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桥下，柔软的细沙群。
古侍碾碎一只流光怪晶核，抬看了眼回来的两人，
“许芊呢？”
“没见到。”
“我这边也没看见，可能被埋在某处沙丘里了。”
“大概在躲我们，那就先过去吧。”古侍打了个响指，悬浮的圆盘缩成荧光松果大小，停留在她肩上。
三人动身前往边界线，虽然从桥上掉了下来，但稍微绕一点路爬一段坡还是能抵达的。
目送着他们离开，确认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许芊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沙尘。
之前还觉得无所谓，但现在许芊只想离这群家伙远点。
来干嘛有什么目的她都不想管，别影响到自己计划就行。
几只同样从崖桥上坠落下来的流灯怪不知死活地蠕动着。
接下来，许芊看了地势攀升的漫漫黄沙一眼，与那三个人不同，许芊知道能回到铁索桥对面的小路。
变相也相当于通过了崖桥，去往东漠边界线会近很多。
顺便跟这群流灯怪有点帐要算。
稍微拐转行进一段时间后，浅草荒原再次出现，断掉的崖桥甚至就在头顶。
平道上，许芊刚显露出身形，就见到遍地的流灯怪。
感知到鲜活人类正呼朋引伴地四面八方赶来。
许芊爬上临近一处高地，漠然看着这群因爬坡越聚越近的流灯怪群。
十秒钟。
差不多最前一批流灯怪快要爬上坡顶，远处流灯怪也几乎簇拥进一定距离。
许芊盯着光芒闪烁的它们神情开始集中。
呼气闭眼，重新睁开时一抹猩红从她灰色眸子间荡漾而出。
齐肩的短发生长至腰间，许芊身形稍微拔长，耳、手指变得尖锐。
血光氤氲，像是披上了一件猩红斗篷。
左手肘上的伤口逆长般开始愈合，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犬牙生长而出，混沌血色能量蝙蝠一样环绕在身周。
身上暗伤、看不见的细小创口纷纷痊愈。
对应的许芊却咬破了右手食指。
殷红浓稠的鲜血滴落，在半空中勾勒凝成一个星芒法阵。
光芒爆闪。
水桶粗细的一束混沌血光扫出，灼眼的红光令周围环境都黯淡了几秒。
没有惨叫没有声响，爆炸冷寂地在不兼容物质间产出。
荡出了一条或宽或窄的整体直线。
草皮消失、土地焦黑翻出，其上的魔物也蒸发般完全见不到了踪影。
沟壑简直变成了一片生命禁区。
世界瞬间变清净下来，冷风吹晃着枯萎草叶摇曳不停。
许芊重新戴上帽子，压了压帽檐，悄然离开了。
十三岁那年冬末，她曾经因慌不择路误闯了高阶深渊魔物领地，并被其中的加洛鬼蝠严重咬伤。
死里逃生，但那种程度深渊感染，也几乎就是在无尽折磨中等死罢了。
可许芊没死，自己包扎伤口虚弱地逃了出来，并被一伙川域来的猎人所救。
每周喝调制的草药，低烧一个半月后许芊奇迹般挺了过来。
她至今仍不知道那对猎人夫妻为什么肯救她，那样的世道下。
之后许芊就在身体里感受到了这股狂暴的能量，一开始还会产生严重的不适和后遗症，但近些年来已经和自己融合得愈发贴切了。
动用后些许影响还会遗留，但总的来说过于得心应手，仿佛原本就在许芊身上一样。
这是好事，这些年来一直都是。
只是这几天接触的外人多了，她不禁也会闪过一瞬间疑惑。
自己，还算是人类吗？
但也只是一瞬间。
血色能量和利爪都很快消隐下去，只有锐齿还需要点时间。
前方重重的荒原间一面高墙挺立。
从视野最左侧延伸向极右之境。
从许芊踩上的这寸土地开始，这一片已经算是东西漠交界范围了。
每年都有大量流民试图挤进更加安全更加富饶的东漠，但许芊记得审核相当严格，每处关口都有荷枪实弹的军队把守。
原则上西漠居民不得越过边界，许芊展现黑刺组织的身份也不见得能通过，不过她也没打算靠这个。
每年边境墙前都会聚集起大量的无身份流民、商人、走私犯等，于是其外一公里处开设的各种店铺甚至快形成了一条街道。
旅馆、赌场、地下黑市……
许芊见到了荒原中兀然出现的一长段泊油路。
路边摆放着草药宝石的地摊，戴着黑色兜帽故作神秘的摊主等候愿者上钩；有外涂红漆、看起来恢宏庞大的建筑，楼层窗户间看起来人影窜动。
店员、旅客、商人，不亚于一些城市繁华路段的人流正在有序经过。
再过几年这处无名街道都快能扩建成沙棘那样的小镇了。
许芊来到中央一家挂满红色灯笼的规模最大客栈，就在一处露天座位坐下。
点了餐，许芊手撑着脸靠在桌上，边用吸管喝冷饮边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
正值黄昏，偏暗的橙色洒满半边天空，远处的边界墙那边看起来稍显模糊。
快到关口闭门时间了，压根不可能审完的人群还是堵起了长长队列。
一个络腮胡、墨镜开领衫的中年大叔在斜侧方坐下。
让许芊稍微在意的是他在自己之后点完单，恭敬退下去的侍者却很快端上了他的菜品。
丝毫没觉得有不妥的样子，再过了五分钟许芊的小菜才上桌。
许芊吸管搅着喝完的杯壁，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对方。
烫卷发、脏外套，嘴里还叼着刚刚掏出来的不知名香烟。
外表看不出出奇的地方。
两小时后。
街灯亮起，降温的晚风在街道间刮过。
许芊靠在座椅上舒展了下身体。
差不多该考虑住宿的事了。
安全性还好，对许芊来说都只有别人不安全的。
那就……
一道身影在许芊桌前停下。
“呀吼。”
“阴魂不散。”许芊抬眼看了下前方的斗笠少女。
“咦，真是失礼，为了找你可是废了老大劲呢。”古侍嘻嘻笑道。
一个身穿天蓝色繁华制服的男生跟在古侍身边，还看起来彬彬有礼地向许芊行了个礼。
许芊给出了“他又是谁”的眼神。
“在下何州，初次见面。”
这不是早就找好退路的吗。许芊别开视线。
“她叫许芊，之前跟你提过的表妹，比较害羞一点。人也到齐了，明天就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