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来约饭吧。”
国庆最后一天的上午,我向旁边的子衿提出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邀约。我们现在正站在机场的候机厅里,对于放下手头的一切,无论如何都要陪我去机场的子衿,我是既开心又有些内疚。就像国庆假期前刚进机场,就碰见子衿突如其来的接机,还有生日那天,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收到子衿为我准备的蛋糕和礼物。得知这些惊喜的一瞬间,堵塞泪泉的阀门已经开始崩溃,克制不住的喜悦与激动刹那间涌了上来,犹如吃着甜食的幸福与甜蜜。那时的泪水说是洪水泛滥也不为过。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结束了国庆长假之后,很快我们又要回学校了。
“约饭是什么?”子衿一边摆弄我的行李箱,一边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连麦吃饭,我刚刚想到的。我们回学校以后,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连麦吃午饭或者晚饭。”
“那不就和平时一样吗?”
“平时都是在晚上呀,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嘛。”我晃着子衿的手,像拍皮球一样,在左手和右手之间拍来拍去。
“唔......”
一边思索着,子衿以手为刃拍掉我的手背。好痛喔,我揉了揉自己的手,然后看着她。子衿到底在考虑些什么呢?是觉得这么做太明目张胆了吗?假如是在食堂里,人太多确实不方便,因为很吵而且给人看到也很奇怪。要是在宿舍里面,我就不会太介意。
我曾和我的室友讲过我们的事,起初她们都会表现出惊讶,但是了解了以后,她们也慢慢地开始接受,有时也会好奇我们的故事。室友在知道我和子衿异于常人的关系之后,非但没有选择排斥我,反而还接受了我、包容了我,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一群人,所以我不可以浪费她们的好意,更不能因为子衿而选择忽视她们,而且子衿同样也有自己的生活。看来,约饭不能太频繁,一周一两次这样或许会更理想一些。
只要一谈论起子衿,总会有讲不完的事和说不完的话,因为她是我引以为豪的人。
对于子衿,我丝毫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甚至到了无时无刻都想向别人炫耀的地步,我就是如此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一边又不希望子衿人缘太好,一边又想要全天下都知道她有多么的棒。然后在这种时候我就可以站出来,说这么优秀的女孩是我的对象,多亏了她,我成为了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而我,则是要把她变成全天下最最幸福的人。
可是我感觉子衿并不会像我一样,不是质疑她的真心。只是觉得一方面是她的性格原因,例如我会经常地发些说说或者朋友圈,然而子衿很少这么做。但是,这也仅限于其他一些不相关的内容,像我们之间的合影,我们俩各自的照片,或者是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子衿知的事情,我们只会私底下互传。这种时候,我又不愿意跟别人说太多,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我还没准备好向我的家人说出我们的关系。我相信这也是子衿所希望的。
另一方面是她对喜欢的东西会有种占有欲,不愿意向太多的人分享。如果她不愿意跟别人说我的事是因为她的占有欲的话,我会非常地开心;如果她说想要和我远走高飞,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城市,又或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一起生活。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说走就走。
但是子衿绝对不会这么做,我很清楚。
“听起来不错呢。你下午应该就会到学校了,所以晚上就来试试吧。正好我妈今晚也不在家,况且也可以好好监督下你会不会偷懒不吃晚饭。”子衿在短暂地沉思之后,用阳光的笑脸回复我的提议。
“嗯嗯,以后我也要监督你,就算很忙也要认真吃饭哦。”
“我会的我会的,倒是你不要老是吃外卖啊,也要多去食堂吃饭,外卖的食物不干净,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食堂的菜至少卫生。”
“好。”
“晚上也要早点休息,不可以因为写小说而熬太晚,更不能通宵。理想虽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三餐一定要吃满,睡觉一定要睡好。不可以为了减肥而去节食,我知道你会去买减肥药,马上停了,绝对不能再去吃它。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买这种药,我就直接把它扔了,到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对你发火,直到你答应我再也不碰它了,我才会跟你好好说话。
不是说不能减肥,我自己也会控制身材,但是你要用健康的方式去减肥。就像我以前和你说的那样,你要是忘记了或者翻不到以前的消息记录的话,我会再跟你讲一遍。
吃完晚饭可以去操场跑跑步,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们可以约跑,像你说的约饭那样。或者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跑,和别的人一起跑也可以,总之要多运动。因为你平时总是盯着电脑,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体,老是一下课就直接回到宿舍,然后就这么一直坐着。久而久之,就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眼睛,看书不能离书太近,写作业不可以趴着写,更不可以躺着看书。 你以前就是这样,总是太关心别人,然而自己的身体却一点也不注意。这样非常不好,我想要你健健康康的,想要你一直都快快乐乐的,我也会健健康康的,因为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会让你担心,所以你也不可以让我担心。
在那边,不仅仅是我,也要多和家人联系,跟他们多报报平安,毕竟他们是最爱你的人。北方天冷,你要多穿一点,被子也要多盖一点,宁可热了脱衣服,也不要冷了受寒。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或者和你的家人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呢.......?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应该还有什么没说的才对......
等一下......让我想下.....注意身体也说了,要多运动也说了.......嗯........对了,饮食要清淡,不要吃太油腻,多吃蔬菜水果。要好好学习,就算再喜欢小说,但是小说和写作在现在也只能算是副业,上学才是最要紧的,不能只在乎小说,其他方面也要多多兼顾。可以利用课余的时间多提升下技能,见识多了对你的写作也有帮助,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平常也要和舍友友善相处,不能只和我一个人玩,多结交有益的朋友会对你未来的路起到重要的作用。
孤身一人在外面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要小心骗子,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不要去酒吧,不能喝太多酒,还有绝不能抽烟,这是你一定要记住的。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声:晚上不可以和男生单独回去,也不能单独和一群男生待在一起。我们分开以后,你也要继续喜欢我,而我也会一直喜欢你。要是有人对你表白,你绝对不能接受,不可以花心,要保证只喜欢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子衿已经泣不成声。
“好奇怪.....青青.....又不是第一次分别........为什么......为什么会——”
还没等她完全说完,我就心疼地扑上去将她拥入怀中。伴随着愈发模糊的视线,眼中的景象只剩下子衿,以及一片朦胧的幻影。候机厅外的天空一片晴朗,候机厅内的我们却散尽悲凉的气息。
八月去时阴雨绵绵,十月去时晴空万里。
春日悲冷极至寒暖,秋阳虽燥却显柔情蜜意。
尽管这是天方夜谭的事,但是我依然想要相信,一定是我们从互不了解到永不分离的心,才能让这片天空充满蔚蓝;同样也正是因为这片蔚蓝的天空,才能让我们的世界变得绚丽多彩。
我轻轻地拍着子衿的背,在我的安抚下,子衿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你也要保护好身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太累着自己。不高心的事要说,不要憋着,不要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开心快乐。”
“好。”子衿擦了擦泪水,随后看了一眼手机,笑着对我说,“差不多该走了,青青。”
“嗯.....那我就先走了。”
我最后抱了下子衿,拖着行李箱走向离我们所站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安检处。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我时不时地回过头,每当看见子衿时,她就会笑着对我挥手,但是这份交织着酸楚的笑容,却比哭泣来得更加的痛苦。
我强忍着悲痛,克制自己不再回头看子衿,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如刀绞,心和视线不断地被她吸引,想将她的每分每秒、她的全部牢牢地刻进骨髓,烙进心间,如同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她的那段时光。
最后,直到子衿被淹没在黑压压的人海中,我才安心地收起泪水,重新目视前方。
然而就在这时——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我的腰就被一把抱住。宛如过去常做的从高山上滑下的梦,我的心剧烈地震了一下,随即心脏又像被手攥着一样,透不过气。正是这股揪心的滋味,让我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的泪水跟随着血液蹿过每一根脉动的血管,灼烧着我的喉咙。
我想要看向身后那个我爱得无可复加的人,却被她一下制止。
“一会就好,青青.....我需要你,再多陪我一小会就好.....”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柔弱,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只要一想到今后我和她之间还要经历许多次这种无可奈何的悲伤,就让我们仿佛被成千上万根针扎了一样,遍体鳞伤。
“不要难过了,子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是吗?时间过得很快的。我过年就会回来,我们一家可以再一起吃饭,还能再一起出来玩。子衿你有去寺庙参拜的习惯吗?有的话我们一起去祈福吧。祈求我们可以天长地久,祈求我们还有我们身边的人都能健健康康的,祈求我们的梦想可以早日成真。所以没关系的哦,而且还有你送我的礼物,我们不会分离的。”
四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想必非常的吵闹吧。然而我的世界却只有我自己的声音还有子衿的呼吸声。子衿没有说话,但是代替言语回复的是她环抱得更用力的手。刻有我名字的手饰像是在提醒着我什么一样,在流动的人影中,不合时宜地折射出耀眼的光泽。我微微松动被她搂得紧紧的双臂,将两手重叠在一起盖在她的手背上,彼此手环上的手饰被吸在一起,看着我们的名字紧密结合,满溢在心胸中的泪水咆哮似地复苏,再一次漫向我的眼眶。
“没事啦。我一到那边就马上给你发消息,今晚也会给你打电话,我们不是还要约饭吗?所以我们马上又可以讲话了,虽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我会乖乖地听你的话,回宿舍就丢掉减肥药,每天好好吃饭,一日三餐我都会好好吃完,少吃油腻的食物,我会经常跑去食堂吃饭,不过外卖是不可能完全克制的哈哈哈哈,而且今晚约饭的时候应该还会点外卖,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尽可能地少吃这些食物,注重饮食健康,水果蔬菜我也会吃,晚上一定喝一杯热牛奶。平时一定会注意保暖,我不要再为了好看而穿单薄的衣服了,你要相信我。
我不会再偷懒,我会像以前高中和你跑步那样,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你刚刚说的晚上一起连麦跑步不错呀,这是个很棒的主意,我们约好时间,不叫上别人,只有我们两个。我会努力锻炼,毕竟有好的身体才能更开心地和你一起玩。视力我也会好好保护的,看书的时候也会用正确的姿势看。学习也会认真学,绝不会因为写小说而把它落下了。我会牢记自己的梦想,脚踏实地,你也要加油,你是前途无量的,而我也不会输给你,我们都要加油........
真是的.......明明都已经......讨厌啊.....你也说句话吧,子衿.......不然我又要.........
让我也看看你好吗?我也需要你呀。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以安心地离开........我多希望就这样不上飞机,也不去学校,然后我们就这么不管时间的流逝,一直一直地待在一起。可要是我真的这么做,你一定会生气的。所以我们都开心一点,笑一笑好吗?我答应你一定不独自走夜路,烟绝对不会喝,酒也不会多抽。哎呀,都怪你,我讲错了。是烟不会抽,酒不会多喝。我会跟好的人一起玩,不会学坏的。还有男生啦,其他一些交往的原则,你都知道的啦,我对你永远都是一心一意的,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一直都是你,过去也是,未来也绝不会改变。我这一个月都是这么做的,以后也会这么做。倒是你呀,从我刚认识你到现在,你都是那么受欢迎,你才要注意不可以花心啊。你上次还说你被你们学校的男生表白了,我那时候好慌张,你真的好好拒绝他了吧?没有骗我吧?你总说让我不要背叛你,你也不准背叛我啊。要是让我知道你脚踏两条船,我说什么都要从那里飞回来,一刻也不容延缓,然后冲进你的学校,到时候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讲着讲着,所有的一切都被我甩向脑后,仿佛身处在深不可测的海洋中,周围的景致被模糊成漆黑的幻影。我们犹如被剥夺了语言的权利,仅仅只是机械性地张合着嘴,甚至就连睁开眼都会觉得刺痛。早秋的风围绕着我们交织的呼吸,耳后传来子衿代替肯定的呜咽还有她幽幽的啜泣声。
子衿在哭的吧,我又把她弄哭了。我不想要她哭,就像她不希望我伤心一样,我也想让她高兴。为此,我在之前有认真思考过假期以及异地的时候要和子衿做什么,还把它列成了一张清单,就在我手机备忘录置顶的地方。可是不管再怎么思考,想要和子衿做的事却怎么都记不完。完成一件就新加上一件,如此往复,永远没有结束的机会。因此我停止了,不是因为我厌烦做这种事,只是我发现那并不是简单的经由某种共同完成的行为所营造出的一个过程、一个结果,而是许多种炽热的、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心情,要是为它们灌注上字句便会使其失去色彩。如果非要用某种词汇来说明,那么我认为总结这种心情的最好词汇就是“爱”。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对子衿的爱,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只要一有触发它的媒介,就会喷射出滚滚的热浪。
所以不冷静下来是不行的,我们每一次的相聚是喜悦的,而我们的分别也应该是温和的,以及充满对下一次相聚的期待的。要是每次都像以往那样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恐怕我们都只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惧怕未来,就连在本该愉快的玩乐中也会患得患失。
话虽这么讲,可是我一点也冷静不下来,也自制不了,因为我太喜欢她了,我没有能将自己激烈的感情始终抑制在心底的能力。这一点,子衿似乎也没有,即便她非常的坚强,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谁也无法像平时那样淡定自若。所以我们的爱是不成熟的,不过不成熟也没关系,经过时间的洗礼,终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我们想象中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们一定能比现在更加地幸福,幸福得无可救药。
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估计我真的会逃掉这趟航班,不顾一切地拉着她回到我们熟知的每一处的地方。当我们正面相对时,子衿挂着泪痕的脸上展露出的,似一轮恬静的月牙般的甜美笑容,让我既心安又心碎。我看了一眼她的包,里面有着我送给她的礼物,那是我在旅游结束后,利用晚上在家的时间细心准备的。准备好之后还担心着该如何交给她,因为当面拆开会很害臊。所以我一直计划着,于是就到了今天,结果该说是天时地利还是什么,刚到机场时,子衿说有事要去和家人打个电话,于是我就趁着她出去的时候,把我的礼物偷偷地塞到她暂放在我行李箱上的包包里,看样子她还没有发现,我暗自偷乐着。
或许我不该在过安检之后,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她。美好的回忆交织着婉转的音符,像一支在黑夜中静静流淌的河流,欢送着我登上飞机,踏向充满未知的未来。
你知道吗?子衿,只要看着你,我就会回想起曾经的每一个不知所措的夜晚。
总是一直无法克制地喜欢着你。
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知道你名字的惊奇。
第一次了解你成绩的赞叹。
第一次被你所救的感激。
第一次与你产生互动的紧张。
第一次与你出去玩的喜悦。
第一次主动与你牵手的笨拙。
第一次与你接吻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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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与人维系在一起。
第一次注意到有颗愿意接近我的心。
第一次被给予了永恒的事物。
第一次被真正地拯救。
第一次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第一次发现脑海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第一次真心地喜欢上一个人。
一起走过的街道也好,互相生过的气也罢。
只有彼此的四季也好,只有对方的未来也是。
仅仅是这些,就让我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
我仰望机场外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将我包裹。忽然,微信上收到几条消息,点开一看——
【子衿,我也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就在离你最近的东西里】
【本来是想等你发现以后再说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提前告诉你。
你先找找看,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一会再联系,拜拜】
离我最近的东西里.......“里”......我稍稍思索一下,立马打开了我的包,果然就在这里。
因为我之前并没有看到疑似青青所说的礼物,所以我猜想是今天给的。要是偷偷塞到我衣服口袋里,我肯定会有感觉。因此唯一有给我的机会,那就是我出去接电话的时候。
我忙不迭地从包里拿出青青的礼物,那是印有麋鹿图案的复古黄色的信封,摸上去有些厚实,里面大概是信。在这样的时代,用信交流已经是非常少见了,比那些谈星星送月亮来得实在的多,于是我怀着隆重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揭开信头。
天哪!我被惊到了。
里面是几张折得整整齐齐的A4纸,纸的正反两面被密密麻麻的手写字覆盖得严严实实,而且行与行之间还有明显的手画出来的分界线。手写的字体小巧圆滚,一看就知道是青青写的。被如此充满真诚与仪式感的行为对待着,真是一件幸福又让人安全感满满的事。然而只是看到带有她风格的启头,便有一股浓浓的情意在眼眶中打转,泪水已经无法自持地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