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卷 第三十五章 阿兰娜的往昔

作者:圆木w 更新时间:2020/11/27 0:09:04 字数:3452

“……”

交错。一种谜一般的交错感在莫比乌斯小姐的意识中呈现。

似乎是将过去和未来的记忆以一种无端的次序换位一般,不明白起始,亦不知晓终末,唯有不断交错的思绪,记忆,影响,在她的思维中徘徊……

连同逐渐麻木的躯体一起……

【我是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哦对,我是要被处以死刑。】

【我死了吗?】

支离破碎的记忆,印象。自己被绑在一片空白的荒野的唯一处刑台上,双膝跪地。四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死寂一般的灰白,脚下的石台斑驳到了极点,但是赤脚的莫比乌斯小姐竟然觉得这样的地板如同玻璃一般光滑。

一身黑袍的裁断者缓缓地走到台桌的前方,嘴中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莫比乌斯小姐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现在就好像置身在一个风箱之中,呼啸的,巨大的风声彻底淹没了裁断者对莫比乌斯小姐的判决,随后那巨大的风声在传到莫比乌斯小姐的耳中时,竟然变成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裁断者没有说太久,他高举着手上的圣典,捧向天空,似乎是向神明宣示着自己的忠诚,请求神明见证这场公正的裁断。

随之,台下民众的呼闹声不绝于耳,莫比乌斯小姐原本毫无生气的耳膜一下子大量接收来自外界的信息,被震得生疼。

但是,当莫比乌斯小姐尝试着分析民众的话语时,她却发现,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单词传入她的脑中。她唯一能够得知的信息便是,这些民众,非常,非常地生气。几乎每一个人的怒火都燃烧到了要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一般。

她努力抬起头,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似乎只要能够看到那些人,看到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就一定能够听清他们到底想说些什么。

然而,透过了模糊的视线,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空无一人的荒野。

哪有什么围观群众,在场的根本就只有她,裁断者,以及刽子手三个人。

怎么回事?

莫比乌斯小姐无力思考,眼前的景象和耳边的嘈杂让她的大脑在一瞬间罢工了。可是这还没完。

当那个裁断者回过头来的时候,莫比乌斯小姐没有在他漆黑的兜帽之下看到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那根本就是一具行走的衣服——一个凭空驱动自我的衣服!

那件衣服似乎对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巨大的刽子手说了些什么。

难不成,这个刽子手也是个衣服?

莫比乌斯小姐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有生物残余的些许本能让她顺着那个巨大的身躯一点一点望上去……

望上去……

可是,就算只是一个衣服也罢了。

也罢。

展现在她面前的,那个挥舞着漆黑的斧头,凶神恶煞的刽子手的脸——他是那个年老的疯子……!那个老科学家!

“!”

她看到那个平日里只会对着研究发狂的老东西像是在看一个精细的艺术品一般,对着自己扭曲地笑着,随后,在莫比乌斯小姐发出任何声音之前,举起手上的刑具,一劈而下!

莫比乌斯小姐再也沉不住气了,在极度的惊愕之中,她猛然坐起,吓出一声冷汗!

“……?”

等等,坐起?

刚刚自己不是跪着的吗?

莫比乌斯小姐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这两件事之间的逻辑差异,一个有些沙哑浑厚但是明显非常精神,甚至有些欢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哟,你醒啦!你已经变成女孩子了!”

“……?”

什么?变成女孩子?

莫比乌斯小姐看了过去,刚刚那个说话的人是一个黑发的壮汉,没什么胡子,下巴剃得非常光滑,整个人倒是显得相当精神,虽然看面相可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但是身体里蕴藏的活力却像是普通的二十多岁青少年一样。

他正看着自己,很明显是在对自己说话。

但是……变成女孩子?

我自己本身就是女孩子啊?

完全不明白面前的人这句话的用意,莫比乌斯小姐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啧,居然都没有陷入混乱吗……”

“嘿嘿山姆,早跟你说了跟女孩子这么做没用的啦!”

“嘁……说得好像你的方法就很好一样啊伊莱特!”

被称作山姆的人一下子露出了明显不爽的表情,对着另一个金发的男子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嘴。

伊莱特是一个标准的西方人长相,金发碧眼,明显比山姆要年轻了不知道多少,只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那种长晚辈的关系,更像是两个平辈兄弟之间在相互揶揄。

“嘿,你还真别说,至少我成功逗笑了人家,总比你这个直接给人不明所以地整懵要好!”

“啧,你那纯粹是犯傻给人家逗笑的吧!”

“我不管,愿赌服输!存在碎片拿来!”

“啧……”

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不过山姆的手还是没闲着,很爽快地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黄色的袋子,然后丢给了一旁的伊莱特。

“拿着爬!下次我一定能赢过你!”

“哈哈哈,我随时奉陪你的白给……不,挑战哈哈哈哈……”

伊莱特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而山姆的脸都直接黑起来了。

“你给我等着你个混账……”

嗯,都骂起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气。

“啊……那个……”

看到两个人的亲密交谈逐渐步入尾声,莫比乌斯小姐连忙插了进去。

“哦,对……还有这位小姐在这里呢。”

山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莫比乌斯小姐的时候猛地一拍脑袋,倒像是真的刚刚想起莫比乌斯小姐一样。

“哈,你看看你,还是这么冒失,这下子要被这位小姐讨厌了吧?”

“啧,要你多嘴!……小姐,请问您是哪里人?”

“?”

哪里人?

说起来,莫比乌斯小姐猛然惊觉,她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道。在回答对方的问题之前,她快速扫视了一番四周围的环境。

很明显,这里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屋……不,用木棚来说更为准确,被称作墙壁的地方千疮百孔,甚至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十分空旷,看上去像是在山顶上一样。靠天色,莫比乌斯小姐能推测现在是黑夜,而且月亮非常明亮——因为月光照亮了她视野中的几乎任何位置。

她感受了一下,没有风。她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回忆……不,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自己应当是被处刑了才对……

这么说来,是面前的这两个家伙救了自己?

竟敢违抗教会,还真是有手腕或者胆识啊。

她看向这两个活宝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不过,就算是带着敬重,也不是莫比乌斯小姐信任他人的理由。

“你们是谁?”

虽说不能用问句回答问句,不过面前的两个人都出人意料地憨,所以这样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反而能够优先要到更多的情报才是。

“哦对,你看看我这记性,全忘了。”

山姆挠了挠头,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叫山姆,这家伙叫伊莱特。我们都是隶属于影之国前线岗哨侦察队的。我们和其他的伙伴负责看守十三号前线岗哨。”

说着,山姆还煞有其事地对着莫比乌斯小姐敬了一个莫比乌斯小姐压根就没有见到过的军礼。

影之国?

莫比乌斯小姐匮乏的知识让她对这个所谓的影之国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她至少知道自己的国家不叫影之国。

她卷入一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纠纷了?不过如果面前的两个人背后的靠山真的是一个国家的话,那么他们抢劫刑场之后,还在这里坐着有恃无恐地闹着什么无聊的赌局的行为也算是想得通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又有两个问题。

“姓氏呢?”

“嗯……抱歉,我们都忘掉了。说到底,到这里的人要是能记得自己的全名才奇怪吧?”

面前的男人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但是却感觉相当的理所当然。

该不会整个影之国全是记忆残缺的智障儿童吧?!

一想到这里,莫比乌斯小姐就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冷战。

“你们救下我来干什么?得罪教会可没你们什么好处。”

“教会?……你和神火教有关系?”

莫比乌斯小姐还以为面前的这个家伙会抛出一些有的没的的理由然后体现一下这事的轻松呢,毕竟他们现在的实际行动也是如此……但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在听到教会这两个字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啊这……

该不会是碰到傻瓜了吧?

莫比乌斯小姐有些汗颜。

“不,完全不是……那个……”

“不是神火教,还能是哪个教会?”

山姆显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所以说,是打算处刑我的那个教会……不是你们救我下来的吗?”

莫比乌斯小姐看到对方的这个反应,其实也就基本能确定,十有八九这些人并不是第一个救她的人,说不定只是一群倒霉催的替罪羊罢了。

莫比乌斯小姐看向眼前的这群人的眼神中,隐隐带上了一丝可怜之意。

“……呃,不,我想您是误会了什么。”

听到莫比乌斯小姐这么说,名为山姆的人突然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惊慌的神情一下子就稳定了下来,随后看向莫比乌斯小姐,语气出乎意料地严肃。

“嗯,请让我解释一下吧。您现在已经不在您之前的世界里了。您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汇聚了各个世界的人的诅咒之地。我们称这里为遗忘边境。”

——

对于自己被转移到了这样一个疯狂而又未知的地方这件事,莫比乌斯小姐并没有太大的情感起伏。她无非就是有些怀念原先世界里的老疯子。

虽然梦境里老疯子变处刑人的样子仍旧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不过那都是梦。她还是能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的。

“希望我不在的话,他能过得更好吧。”

她衷心这么期待。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刚刚一直在给莫比乌斯小姐耐心讲解的山姆终于意识到他连眼前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名字,这可是拦住了莫比乌斯小姐。

她陷入了沉思。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山姆一直静静地坐在莫比乌斯小姐的身旁。似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呼。”

“我叫阿兰娜。没有姓氏……我忘记了,抱歉。”

“我是个好人哦!”

少女的脸上,绽放出如花般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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