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彭跑了，跑得很远。
他回过头了，也被吓到了，那触须，那触须之下的废墟。
无论那簇拥于中心的那位女子是否能活下来，他都该跑。
这是他脑中所想的。
很快，许多人逆着他跑，御剑，御器，疾跑，他没有多看一眼。
自从他向帝王启提出吃她之时，他便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笼子里的那一次缠绵，让他明白了，窥视长生不老者，会死得很惨。
当然，如果成功了，那也会活得很惨。
他看向本是皇宫的位置。
皇宫废墟之上发生了一场大战。
数以百计的修行者对上了一位长生不老的女子。
女子坐在触须之间，如图女王。
但这女王并没有反抗的力量，她依靠的不过是那触须。
最后的结果是女子被擒，送往锁妖塔进行镇压。
————
白三秋很安静地听完了整个故事。
老者笑了笑：“这个故事，叫做《长生》。”
“你是谁？巫彭？”白三秋问道。
在她的背后，老板娘青姐正看着这边。
“不，不是，我只是一个过客，恰好看完了整幕而已。”
“你是巫彭。”白三秋确定道。
“我不是……”
“你手上的伤口，看得出来是被人咬的。”白三秋指了指他的手，说道。
“……”
老者沉默了。
“你讲你自己的故事，的确很精彩，不过那么细节的也讲了出来，傻子也看得出来。”白三秋接着说。
“我的确不是巫彭。”老者笑了笑。
白三秋背后的青姐走上前，坐下。
“她是徐福。”
“！！！”
“……”
“你看人很准，”老者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徐福。”
“你还来自蓬莱。”青姐依然是那么温柔。
不过她温柔的话却让徐福有些头疼。
“你不一般。”徐福回答道。
“徐福有千面，而我却见过她最真实的一面。”青姐笑眯眯的盯着老者。
“……”
白三秋看看青姐，又看看老者……哦，现在叫徐福，发出了疑问：“徐福有千面，意思是，故事里的徐福是女装？”
“她本身便是女的，怎么能算女装呢？”青姐笑道，“而且，我还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哦。”
白三秋好奇地看向青姐。
————
镇妖塔一共九层。
专门用来镇压罪大恶极的非人生物。
对于世间来说，杀死人间帝王，这一罪状足以令一个非人族生灵在此待至死。
的确是非人了。
锁妖塔里的空间很大，很多妖族在里面无所事事，最大的乐子便是寻衅滋事。
不过妖族中却有一个领头的，不至于让得锁妖塔里的妖族太过于放肆。
她叫烛九阴。
不是妖。
是巫。
十二祖巫之一，人面蛇身，全身赤红。
本来烛九阴不过是例行巡查这锁妖塔，却是百妖簇拥之下，有了新发现。
“难得一见的蓬莱人，你身上有徐福的味道。”烛九阴说道。
她凑近了她，嗅了嗅。
“你认识徐福？”长生不老的女子坐在地上，眼里是厌恶。
“你很讨厌她？”烛九阴掩嘴轻笑，“我也挺讨厌的，那人长生，就不愿听别人说话。”
“厌恶至极。”她说。
她站了起来，却还比烛九阴矮了一头。
烛九阴笑了笑，屏退了左右的妖族，只留下两人的谈话空间。
“我不是人，就是拜她所赐。”
“做人有什么好的，尔虞我诈，虚伪善变。”
烛九阴摸了摸她的头。
“你已经不是人了，就别想着做人了。”
她看着烛九阴，一脸冷漠。
烛九阴撇撇嘴，一脸不屑：“我也看不上徐福，不如我们出去干掉她吧？”
“她不死。”
“挫骨扬灰，总有能杀死她的办法。”
“她不死。”
“啊，你总得找点事情做吧？不想和你的小情人再见了？”
“……”
她沉默了半晌。
“我不欠他的。”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烛九阴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需要宣泄，怎么样，和我一同出去吧？去找徐福，去找你的小情人。”
她定定地看着烛九阴：“你想做什么。”
“出去。”
回答得很快，但却缺少说服力。
不过她也不管那么多。
“你叫什么？”她问。
“烛九阴，你呢？”
“……我不知道，我忘了，”她说，似是在努力回想，“我不知道。”
烛九阴点了点头：“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两人相顾无言。
烛九阴最后挥了挥手：“我走了，到时候见。”
她点了点头。
妖族在烛九阴的命令下，没有来打扰她。
帝王，巫彭，人族。
每时每刻，不由自主。
思，憎，恶。
直到那一刻。
锁妖塔塌了。
里面的妖族重见天日。
她也看见了那极尽缠绵的那一人。
烛九阴站在一群修行者之前，后面是她，再后面是大小妖王，数不胜数的妖族。
而巫彭，在那群修行者的最前面。
她不由怔住了。
喃喃低语。
“我不欠你了。”
巫彭自然也看到了。
上前一步。
“今日，镇妖塔倒，吾等修行之辈，定当镇妖。”
大战，起。
她和巫彭没有动。
任由周围厮杀。
血，残肢，惨叫，痛哭，悲嚎，萦绕耳边，久久不散。
她走上前。
“我长生了。”巫彭说道。
“我送你的礼物，我不欠你的。”她淡淡地说道。
“这是宿命吗？”巫彭举起手里的剑。
“在我吃下你的血肉那一刻，你应该知道，这就是宿命。”她静静地看着巫彭，“这世上不可能再有更多的不死者了，我选择了你，你就应该杀死我。”
“只能是七个？”巫彭问道。
“徐福杀死了一个，我成为了第七个，第八个是你，但只能有七个。”
“这是长生的诅咒，也是长生者最终的解脱。”
“你不死，我不死。”巫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
“我可以被你杀死。”
“知道了。”
巫彭将剑一送，剑刃带着寒光，插入了她的胸膛。
血，在滴落。
“长生一点也不好，真的。”她笑了笑，“这是诅咒。”
仿佛是最后的力气。
“帮我找到徐福，杀掉她。”
剑落，世上再无她。
烛九阴一身鲜血，脸上带着笑容，走到他面前。
“徐福啊，我帮你找，你帮我做事，如何？”
周围无论是妖族，还是修行者，尽皆战死，举目四望，满地尸体。
“她叫什么？”
“不知道。”
……
——
“所以，她叫什么？”白三秋看着眼前的老者徐福，问道。
“不知道。”
老者笑了笑，喝干了茶。
青姐摇了摇头：“烛九阴和巫彭都在找你。”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喝杯茶……哦，来了。”老者咂了咂嘴，“我该走了。”
“行吧。”青姐点了点头。
白三秋愣了愣，眼睁睁地看着徐福走出门，消失不见。
“就这么放她走了？”
“我们只是个茶馆。”青姐温柔地说道。
青姐看向门口，一个男人正在门口，眼睛正看着她俩。
“欢迎，你要找的人已经走了，不如喝杯茶，讲个故事吧？”
青姐温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