,而是浅蓝色的针织毛衣和红色的短裙。
无论从任何人的审美观来看,她这身衣服的搭配都显得很不合适,然而即使是这身衣服也是她在镜子面前
因为她头发的颜色过于艳丽,无论她穿除了贤者仪装之外的什么衣服都不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和她相比只要一身纯白色连衣裙和一个宽沿草帽就能解决问题的我实在是方便太多了。
“要吃……”尽管最早是她先开口的,但是我向着她伸手的时候她却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真是的……舍不得就不要问嘛,“不,算了,突然没胃口了。”
“嗯,那么这两个我都吃掉好了。”将整个冰激凌球含在嘴里的梅弗拉先是被冰的浑身发抖,然后随机扶着脸颊露出幸福的表情,“嗯,拥有肉体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无论是空气的触感还是美味的食物都是相当值得怀念的东西。
人类在娱乐方面确实有着其它任何种族都无法比拟的天赋。”
“话说你不继续用那种装模作样的口吻说话了么?”我眨了下眼睛,回忆了一下最近这些年梅弗拉的样子。
嗯,毫无疑问是反一号的气场,而且是操纵着各种傀儡直到最后都不会出现在主角面前,那种为了为了一部一部的向后面出续集的那种。
“装模作样算是什么?作为贤者表现出与之相对的威严与庄重之理所应当的事情吧,我倒是觉得一直采用那种平和的态度和凡人来进行接触的你才有些地方不对劲。”梅弗拉用指尖来回撩动着发梢,“话说你一开始说的要彻底粉碎我的从容与傲慢,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想到只不过是给我准备了一个凡人的身体而已么?”
“只不过是凡人的身体?”听到梅弗拉所说的话我情不自禁的发出冷笑,“除去一切的神格和神性的你和现在的我一样只不过是你曾经口中脆弱的而渺小的存在而已吧?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我的这个要求。”
“不明白的是你哦,赛尔菲,即使除去了神格和神性,你和我也绝对不是什么凡人。”梅弗拉停下了舔舐冰激凌的动作,在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对于虚无之境来讲,作为创始者灵魂碎片的你跟我都是世界法则的具现化,如果你消失之后会失去灵魂的轮回的话,那么我消失的话这个世界会丧失哪种规则呢?”
“所有的光和热吧。”
“确切来说是一切的能量极其运作方式。虽然经过漫长的岁月虚无之境依然会重新规划出名为红翡翠的这个规则具现体,但是很明显世界之理不愿意看到这种麻烦的事情。”梅弗拉从裙子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型的化妆盒,将里面那只化妆笔拿了出来递给我,“如果真的是普通人类的话,即使是这种东西也是致命的,只要顺着眼角的粘膜捅进去,贯穿脑髓膜将笔尖碰到脑干人就会死,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么一种脆弱的构造。
要不要实际试试看?”
“啊,是这样么。”我没有按照梅弗拉说的那么做,而是掏出放在自己口袋里面的小刀向着梅弗拉的脖子捅了过去。
然而就在刀尖即将碰触到的那个瞬间,在几乎可以切开肌肤的距离,刀锋扭曲歪着,如同被施加了强大的外力一般瞬间变成了一堆废铁。
“不是我做的哦,你也知道的,现在这只不过是一副凡人的身体罢了。”
“你有什么瞒着我吧?”
“赛尔菲,盲目信任固然是愚蠢的做法,但是对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抱有怀疑也绝对不会是好事,至少对一些人或者一些事情抱有最基本的信任会比较好,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有骗过你一次么?”
“但是你背叛过我,你的背叛没有必要基于谎言之上。”
“赛尔菲也是不会说谎的呢,因为你的话语本身就会化作世界的绝对真实。”
梅弗拉从我的手中拿过那个小刀,用指尖碰触着刀刃,刀刃从肌肤上划过,晶莹剔透的鲜红色血珠从指尖渗透出来,“如果我拿这把小刀去刺你的话会发生差不多的事情,只要是针对我们带有杀意的行为都会通过一些法则被阻止。
这把小刀之所以无法杀掉我,那是因为在刺向我的时候,法则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区域被修改成了硬度低的东西会把硬度高的东西贯穿,这种和原本客观法则相反的局限性法则。
在你我都身为贤者的时候互相厮杀时可能察觉不到,其实我们一直被世界用名为规则的手段保护着。虽然这种抑制力没法阻止原本作为高等法则的我们,但是现在阻止区区一个凡人向贤者行刺还是做得到的。”
“那么我想趁这段时间杀了你想法是白费力气对么?”
“只要你单方面的取回贤者的力量就可以了,任何规则都存在着明确的优先级,任何的法则都是由更加高等的法则进行修正和调整的。
比如速度凌驾于方向之上,动量凌驾于速度之上,支配粒子运动的法则凌驾于一切动量之上。
而我们则高于这之上,或许在我的知性所无法理解的范围之内还存在着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法则也说不定。
反正我们原本的身体是由你在保管的,你想要做的话随时都可以,我没什么意见。”梅弗拉依旧用嘴唇抿着冰激凌,“但是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意义了,不是么?”
“梅弗拉,相信我真的可以么?”虽然这种表情有些不适合我,但是我还是装模作样的冷笑了。
“只有这个我实在是不希望你误解呢,并不是我在相信你,赛尔菲。”和有些装模作样的我不同,梅弗拉对着我露出的笑容冰冷而高傲,“而是我在相信自己的判断罢了。”
◇ ◇ ◇
“这还真是相当悲惨的场景呢。”
在解决了我们楼层的那几只蟑螂之后,我和修一起走出办公室,穿过走廊,正通过楼梯向一楼的大厅走去。和我们所在的楼层一样,这里的场景依然是壮烈无比,不过与我们那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什么爆炸残留的火焰。
别说是那种在空中悬浮着的不详火焰了,就连常规的物理性火焰都没有见到。
在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看到那些被遗弃者们吃剩的尸体可以说是万幸,但是我绝对不敢说出没有死者这种话,因为他们吃东西向来都是很干净的。而且完全不挑食,只要是带有有机能量的东西它们什么都能吃下去,从这一点上来讲,对他们来说人类和厨余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然而与之相对的,这个大厅里面却四处都能看到这些虫子肆虐过的痕迹,刻入钢化玻璃的细长抓痕,被电浆烧糊的肉体的味道,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全金属子弹壳,显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斗。
我凝视着蔓延在墙壁上的那些蠕动的血管,然后感受到了一股生理上的厌恶,虽然勉强制止住了呕吐这种行为,不过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明明从昨天到现在完全没吃东西的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寄生在无机物上的大型遗弃者应该叫做藤蛟吧?分类等级虽然很高,但是战斗能力极其低下才对,即使是已经占据了整个大楼的场合,都不可能制作出让这个安全总署全灭没有任何人可以进行回应的情况。
然而就在我们穿过楼梯,可以看到大厅景象的时候,我们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大厅的正中央,有着一个带着古典木制面具的纤细身影,带有透明质地的银色长发在腰间摇曳着,给人一种虚幻的美感。
然而在她的周围却完全是和美靠不上边的场景,在她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以各种形式被杀死的各种尸体,被刺杀,被斩杀,被殴杀,被压杀,各种凄惨的死状被公平的赋予了所有来到这个大厅的遗弃者和人类。
毫无疑问,所有想离开这栋大楼的人都被她在这里杀掉,而因为她是人类而袭击她的遗弃者也被她毫不犹豫的杀掉。
在面具那空洞的轮廓之下,我无法看到她的眼睛,但是我感觉她此刻在凝视着我,如同来自深渊的窥伺一般,让我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她没有向我冲过来,也没有要袭击我的动向,然而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想要离开这个大厅,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会受到她的攻击。
“修,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站在这里不要动。”将袖口那里的布条扯碎缠在手掌上并用牙咬着拉紧,“只要不做多余动作就是绝对安全的,相信我。”
“喂,你要干什么?”修从后面拉住我的肩膀,“总之现在这里等一下苍紫吧,那家伙绝对还没有死,等她来到之后再商量一下该怎么做,那家伙有点不太妙,给人的感觉是……”
“大妖。”我翻到楼梯护手的外侧,攀着栏杆回过头对身后的修露出微笑,“常规自然界所孕育出的究极生命体,在肉体强度方面登峰造极的存在,对自然力量拥有着人类难以想象的亲和力。与其说是生物体,不如说已经是接近自然神族的领域了。
但是,
但是啊……”我回忆着苍紫当时那张扭曲而疯狂的表情,有些后怕的说道“
你还记得毁灭了苍紫故乡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么?
是,大妖,一只没有被任何文献和记录记载的大妖,如同天灾一样降临毁灭了一切并夺取了所有的生命。
绝对不能让苍紫和眼前这只大妖碰面,在遇到的瞬间就她会失去理性和正常的判断能力,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从栏杆上跃下,用尽可能轻盈的受身动作在距离栏杆有将近20m的地板上落下,从我的脚下蔓延出蜘蛛网形状的裂痕。
话说,我有这么重么?是不是需要减肥了?不不不,现在明显不是应该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
就在我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恶寒,我抬起头,看到隐藏在面具缝隙下的她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住了,欲言又止的人不仅仅是她,其实我也是这样。
一种不应该出现的可怕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她展开手臂,抖动了一下长袖,从她的身边便浮现出几朵炽红色的鲜艳红莲,虽然是由火焰构成,但是那确确实实是花的模样。红莲缓慢的旋转着飘向空中并且飘落着炽红色的艳丽火粉。
于是这让原本猜测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朔度姐的我松了一口气,就算朔度姐真的是冰妖一族的公主,属于大妖的一只,也绝对没可能拥有这种和自身完全不同的元素属性。
毫无征兆的那些火焰构成的红莲在瞬间爆裂,无数的花瓣伴随刺眼的光芒化为火雨倾泻而下。然而尽管它们在空中爆裂的瞬间看似密集,但是火雨落到整个大厅之后还是有很多可以躲避的空间的,速度的确很快,通过轨迹的判断全数避开却不是很难。
正当我在躲避那些火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锐利的空爆声,四周的空气弥漫着被惊人速度从中穿过而特有的不协调感,气体变得极其不均匀,而我却始终无法捕捉那个已经消失在我眼前的声音。
接着在我的眼前浮现出了,自己被仿佛由炽焰凝聚而成的灼热短剑贯穿喉咙的一个残像,而那个残像正在一点又一点的向我靠近。
在残像几乎要跟我重合的瞬间,我向后退开了半步,那把曾经见过的短剑紧贴着我的脖子擦过。虽然没有完全接触,但是我依然感受到那把短剑在瞬间切开了我覆盖在外面的那层生命能量,将部分皮肉瞬间碳化。
“真是抱歉呢,就请当做人生ol的付费用户吧。。”
因为急忙退了半步而站不稳并差点倒下的我,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和眼前那名晃动手腕将短剑收进袖子的少女对峙,并且用开玩笑的方式展现着自己的余力。
那种具有恐怖热能的东西她竟然当成袖剑藏在袖子里么?
隔着面具,我依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不过隐约之间可以感受到一丝诧异。她所表现出的诧异便是我唯一的生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如果真的和她对拼的话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一种类似直觉一样的东西,从见面的瞬间我就产生了我绝对赢不了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并不是单纯因为力量上的强弱,而是觉悟的高低完全不同。虽然在之前那些碾压式的战斗中没有太多问题,但是无法击杀对方在战场上实在是太过于致命的弱点,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就像苍紫曾经给我说过的,战场上的仁慈是绝对强大的人所能拥有的奢侈品。然而现在我在面对和我对等,甚至在我之上的存在时,我根本无法拥有这份从容。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的什么人,不过能在这里退下么?”我和她保持着对峙,说出以虚张声势为主体的威胁性要求,在这里虚张声势是我唯一的胜算,“刚才你应该已经看到了,你赢不了我。
而我即使能够打赢你也必须付出很高的代价。如果你的目的单纯是为了摧毁这个组织的话你已经做到了,因为安全总署已经没有作为一个组织继续运作下去的能力。”
“夕音。”她开口时说出的话是令我如此熟悉的声音,她随即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我预料之中的脸,她用和平时毫无区别的甜美表情微笑着,“和这个组织没有什么关系,我单纯是为了杀掉你而来到这里的。”
2周目?(end)
◇ ◇ ◇
“夕音,我说夕音的啦……”随着一阵被钝器敲击的触感,模糊的视野重新对焦,眼前的人物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修正在拿着装咖啡的马克杯在我的头上敲打着,“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神的?”
“啊,抱歉,现在几点?”我捏了捏太阳穴,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神经镇定系的药物。
“下午4点半左右吧。”修坐在附近的另外一张桌子上,随口回答道。
“请告诉我准确的时间。”我用无比认真地眼神死死的盯着修,而修则是保持着喝咖啡的动作僵直在那里,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超乎自己理解范围之内的事情一样。但是随即还是在我的注视下叹了口气然后在没有观看任何设备的情况下说出了时间。
“如果是你刚才开口问我的时候的时间的话,是圣元历2986年神无月13日下午4点34分52秒。”
“神无月是什么?还有这么精准你在逗我玩么?”
“那是在我们业界的人所通用的历法,你理解成10月就好了。”修使用着有些困惑的口吻,“因为时间对星象和五行的一些运行规律以及龙脉位置的影响很大,所以我一直在体内精准的记忆着到秒的时刻。对于很多钟表匠来说生理时钟甚至可以精确到毫秒,所以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吧?”
“未来视,我刚才看到了未来视所以时间观念有些混乱。”我在目瞪口呆的修面前将那些几乎已经是致死剂量的神经镇定系药物吃了进去,“时间绝对距离应该不算太远,但是空间的距离感觉有些不对,下午四点半我记得我应该是在难民营才对。”
“等一下,未来视?哈,你是先知么?还是说你其实是什么超能力者?”修因为我突然说出的事情,瞬间陷入了慌乱。
“都不对,这是缺陷,解释起来会很复杂的。”我抱着脑袋试着理清正确的时间顺序,但是无论怎么连接都无法找到一个正确的接入点,“你真的要听么?”
“我意外的喜欢这种概念性的东西呢。”修耸了耸肩膀示意我说下去。
“总之‘圣遗子’是半神这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不具有神性但是却拥有不完全的神格人造神明,应该是这样吧?“
“神性是位于神明所属位置的特权或者称之为权能,而神格则是超出自身所在时间和空间而存在的资格。
绝大多数的‘圣遗子’都有着不被所在空间束缚的资格,
‘圣遗子’所用的空间传送就是这个原理。”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来帮助自己取回正常的神智,“而我所拥有的神格则是不被自身所在时间束缚的资格。
最初刚刚接受了手术之后我可以看到多个时间轴线,以及世界线变动之后的分支世界。
当然,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就算看见了也无法认知,即使认知也无法理解。然而我却逐渐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变得理解,甚至有能力对轴线的变动进行干涉,然而我却失去了名为夕音的这个自我意识。
那时候的我感觉自己同时在多个世界存在,却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自己。因为我根本没有自我意识的,只是在别的平行世界看着那些没有成为圣遗子的‘夕音’”
“那就是作为神的感觉么?总感觉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老实说,那感觉糟糕透了。”面对仿佛陷入深思的修,我耸了耸肩膀,“当然制作出来的圣遗子因为不完全的神格而升华为一种现象不是那些大人物们想看到的,便强行将我的意识进行塌缩,将意识层面强行下降到人类的水平。
用药物和手术各种手段强行将自己的意识局限在这个身体里面,勉强找到了作为夕音的自己。
但是毕竟做的还是不够彻底,我现在多多少少还是会看到一些其它轴线上的东西。”
“总之我将其理解成未来预知能力就没有错了,那么你现在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我停顿了一下,无视修的抗议将他放在自己手边的咖啡杯拿过来一口灌进去,“糟糕透顶的未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糟糕。”
因为,我这次看到的未来存在着即将变成事实的可能性,不应该说,一些无法改变的东西已经成为事实了……
◇ ◇ ◇
所以说,现在我果然是被耍了吧?
毕竟半夜三点来学院中心广场之类的事情实在是太扯了,一阵阴沉的冷风从身边吹过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我掏出pda看了一下上面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比约定的时间多了半个小时。虽然现在到场会显得十分失礼,但是她躲在什么地方一直在观察我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学园都市的主要居住人员都是学生,这个事实本身就限定了这个城市不可能会存在着丰富的夜生活。即使有着安全总署的工作人员以及学院的老师这些数量不算少的成年人,他们往往也都有着极其自律的生活规律,只要过了12点大街上就能再看到行人。
而学院中心广场这种本身就没有多少人回来的地方一旦到了深夜,就是彻彻底底的渺无人烟了。虽然姑且还是有着浅蓝色地灯以及交通规划线之类的最基础的照明让这里不至于一片漆黑,但是多多少少的也让人感受到一种阴沉冰冷的气氛。再加上最近在学院都市里面频频发生的命案,让人觉得长时间呆在这种地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哟,少年,汝是在等人么?”银铃般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却拥有着神明般厚重而沧桑的威压感,这个声音在一瞬间就让我想起了之前我所遇到的那个人。
少女坐在一根本应纤细的无法支撑她的身体的树枝上面,以苍蓝色的满月为背景,她展现着自己标志性的高傲笑容。她身后的背景仿佛因为她的存在而无限的扩展着,夜晚的天空在此刻显得奢华而美丽。
不可置疑的权威,不可置疑的神圣。
人们将这种自己绝对无法违逆的存在称之为神明。
“嘛,算是吧。”我抬起头看着那名正环抱着膝盖坐在树枝上的少女,用没有包含任何崇敬和畏惧的口吻说着。
“哦,这还真是令妾身吃惊,明明只是第二次见到妾身便已经可以正常的和妾身对话了么?”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每一句话似乎都像是利剑一般穿透了耳膜,直接在我思维深处响彻着,“对了对了,少年,妾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虽然妾身上次突然出现在汝的面前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但是仔细想想妾身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呢。
不过在这之前,妾身姑且问一下,汝相信神明的存在么?”
“什么相信不相信,你自己本身就是神明吧。”
之前只不过是被吓到了,然而我本身却是一个极度缺乏敬畏之心的人,哪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存在再伟大,再崇高也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而且凡人对他们采取的态度对于真正的神明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太渺小了。我们之所以会对敌意以及厌恶做出反应,那是因为哪怕再微弱其他人都有着威胁到我们的可能性。
但是对于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存在却不一样,我本能的可以感受得到,哪怕是再聪明的凡人能够对他们造成的威胁也不可能大于一只比较强壮而睿智的虫子。
“汝可以感受到妾身的伟大和崇高,但是汝却无法对妾身产生敬意。”她在树杈上侧过身子然后用手掌托着脸颊,“少年,汝是无神论者吧?”
“在现在这个神明的存在方式被人们用科学证明的时代,无神论者什么的怎么可能……”
“梅弗拉.札立莱斯.莱兹里。”她突然微微一下,用突然说出口的名字打断了我的话,“札立莱斯家族这个名字汝还是听过的吧,因为姑且还是挺有名的。”
“你是指的三大家族信仰的那个札立莱斯么?”
“对,没错,三大家族的本质就是分别象征着从灵魂的至纯,肉体的完美以及精神的极致来试图到达虚无之境最深处的三种方式,探求虚无之境之中一切扭曲和无序创造出名为根源的起点。
光与暗的分化创造了尘埃,无数的岁月之后这些尘埃通过奇迹般的可能性不断的叠加着组织与负债,开始孕育出的最早的这些智慧与知性,这便是你们口中的神族。
然而无论是新神族,旧神族,自然神族都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神,因为如果神真的全知全能的话根本不可能需要安达然大陆这个庇护所,更不需要札立莱斯这个庞大的家族作为它们庇护者。它们只不过是一种被称之为神,但是绝对不是神的生物,将其称之为神族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最接近神的种族而已。
在混沌之中,虚无之境之上旧神族创始者创世,世间万物的意志所衍生的偶像崇拜造就了新神族,从森罗万象的运行规律以及元素的精粹中自然神族随之诞生。
那么,在混沌之中,在虚无之境的最深处究竟是什么呢,创世的创始者究竟又来自哪里。这就是三大家族所要探求的。”
“虽然打扰你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个?”
先不论接下来我的人生会发生什么,然而我现在只觉得好冷好想回家罢了。
“妾身的话语可是被称之为神谕哦,就算汝真的完全没有崇敬和畏惧之类的情感,对妾身多多少少的维持一点尊重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我第一个从她脸上看到的接近负面的情绪,能够让她产生情感的波动,我觉得是一件非常有自豪感的事情,“不过算了,那么既然汝不想听,那么我直接说结论好了。
没有什么是真正神圣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违逆的。
对命运感到不满的话去抗争就可以了,对神明感到不满的话去亵渎她就好了。”
“也就是说想让我**你么,从外表看不出来还真是难以想象的欲求不满呢。”
“这还真是相当亵渎性的发言,不过因为很有趣所以赦免你。”
“那还真是谢谢……”
看到她淡淡微笑着的表情我松了一口气,其实就算是我在开刚才那种玩笑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害怕的。
“妾身之前曾经预言过汝的死,但是汝意外的没有任何慌乱呢。”
“嘛,其实我不觉得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啦。”
面对我的发言,她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在我的视野中消失。再我察觉到她时,她已经趴在我的背上,在我的耳边耳语着。
那娇小而柔软的身体散发着令人感到舒适的体温,然而从她的话语中我所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恶寒。
“汝并不是不畏惧死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不畏惧死亡。汝和那些自以为不畏惧死亡的人没有区别,只是缺乏对死亡的想象力。”从耳边的低语中可以感受到温润的吐息,那声音的语调甜美而致命,“那么只是片段也好,让汝感受一下吧,名为死亡的这个事实究竟是多么的残酷。”
◇ ◇ ◇
“月乃,月乃。”
正处在半睡眠状态的因为被人从一旁来回推着而陷入了相当不爽的状态,因为她貌似没有停手的想法,于是我只好强行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从桌子上抬起来。揉了揉眼睛,开始给自己已经睡迷糊的双眼对焦。
结果看到一根淡黄色的呆毛在我的眼前愉快的摇曳着,让我在脑海中萌发出把这根呆毛从她的脑袋上拔下来的冲动。眼前的她有着一张小动物般讨人喜欢的面容和小巧可爱的五官,淡黄色的柔软短发带着一点天然卷,看起来是与这个充满了杀戮与黑暗的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孩子。
“塞西莉亚,我应该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了,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叫起来。”用依然有些乏力的手臂支撑着脑袋,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尽可能的苏醒过来好有力气去打她
“就算月乃被人睡奸了也不行么?”塞西莉亚用指尖抵着脸颊,轻轻歪着脑袋。
“真的被人做了那种事很普通的就会醒过来吧!!又不是喜欢玩那种类型的play。”我伸手去拽她头上的呆毛,但是那根呆毛来回左右摇曳着完美的闪避着我的捕捉。似乎和迟钝的本人不同,呆毛的闪避值似乎相当高。
面对这种不科学的现象我放弃了对她呆毛的捕捉,开始用恶狠狠地眼神盯着她。
“刚醒过来就这么吐槽,月乃不觉得很累么?”
“还不是你害的!!总之我讨厌你!!”总感觉和她说话血气会情不自禁的向上涌,再加上刚刚起来的原因总觉得自己现在脑充血非常严重什么时候晕过去都不奇怪。
“但是我喜欢月乃哦~”塞西莉亚对着我张开双臂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抱抱。”
“给我走开。”而我则是用穿着靴子的脚踩在她的脸上,不耐烦的把拥抱过来的萝莉推到一边,“你是抖m吧?你一定是抖m对吧?”
人类基本上都是只会表现出自身接受过的感情的一种生物,被人挚爱,在呵护中长大的孩子才能学会如何去爱别人,而在暴力和罪恶中成长的孩子最先学会的便是杀戮与伤害。假如一个人对自己抱有敌意的话,几乎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这个人产生好感。
而我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个例外,无论我怎么讨厌她,怎样对她表示拒绝她都会毫不在意的粘过来。随时随地的用自己的方式来讨我开心,虽然结果大都是弄得我更加讨厌她就是了。
“我说呢,为什么我这么讨厌你,你还总是这么粘着我?”
“月乃不是真的讨厌我哦。”她甜美的笑容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自信,“因为真正的讨厌并不是像月乃表现出拒绝,而是尽可能的无视和漠不关心。”
“嗯,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无视你好了。”
“唉????这里不应该是被我的话感动开始和我做朋友的展开才对么?”
◇ ◇ ◇
“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即使是值一个夜班也没有必要苦恼成这个样子吧。”似乎是对上次毁掉我拉面的行为有些过意不去,苍紫托着一个特大号的披萨走进了edc的办公室,“有人要吃么,榴莲味的。”
“为什么是榴莲味的……”我下颚不断抽动着并且开始用复杂的表情看着那个散发出恶臭味的榴莲披萨,话说做出这种披萨的人是在报复社会吧?绝对是怀着‘我差不多也该换份工作了呢’之类的心情做出这个披萨的。
“因为大体上只要是会让别人感到恶心或者不悦的事物我都会本能的喜欢呢。”
“总之作为人来讲估计不会有人比你更差劲了吧。”
“不要误会哦!我可不是因为喜欢夕音才做这种事的!”苍紫双手抱拳放在胸前,满脸通红的吼着。
“先不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总之结合你的行动根本没有值得娇羞的要素吧!”
而且无论怎么想都是因为真的讨厌那个人才会给她送榴莲披萨的。
“那么,你不吃么?”
“啊,要吃。”虽然闻起来很恶心,但是我毕竟接近一天没有吃饭了,所以有能吃的东西还是会去吃的,而且意外的,味道还挺不错。
修在旁边喝着咖啡,带着淡淡的微笑在一旁看着我跟苍紫一起把那个特大号的披萨吃下去,他要是敢说什么会发胖之类的事情就给我等死吧,人家最近可是很在乎这个的。
“既然夕音已经吃过东西了,那么让我们说点恶心的事情让她吐出来吧。”吃完披萨的苍紫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而我则是忍受着想要跳过去把她掐死的那种冲动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在之前交给edc的那个已经结案的事件的档案中发现了有些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昨天那个不算在其中,是发生在这个学院都市里面的普通的连续杀人事件,单纯只针对物理层面的杀人事件。
虽然采用了猎奇的杀人手法,但是都是一些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本来不应该是交给edc处理的事件,不过总感觉让普通的警员处理这件事有些不太合适。
因为单纯的从杀人的手法上来看,犯人的性格就过于危险了。虽然在案件中死亡的少女们中任何的尸体都没有遭受过性侵犯的痕迹,但是在临死之前都收到了必要以上的暴力。
杀人手法很单一,所有的少女都是被人割断韧带,剔出动脉,在不破坏器官完整性的前提下,隔开她们的腹部取出她们的脏器。而且通过检测她们残留的脑波活动,她们应该是在清醒前提下目睹了自己被取出脏器的全过程,而最令我在意的事情是她们的脑波活动中检测不到任何憎恶与仇恨相关的负面情绪,虽然有恐惧存在,但是很微弱。”
“是被施加了催眠或者暗示作用的药物么?”
“那样的话就不能说明这是在她们清醒状态下发生的事情了吧。
艺术方面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是,她们至少我觉得她们的死相极具美感。”苍紫从口袋中取出一沓照片扔在桌子上,而我则是完全没有去翻那些照片的想法,“这是你们来安全总署之前的案子了,详细的事情你们可以去翻档案室的档案。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性,作为学生的她们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人际关系,至少不会做出会让人对她们产生杀意的事情。
姑且在一开始就能将案件的性质定义为无差别的杀人魔事件,作为我来讲可是相当讨厌这一类的案件的。
没有任何理由,不存在任何动机,仅仅是路过那里就被杀掉了。如同是天灾一样,就算想要系统的调查立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类的杀人魔被抓到基本上都是因为被作为现行犯抓到的呢。”
“不过,既然说已经结案,那么也就是说犯人已经抓住了吧。”和觉得恶心的我不同,完全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修拿起手边这些照片看着,脸上的表情则是有些微妙。
“与其说是抓住不如说是自首了吧。”苍紫摩挲着下巴回想着当时的事情,“大概是一年前左右,原来从来没有露出过破绽的犯人被监视摄像头拍到了。
不过,不是她被我们的监视摄像拍到了,而是她让自己被拍到了。故意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内所进行的暴行,向我们展现出来的虐杀是在一个在被害人极其平静的过程中进行的,当然这一点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一点和残留在被害人脑中的脑波波形相吻合。
真正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她在我们进行抓捕的时候没有进行任何抵抗,老老实实的被抓,交代出了自己所有的罪行,接着被处死。
这个过于猎奇的事件以这个平凡无奇的结局结尾让我非常无法释然,当然我不认为我抓错了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而她也确实承认了所有罪行。”
“总之能够结案不是很好么?保护市民的安危并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是让这个城市以相对稳定的状态运行下去才对吧?”修毫不在意的说出了安全总署里面谁都认同但是却不愿意承认的潜规则,“无差别的猎奇杀人不会伤害到被严密保护的要人,消失几个无辜的普通市民对整个城市的安定没有什么影响。真正麻烦的是居民主题对这种无差别杀人事件的恐慌,恐慌会演变成动乱,而动乱则会变成社会的不安定。对于他们来说无论谁都好,即使是冤案也无所谓,只要给予他们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便会对这个结果表示认同。
在名为常识与规则以及对日常的渴望的多重束缚之下,无论我们说出的借口多么不可思议,只要我们能够保证他们今后能安稳的日常生活的话他们通常也都会相信的。
人类在面对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时,只要有一个人对他们说是,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认同。”
“修,从外表看不出来你是那么阴暗的孩子啊……”
“才不是孩子,我已经是社会人了,发着无聊的牢骚,痛斥着社会的黑暗并且跟她们一起同流合污的无聊的社会人士。”修用指尖挠着脸颊露出苦笑,“虽然小的时候确实崇敬过英雄或者救世主就是了。
如果存在着能够当英雄的机会,我想我应该还是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是认真考虑一下,而不是毫不犹豫去当英雄么?”苍紫将手中的档案夹合起来,并且把照片全部塞了进去,“你真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加无聊的男人。”
“我其实还是很想当英雄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名为英雄的人物是不被需要的。”修用力依靠着身后的椅子靠背,长长的叹了口气,口气中包含了无奈和沧桑,“而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讲,不被需要往往是最可怕的。”
“苍紫,你总不可能单纯的是为了追忆往事才把这个过去的案底拿给我们看的吧。”我无视了那边正独自散发出感伤气氛的修向着苍紫搭话,“你现在得到了什么新的结论么?
还是说现在发生的猎奇杀人事件和之前的案件有联系?
不过你之前你也说过的吧,现在的这个案子有可能是苍翼公主的作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恐怕不是我们这个小小的城市可以怎么样的人物吧?而且即使上报上去,上层大概也只会庆幸受害的范围只限制在一个小城市里实在是太好了。
排出部队围剿贤者?这样的蠢事只有大灾害时的那些蠢货才想得出来。”
“嘛,如果这件事件真的是贤者所为,对其视而不见绝对比较明智。因为那种东西象征着绝对的规则与天灾,单纯作为凡人的我们是不能违逆的,即使是夕音在面对贤者的时候也只不过被归类在凡人范畴之内的。”和严肃的话题不符,苍紫脸上的表情显得意外的轻松,“不过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和贤者对抗,而是从众多的可能性当中找到一个最能让大家接受的结论。
或许幸运的话,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只不过是我们的误解而已。”
就像是修和苍紫所说的,哪怕是虚假的结论只要能被大家接受的话,社会就会平稳和安定的运行下去。但是这种状况就像是你们所说的事情不是真像一样,社会的安稳亦是假象。
人类虽然会对可怕的未来感到不安,社会也会随之动荡,但是社会本身的运行秩序却不会彻底崩溃。不过当接二连三的诡异现象作为事实被不断地暴露在大众面前的话,在人们心灵崩溃的同时,社会也会彻底的崩坏。
所以这不是政府对于民众单方面欺骗,这是最疯狂赌徒所进行的危险的博弈。
◇ ◇ ◇
“曾经为之后悔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以夜晚的摩天大楼楼顶为背景,背靠着铁丝网的她手里拿着一杯喝到一半的红酒,“我见过很多伟大而永恒的,也见过很多短暂而渺小的。”
吹过仿佛一直在这里自言自语的她在我登上楼顶的瞬间就发现了我,对着我露出冷笑。
“赛尔菲,你觉得对于一个个体来说能够面对的最大的不幸是什么?”
而面对梅弗拉的提问,我十分少见的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因为作为她的质问来讲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了,
“幸福与不幸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零和游戏,所有人都在通过目睹别人的不幸才能正确的体会到所谓的幸福感。
正因为幸福没有极点,所以不幸亦是没有上限的。这个问题的正解根本不存在。”我用冰冷的视线瞄着已经有些醉掉的梅弗拉,“然而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比自己不幸的人,那么自己就是幸福的。如果这个人不存在的话……”
“那么,由自己亲自创造出这样的人就可以了。”梅弗拉将手中的红酒一口气全部喝光,然后凝视着酒杯上自己的倒影对着我露出苦笑,“竟然在这一点上能够和你达成共识,这真不知道让我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其实跨越无数的位面,毁灭了众多本应不该被毁灭的世界的我,终究只为了寻找一个比自己更加不幸的存在。
老实承认,我最早找到这个冰妖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个。”
“那么这个理由因为你观念的变化而发生了什么改变么?还是说发生了一些你不得不去改变初衷的事情?”
“赛尔菲,本质上来讲,我觉得我应该是喜爱着这些创始者的造物的。”梅弗拉摇动着已经空掉的高脚酒杯,凝视着在表面浮现出来的自己的倒影,“你愿意相信我的说辞么?”
“从道理上我实在是不太愿意相信毁灭了无数个世界的你的这种说辞,但是即使是相信你也没什么坏处,所以这里就暂且给予你肯定的回答好了。”我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梢,“不过姑且还是问一下,为什么要追求我的认同,你根本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吧?”
“只是觉得,在这个充满了欺骗谎言,没有半点真实的游戏里,至少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可以作为唯一的真实存在着。
没有客观观测者存在的真实没有任何的意义。至少这个棋盘游戏的基础应该构建在几点最基本的真实之上。”虽然很微弱,但是我依然可以从梅弗拉的嘴角看到坏笑,这让她的话语中包含着的本来就不高的可信度毫无疑问的又下降了几分,“也就是说是规则哦,规则。
无论任何的游戏如果不对参与者的行动进行限制的话,游戏不仅仅会失去原来的主旨而且还会变得无趣。在规则和模式的约束之下,游戏才会得到成立。
毕竟这也是博弈的一种,公平性是最重要的前提。”
“那么换一个方法来理解,你刚才所说的话是自己给自己限定的规则?”我用食指的指尖抵着下巴端详着她此刻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上面多多少少的对她话语的可信度进行一些判断,“不过我觉得这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是观测更加确切一点,因为作为游戏来讲我们的目的实在是太过于不明确了。”
“为了有趣,这个借口你可以接受么?”
“喂喂,单纯为了让事情变得有趣你不会拿出维尔的灵魂碎片来制作棋子的灵魂原型的,作为我可是意外的有着了解你行为方式和准则的自信。
就像是你之前所说的,你终究是为了探寻什么的答案才对。”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梅弗拉扶着额头,脸上却丝毫没有失望的神色。
“是你这个谎言的水准太差了,如果是更加像样一点的谎言我基本上都是会被骗掉的。”
“是的呢,赛尔菲最大的缺点就是轻信,不过也可以称之为是优点吧。然而在面对我的时候却会变得多疑是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被你骗过太多次,令人觉得无可奈何的经验积累罢了。”
梅弗拉深吸了一口气,跨过了自己面前的护栏,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直视着已经和万丈深渊无异的脚下。
随着炽红色火粉的飘过,附着在她身上的那身便装已经变成了华丽的贤者长袍。她展开双臂,如同她与她毁灭的化身一起飞跃辽阔的大地,将世间的万物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那般,如同她与她赐福的化身一起穿越浩瀚的天空,将人界的荒芜覆盖在丰收的喜悦之下那般。
此刻的她如是说。
“吾梅弗拉.札立莱斯.莱兹里,以第六贤者以及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的名义在此宣告。
凡是有耳的,
凡是有心智的,
皆应以虔诚之心聆听。
此刻所言为规则,亦为万物之理。
此为枷锁,神之存在不再崇高。
此为诅咒,神之生命再无不朽。
亦为刀刃,由神赐予凡人之手,为贯穿一切谎言的真实;为无尽循环世界之绝对观测者。”
这不是棋手与棋手之间的博弈,而是棋手与棋子之间的博弈。
在这场游戏的中盘,作为游戏发起者的梅弗拉制定出了完善的规则,以及作为棋子的规则和胜利的可能性。
看起来像是公平的游戏一样,不是么?
“但是,直到中盘才出现的规则。”我以不可能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简直就像是性质恶劣的悔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