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指山,又叫挠云指。
之所以叫挠云指,是因为这座笔直的山峰就像大地伸出的一根手指,挠着天上云雾的痒痒。
山高数百丈,栈道从山底缠绕而上,一直修到半山的一个平台上。平台只有八九尺见方,一次也只能站两三个人。从这里再往上,就连栈道也无法修建了。
杨傲天就地坐下,打坐片刻。起身,向下望去,此处已是云雾缭绕,整个古剑门的建筑群落都窝在远处群山之间。望向上方,黑褐色的山壁笔直插入云中,也望不到顶。他定了定神,将手中大剑紧了紧,提一口真气,纵身而上。
时而脚踩突石,时而向下推掌,时而将大剑刺入山体,杨傲天腾空翻飞,身形向上掠去。
整个古剑门年轻一辈中,也只有他敢来登这挠云指。老一辈的人,师尊登过,三师叔和六师叔登过。三师叔没能成功登顶,魂散崖下。六师叔上去了,悟剑半年,什么都没悟到。只有师尊悟了一年,悟得撩云剑法,下山当了掌门。
"如果我也葬身挠云指下,也算了却了残生。"杨傲天心道。
"绿萝,曾经我祝过你幸福,你选择于阁主,那是你我的命。如今你走了,祝不祝福的,都不重要了。"
他身在空中,贴着崖壁翻飞,左手解下腰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然后,松手将酒壶扔了出去。
放下一种执着,意味着进入另一种执着。
"从今往后,我杨傲天就以剑为伴。"
所谓剑未伤人,情伤人。
凭着撩云剑法,他终于登顶了。峰顶甚是平坦空旷,正中就是那座碑,雾气笼罩中,只知碑高数丈,通体乌黑,边上离他十步之遥处,是一个小石屋,大概是前人悟剑所搭建。
杨傲天顶住碑上散发的压力向中间挪去,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来,从宇戒(空间储物戒指)中取出辟谷丹含在口中,开始修炼。
一年后。
这个距离,杨傲天终于能看清碑文上的字了,可惜他不认识这些字。不光他不认识,现在的人都不认识。
这碑可能是哪位远古大能的手笔?
又一年。
杨傲天在碑前五米的地方,舞着大剑,将撩云剑法演了一遍又一遍。
两年了,他已将那个名字淡化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心也不再像起初那样如刀绞的痛。
只是,泡一杯茶,喝完再加水,再喝虽然淡了些,却仍然是茶的味。
又一年过去。
杨傲天跪坐在碑前,伸手抚摸着碑面,冰凉沿着手指透过全身,给他一种死亡的错觉。
"是时候说告别了!"
他低喃着,从宇戒中取出一样东西。红纸早已发白,其上用黑色细豪写着:
皮包骨,骨包皮,无骨亦无皮。
不是水,不是泥,像水又像泥。
土里装,火上放,半天才飘香。
喜羊羊,美羊羊,五字考厨娘。
杨傲天望着手中的灯笼,嘴角泛起温暖的笑意,手上功力运转,灯笼就那样无风自燃,静静地烧起来。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还有他的发。
脸上是笑着的红,发上是惭雪的白。
灰飞,烟灭,杨傲天顺了顺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凝神向碑文望去。
恍惚中,碑文开始跳动、重组,在他脑海里共鸣,映射出一幅幅画面,伴随着的,耳畔有大道之音回响。杨傲天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一般,似乎顿悟了什么。
然后,他仰天长啸,啸冲九天。石碑此时轰然震动,良久从中破开,崩塌一地。正中插一把墨纹巨剑,正嗡嗡振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