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野千里的平原之上,布鲁蒙特山脉绵延屹立,将汉金斯帝国的北部疆域一分为二。山脉的西侧是紧挨大漠、被称为“铁血封国”之一的荷墨兰德,那里民风淳朴、公民严守秩序。由于恶劣的自然环境,那里的人们从祖辈起就深刻领悟到团结的力量,因此每一个荷墨兰德公民都在长辈和老师的熏陶下培养起牢固的集体意识,他们固执己见、团结一致却又盲目排外,与大自然抗争培养起的彪悍性格让他们只敬畏那些强大的力量。而山脉的东侧,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来自海洋的潮湿季风一年四季吹拂着这里,原始森林遍布、天然海港罗列又气候湿润的布莱克斯省,由于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无论是木材、粮食、兽皮、山货还是海产、珍珠、海盐……其产量在帝国内都冠绝无双,相应的,那里的人民也更加包容、崇尚自由,但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和茫茫大海,也培养了他们坚韧不拔、沉着冷静的组群性格,执掌这里的伊兹公爵就是典型的布莱克斯人。
一年前,当荷墨兰德开始大批采购战略物资,并在省界扩充军队时,伊兹公爵就觉察到了危险的味道。在汉金斯王朝统一帝国之前,荷墨兰德与布莱克斯一直是世仇,那些西边的野蛮人无数次绕过布鲁蒙特山来掠夺他们辛苦耕耘的一切。布鲁蒙特山脉虽然绵长,但却不是密不透风的城墙。再长的山脉也有尽头,在与荷墨兰德接壤的东北部边界上,它还有近两百公里才能与北边的沙漠相连,而这大自然留出的两百公里,不啻为一个巨大的“开口”。虽然四百年前的古布莱克斯人修筑了要塞长城来弥补这个缺憾,但如今四百年时光的风化雨蚀,那些堪称古董的城墙要塞早已如形同虚设。伊兹公爵曾经向皇帝申请修缮要塞长城的资金,但是申请却未获批准。是啊,如今的帝国已经统一,形同一体,又何必在“自己人”之间耗费金钱修“墙”呢?伊兹公爵也曾想过用本省的财政承担修缮费用,可是四百年的和平早已麻木了省议会的议员们,投票的结果没有一次站在伊兹公爵这边。就在一年前,当他觉察到邻居的“大动作”并在议会上慷慨陈词近一个小时后,他加强军事准备的议案最终也未能通过。
有时,他真想撇开议会,可是那些上议员的长老们,哪一个不是曾经效忠于他家族的封臣后裔?而下议院的议员们,哪一个不是省内各个阶层推选的民意代表?撇开他们,是不是就代表着背离人民?“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时候他真羡慕他的“邻居”洛特亲王,那个傲慢的汉金斯皇族在省内已经是掌握一切,听说就连帝都派去的行政官员也早已被他自己的骑士团架空……甚至面对皇帝派去的监察使,他都是飞扬跋扈我行我素,开心了回复两句,不开心便将监察使绑了扔出飞龙堡;哪像自己,整日在议会、行政官员、军事将领……之间不停周旋,偶尔还要夹着尾巴应付监察使;同样是一省的执政官,为什么自己和洛特亲王的差距是如此之大?而帝国的皇帝,洛特亲王的亲弟弟,似乎也对自己的兄长无能为力,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有着深厚的情感。而且大逆不道的说,年轻的皇帝在驾驭百官、治理国家上确实不如他的兄长,如果不是洛特亲王的强势跋扈,以及荷墨兰德省庞大的军事力量,皇帝的位置恐怕早已坐不稳了。如今的汉金斯帝国,教廷与商人联盟都已是羽翼渐丰的新兴力量……
“报告,公爵大人。这里有洛特亲王送来的书信。”一名卫兵打断了伊兹公爵的思路。
“想什么来什么”伊兹公爵有些不悦,缓慢地接过书信。
窗外的阳光照在伊兹公爵的大书桌上,让那些金银摆饰发出了耀眼的反光。他向来喜欢享受这午后温暖的太阳,今天却无论如何也没有这样惬意的心情了。
“哼,岂有此理!”将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伊兹公爵已愤怒的站起身,“区区二十万金格就想获得长城要塞的控制权,谁不知道那里是战略要地?把家里的大门交给强盗,我还没那么蠢。”
送信的卫兵一时不知所措,他从没见过向来冷静的长官竟会如此愤怒。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的伊兹公爵,迅速调整情绪,压低声音故作镇定的说到:“你下去吧,同时传令议会主席、行政官员和骑士团成员下午在正殿开会。”
卡斯特率领的第四调查队已经赶到了被袭击的村庄,相比与荷墨兰德接壤的几个省,盖蒙特省的官员显然要友善很多,毕竟,荷墨兰德这一年来是他们煤炭和矿石资源的最大客户。面对“金主爸爸”,盖蒙特省的官员已经拿出了最大诚意,不仅用最丰盛的午餐款待他们,还将之前他们自己的调查记录悉数奉上,面对卡斯特一行执意要进行现场调查的要求也全力满足,并派出一小队卫兵担任护卫工作。
骑着马,周围簇拥着全副武装的卫兵,卡斯特安逸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气派,在沙漠中驻扎了近一年,虽然有轮岗休息,但还是十分艰辛。而如今,这一次的调查任务却如此轻松,他真希望也能在这里呆上一年。
“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卡斯特,在沙漠的那一年简直要把我们烤熟了,这如今又到了盖蒙特,瞧瞧,这雪似乎下个没完了。”战士夏顿瞧了瞧天空,感慨着他们一年来的境遇。
“冰火两重天?好主意,听说盖蒙特的妹子都是外冷内热的狂野妹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显然卡斯特误解了夏顿的意思。
“呸,下流!”一旁的莎菲尔不屑地骂道。
“莎菲尔姐姐,什么是冰火两重天?是一种法术吗?”
“噗……哈哈哈哈!”
安妮的提问引得周围一帮男人哄堂大笑。
转过弯,大家的笑声竟戛然而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映入他们眼帘的残破景象还是让所有人感到难过。破败的村庄空无一人,连日的大雪几乎将一切掩埋,那些突出积雪的残垣断木被大火烧的漆黑一片,在视觉上与白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几只乌鸦在残破的废墟间翻找着食物,看到人类走近便“哇哇哇”的叫着飞离,没人能想到一个月前这里还是宁静祥和、以贩卖兽皮与山货维持生计的小村庄。
“全村183人,全部遇害或失踪。”随行的盖蒙特卫兵长向卡斯特做着简单的汇报。
“我从报告里看到过。根据对死者尸体的勘察来看,似乎是一群吃人的魔兽。”卡斯特尝试着从卫兵长这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是的,我们的官方报告里是这样说的,魔兽异化事件。但……卡斯特大人,这么和你说吧,我们没人相信是魔兽异化。”卫兵长凑到卡斯特耳边小声说到。“所谓的魔兽异化事件,只是不想让周围的村民恐慌,您知道的,这个季节正是采矿、采煤的最好时机。如果村民们畏惧逃跑了。盖蒙特省的经济恐怕……”
“我能理解。那失踪的村民呢?有没有调查出什么?”卡斯特看过报告,有十几个村民的尸体并没找到,被官方暂定为失踪状态,虽然不多,但是真有幸存者的话,调查将会简单很多。
“没有结果,我们先前派出的搜查队找遍了附近的所有区域,包括丛林和山洞。您恐怕不知道,其实这失踪的十几个村民存在着明显的共性。”
“嘎吉哈利噜噜,卡其嘎斯……”周围几个地精围绕着姆恩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但内容无非还是他们在血河洞穴中抢夺食物时又被巨魔欺侮,又死了几个同伴之类的,这是本周里发生的第三次死亡事件了。事实上,一开始姆恩能当上他们的首领纯粹是迫于无奈,他与这些魔物既不是同类,也没什么感情,死多少地精在他的内心里根本就不重要。但是随着语言的互通、生活上的相处以及地精们对他绝对臣服的态度,竟也让他的心理发生了一些改变:他逐渐的把这些矮小的魔物当作了自己的臣民、自己的仆从、自己的工具……面对巨魔的反复欺侮与杀害,姆恩第一次有了愤怒的情绪。
地精们所说的巨魔,姆恩是知道的。他曾经在血河洞穴中见到过那种魔物的尸体,近3米高的、强壮的巨型怪物在人类面前都是庞然大物,何况这些半人高的地精。姆恩也曾尝试着劝阻地精们去血河洞穴进食,但地精对血与肉的渴望似乎是出于魔物的本能,虽然这“里世界”地大物博,但处于食物链末端的地精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猎杀其他魔物,有时因狩猎而“牺牲”的地精比捕回的猎物都多。弱小的组群、强大的对手,姆恩知道,要想解决巨魔带来的问题必须依靠他这个人类的智慧才行。
“狩猎长老,请出来一下。”
地精们商讨事情都是在部落的广场上,也就是首领大屋前一块平整的空地上。重要的长老和首领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如今姆恩正位于他们的上位。
一个矮小精壮、背着短弓的地精听到姆恩的传唤走进圈子的中央,跪伏下身体向姆恩行了一礼然后站起身低着头,等待首领的指示。显然姆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礼节,他直接了当地问道:“巨魔部落有多少子民?他们居住的部落又在何处?”
“报告首领,我们每次与巨魔发生冲突都是在血河洞穴。他们经常会出动五只巨魔来掠夺食物。但具体他们部落有多少子民,部落又在何处,我们无从得知。”狩猎长老恭敬地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姆恩倍感意外,一个欺压自己这么久的敌人族群,己方竟然对其一无所知。怪不得地精处于魔物食物链里的底端,这种没力量又没脑子的存在能不灭绝也是魔物大自然的恩赐了。
“听着,要想打败敌人,就先要了解敌人。巨魔屡次给我们带来麻烦、杀害我们的同伴,我们必须要打败他们。”姆恩本想用“消灭”这个词,但是想想自己和地精们的实力,说出口时还是没用。
“要想打败敌人,就先要了解敌人。首领您说得太好啦!您真是有大智慧啊!”一个长老兴奋地赞扬着姆恩的发言。
姆恩瞥了他一眼,心里思忖到“这家伙居然会拍马屁!看来在地精族群里算聪明的,可以重用!”
看见姆恩不满的眼神,这名拍马屁的长老慌慌张张地恢复到安静状态。
“你是负责什么的长老?”姆恩好奇地问到。
“小的……小的是负责组织人手搭屋子的。”
“既然你认同我的说法,那么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人手、物资你尽管开口讨要,我限你一周之内查出巨魔的数量和部落位置。”姆恩就坡下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这名建房长老,他很好奇,这个笨蛋里的聪明者能不能顺利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呢?“希望他能成功”姆恩心里竟然第一次有了对地精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