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歌。
一个繁华的城市,有多繁华,一句话可括之。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但在这繁华的城市中,却有一条小巷,冷冷清清。
小巷不宽,左右不过六尺。
人家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一户。
这一户,是家茶馆。
没有名字,就叫茶馆。
何为茶?
就算是问现在的朝歌本土人,他们也会模棱两可的告诉你:
“苦苦的,还烫。”
“不好喝,不如喝山泉水。”
“只要我说要喝茶,爹娘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耳巴子。”
……
那为何朝歌人那么不喜欢茶呢?
很大一部分因为这个茶馆。
想当初,这茶馆刚开之时,门槛都换过四五次,但一旦有人出来了,那么那个人就不会再进来了。
无他,只觉难喝。
于是,朝歌城刚刚开起来的第一家茶馆,也就成了最后一家。
老板无奈,只能转卖。
但也幸运,一个自称青姐的人想买下茶馆。
老板觉得如果再开下去,老家的媳妇估计都要跟隔壁老王跑了,于是连忙答应,拖着马车连夜跑了。
就这样,朝歌的第一家也是最后一家茶馆,正式成为这个青姐的所有物了。
茶馆还是叫茶馆。
说怪也怪。
青姐接手后依然开着茶馆,甚至于还有些享受这种三天不见一人的赔本生意。
如果硬要说这个茶馆哪不对劲,无非就是门口多了棵桂树。
这桂树也的确不对劲,四季开花。
仿佛满树假花。
有人问起,青姐也笑着对别人说:“假花。”
但这缕缕幽香沁人心脾,倒是让有心人惦记上了。
惦记的人有些邋遢,满脸油污,衣衫破旧,但却也掩藏不住头上的两只狐狸耳朵。
当然,她和八重村没关系,也和卡莲不沾边。
然而,上树也是一只狐狸应该有的技能吗?
反正青姐闻声而来时,对上的是一双充满着光芒的眼睛。
很黑,很亮。
眼里宛若有着星河,也有着尘埃。
于是乎,偷了桂花的小偷不仅没被打,还被青姐忽悠成了店伙计。
“饿吗?”
“嗯。”
“想吃吗?”
“想。”
“给我干活吧,我管你吃。”
“我要吃十碗……”,小偷顿了一顿,“……十碗桂花饭。”
“给我干活我就给你吃。”
青姐满脸笑容,温柔地说道。
于是,这位小偷就用十碗桂花饭卖了自己。
青姐摘桂花时满脸笑容,底下的小偷满脸期待。
奇怪的是,桂花树不停地晃动枝丫,也没有风,倒也是还真是奇怪。
吃完饭,小偷好奇地看着青姐。
青姐温柔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
“不说我就叫你二丫咯?”
“……白三秋。”
“好名字,性别呢?”
“你觉得呢?”
青姐上下看了看白三秋,试探性地开口:
“母狐狸?”
“公的。”
青姐又再看了看:
“明明是母的。”
“你看哪知道我是母的?”
白三秋有些生气。
“胸。”
倒也别说,白三秋衣衫虽破旧,但是却看得出来胸前的弧度。
嗯,虽然和平的也没多大区别了。
白三秋板着个脸。
“你是母狐狸。”
青姐摇了摇脑袋,刚刚出现的耳朵随之而动。
“是啊,母狐狸。”
“我来自轩辕坟。”白三秋说道。
“轩辕坟早没了。”
青姐说罢又想了想,“余孽?”
“好好说话,母狐狸”白三秋板着个脸,充满稚气的脸莫名可爱。
“你也好好说话,轩辕坟余孽。”青姐回敬道,语气依然那么温柔。
“好吧。”白三秋站了起来,走到青姐面前。
“我叫白三秋,轩辕坟苏氏狐妖,原为公,现为母。”
“怎么弄的?”
“狐族阴阳玉,非母狐狸不可继承,公狐狸继承会改变自身性别。”
“……”
青姐沉默了半晌:“合着你现在是轩辕坟苏氏狐族最后一妖?”
“……是的。”白三秋应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还这么相信我?”
白三秋愣了愣:“直觉。”
这下白三秋也皱起了眉头,怎么自己那么相信直觉。
“我叫青九。”
“……”
白三秋愣了愣:“啊?”
“……”青姐叹了口气,“说好的,你在我这做伙计。”
“嗯,我说过,我会的。”白三秋点了点头。
“那去把店门关了吧,后面院子里你自己随便选个屋子。”青姐站起了身。
临要走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苏氏狐族?你怎么会姓白?”
“我父亲姓白。”
青姐像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走去了后面的院子。
白三秋歪了歪头,看着门口那棵桂花树。
“我关门了。”
桂花树晃了晃枝丫,似是招手告别。
巷子里也没风,倒也奇怪。
门,关了。
门,开了。
门,关了。
门,开了。
……
当这扇门开开关关1095次时,白三秋愣了愣。
三年了。
无论是青姐,亦或是桃桂花树,都没有改变,不过是漫长生命里的微不足道的时间。
桂花树是妖,青姐是妖,自己也是妖。
白三秋将门打开,把扫帚拿在手上。
“我开门了。”她说道。
桂花树晃晃枝丫。
白三秋拿着扫把,开始扫着地。
三年,
朝歌城一如既往地不欢迎茶,
一如既往地觉得茶不好喝。
茶店一如既往地没人光顾。
白三秋一如既往地坐着伙计。
青姐一如既往地享受着空闲生活。
巷子里也没什么好打扫的,白三秋纯粹是没事干,才在桂花树下多待些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人拐入了这条巷子。
白三秋不明所以,拿着扫把就在那看着,直到这个人走近了。
一个老头。
白三秋看着这个老人经过自己面前,看了他一眼,而正好对上老人的双眼。
浑浊却带着睿智。
老人点了点头,像是对她的致意。
白三秋就这么看着他进去。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放下扫把就走了进去。
“客人您需要点什么?”
白三秋忽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但老者找了张桌子坐下,笑着说:“茶馆,我需要的自然是茶了。”
白三秋点了点头:“客人需要什么茶?”
“看穿过去,回忆曾经,改变已发生的事,回到以前的以前……”
“没有。”青姐的声音依旧温柔,她从后院走了进来:“我这是茶馆。”
“那随便吧。”
老者笑了笑,随即说道。
青姐看了看老者,亦是笑了笑,温柔地对白三秋说道:“小秋,客人交给你了。”
白三秋点了点头,忙活了起来。
片刻,茶端了上来。
“一文钱,”白三秋对老者说道。
老者喝了口茶:“不错,不止一文。”
“还要一个故事。”白三秋看着老者说道。
老者放下茶碗:“喝茶讲故事,我还真没听说过。”
“这茶一文钱。”
“故事也许比茶还贵。”
“但这茶一文钱。”
老者笑了。
脸上的褶子凑在一块,像是一朵花,不过很是难看。
“你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