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这个行业应职的人多,尥蹶子不干了的人也多。往往这种情况的出现会产生一段劳力空缺期,直接导致基层没有足够的人手执行作业,无法去完成和满足客户的各种需求。
为了应付这种特殊的情况,酒店经常会与某些中专高中大学大专等等的学校达成协议,以合法自愿的合同形式雇佣其职校的学生入职工作填补那段循环不断的空缺期。
在校的简称假期工,毕业应届之后则叫实习生。
企业资本家们是有私心的,这种雇佣模式确实非常有效且成本极低。因为实习生不同于正式员工,需要支付的薪水不高,完全是廉价劳动力,同时还保障了人手的充足。
另外,学校方面肯定是支持学生们的。一是为了让学生们尽早与社会接触,培养并提高学生们的独立能力。二是让学生们有个兼职和锻炼的机会。
根据合同,学生们赚到的钱学校也将会从中抽取部分的协约金,入职的学生越多,他们收取的钱也就越多。
没错,就是这么黑。按照官方的说法是学校出力帮你们找的工作,怎么着也得收点中介费吧?三赢的局面大家都各有所图,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本着跟谁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的心态,那一年夏天胡安的母校来了一批实习生。接到学校和上司的通知,作为学长胡安自然是要出门相迎的。
接待途中气氛很愉快,特别是学妹们看到迎接他们的学长居然还非常帅气,几乎都要犯起了花痴,连胡安心底也不免勾起了学生时代的温馨纯真。
待走完程序,人事部便开始替学生们分配岗位。胡安作为前厅部经理,为补缺人手也要了三男一女进部门。
男生们还好,在领完工衣完成员工入职培训之后都撒丫子跑了,他们今天刚来还没有安排好食宿问题,所以暂时还不用上班。独剩下那位名叫蔡敏女同学一直赖着胡安到处乱逛,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有些好奇。
“学妹,岗位的信息和具体工作我也给你们讲过了,过两天正式上班。”胡安拉开左手衣袖的手表说道,“都快六点了,你快下班吧。”
“嗯,好!学长拜拜!”蔡敏娇羞地点了点头,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蹦哒着小碎步离开了酒店。
看那离去的背影,胡安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眼熟,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似的。
后来经老同学提醒,蔡敏居然是学生会的,当年胡安也是学生会成员之一,他大蔡敏两届,可能是快毕业之后碰到过几回的缘故吧?难怪会有眼熟的感觉。
胡安看时间不早了,旋即搭上电梯来到酒店的第八层。
酒店第八层没有客房,有的只是宽阔的大厅。每个酒店都有专门提供给集团或者公司等等开企业会议或者宴会使用的场所,只要给钱,没什么是服务行业提供不了。
而今天酒店高层颁布消息称将会加入一个新的股东,所以老板大设宴席召集管理层各级部门的人前去开迎新会。
这事儿一传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其实更多的是惊讶和疑问。
什么是股东?
好听点叫加盟,难听点就叫抢食儿的。
皇冠假日在国际上是五星级品牌,转入中国市场后洲际集团把经营权交给了本地有实力的大老板来承包。对于老板来说,自己手下的企业和财产那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可突如其来的股东就像是拐卖孩子的人贩。
试问你是老板,且在有足够的能力单独经营企业时,你会选择让外人来插足赚那份原本只属于你的利润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伤及自身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就更别说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了。
既然如此,到底是因为什么老板才会同意新股东掺和进自己的企业?其背后的缘由耐人寻味。
很快胡安来到了会议大厅,此时迎新会的主人还没到场,大厅已经站满了酒店的同事。反正也是老板请客,他们个别有的伴随着轻柔的音乐悠然起舞,手拿红酒杯故装高雅地掰扯几句有的没的,见到胡安进来也打了声招呼。
胡安微笑着一一回敬,迷人的笑容甚至令好些女同事纷纷春意荡漾。没办法,这个看脸的万恶社会。
在旁边的餐桌旁拿起一杯红酒喝着,这时,一个穿着OL制服的短发美女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胡安的背后。
“哈!”工牌上名写着马芳的短发美女坏笑着,冷不丁地出声道。
被这么措不及防地一吓,咽下去的红酒险些呛到,待把酒全部喝光胡安方才慌忙转过身去。
马芳一头乌黑的短发尽显青春活泼,一张可爱的脸蛋浓妆淡抹温婉伊人,虽然严谨的职业服穿在她的身上与其格格不入,但耳垂下精致的耳饰却让她整体感觉更加知性。
这是一个靓丽而对生活富有追求的女人,她是酒店的销售部经理,亦是胡安深爱的女朋友。
“咳咳……你干嘛啊?”胡安没好气地咳嗽道。
马芳眯着眼睛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气息,娇嗔道,“怎么现在才来?”
胡安讪笑着继续说道,“这不今天新来一批实习生嘛?我刚才去接待了啊,都是我学弟学妹!”
“学妹?怕不是什么情妹妹吧?”
“你瞎说什么!什么情妹妹?”
“还狡辩?我今天在后面跟了你一路了,说!那一直粘着你的小妞跟你是什么关系?”一边说着,马芳一边用双手掐在胡安的腰上,阴笑道,“不说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跟了一路?一整天?你是有多无聊?
感受着腰间那细皮嫩肉传来的阵阵痛楚,胡安心中不禁暗自腹诽,咧着嘴道,“冤枉啊,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她真的只是我的学妹,跟着我是想多了解工作上的情况!再说了咱家哪有搓衣板,只有洗衣机。”
“哼!”
见胡安的态度很诚恳,马芳便松开了手。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有多优秀,作为一个女人,她这番闹腾也实属正常心理。
胡安揉了揉被捏痛的腰,苦笑道,“我说你吃的哪门子干醋?”
“谁说我吃醋了?”
“我说的。”
“你再说我待会儿就去买块搓衣板。”
“……切!”
“噢?听你的语气是不想跪了?好啊,不跪的话以后晚上都别想碰我了!”
“…………”
“怎么不说话了?”
“……那个什么,跟不能碰你相比……我现在跪搓衣板还算迟吗?”
“…………”
正当马芳羞愤地又伸出手去掐胡安的时候,会议大厅舞台上突然亮起了灯光,音乐也随之关闭。
“今晚的主人公要登场了,我先去后台。”马芳一脸愁容地说完便快步离开。
愣愣地点了下头,胡安当然注意到了马芳的表情,可此刻新股东的到来明显比这更有吸引力,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
大厅上,圆圆的聚光灯打在了舞台的中央,随着不断的掌声,很快幕后左右走出了两个面带笑容的中年男人。
左边那位气宇轩昂,他有一副稍经打理且显得精神焕发的背头,那塑身西装亦衬托出他作为成功人士的优越自信和成熟稳重。
他就是酒店的老板,胡安乃至所有同事的上司,何应宏。
而右边那位则完全与对方恰恰相反,他也梳理着一头茂密的背头,可满脸横肉和臃肿的身躯却显得令人作呕,即便是身上那昂贵的西装和左右手佩戴的金银首饰也遮掩不住他一股草芥之气。
他眼白发黄,唇色无华,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那是被酒色掏空的虚相。足以证明这是一个纵欲过度的色中饿鬼,且还十分不注意个人卫生,一张嘴便能清晰地看到他牙齿上的黄垢。
此人一出,台下不免哗然起来,仿佛是在疑问,这哪里像成功人士该有的神态?完全就是一地痞流氓嘛!
同样的议论层出不穷,声音甚至越来越大,显然传进了台上两位的耳朵里。胡安还发现那胖子的脸色逐渐铁青难看起来。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台上的何应宏对此却并不在乎,不过他知道自己是该打破这怪异的氛围了。
“请各位安静一下,谢谢!”
老大一发话,台下的吵杂声便慢慢停下了,对此何应宏很是满意,旋即继续说道,“好的,很感谢各位今天来参加迎新会,接下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们酒店的新股东,谭炳谭先生,请掌声欢迎一下!”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接连响起,谭炳铁青的脸色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朝台下的人们挥了挥手。
谭炳从今天晚上开始便是他们的上司或者老板之一了,虽说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可胡安却隐隐感觉不会太简单。
紧接着何应宏又随便客套了几句,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他从旁边的服务员拿过酒来,表示先饮为敬。
见老板都已经切入正题,那些个管理层的家伙们自然不外乎,他们同样举起酒杯纷纷上台来给谭炳敬酒。
胡安亦是如此,他上台的时候马芳恰巧从幕后走了过来,同样举起酒杯对谭炳敬酒。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就发现了问题。
原来谭炳在跟马芳敬酒的时候双眼无意间露出一抹淫邪之色,而女人天生的直觉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猥亵的目光,不过碍于面子她不好发作,唯有敬完酒后快步离开了现场。
寻常人或许根本不会察觉到这股异样,但胡安是干什么的?他的工作就是去观察和面对客人的喜怒哀乐,久而久之,他看人的眼光慢慢变得犀利起来…………
晚会尚未结束的时候胡安便借故离开,下班后他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走去,殊不知马芳早就站在一辆黑色的奥迪面前等他了。
便装的马芳更加迷人,一席红白相间的连衣半身裙搭上一双银色的鱼嘴高跟,整个人时尚而前卫,此时她右手正倚在车旁玩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左手则提着一个名贵LV包包。
那都是胡安买给她的,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极其奢侈的东西,胡安消费起来毫不犹豫。
这就是马芳为什么觉得他优秀的原因,试想一个英俊且事业有成对爱人又不吝啬的成功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简直就是女人的催情剂好吧?所以马芳害怕别的女人会把他抢走,毕竟她也深爱着胡安。
胡安快步走到车前打开门,等都坐进去后方才说道,“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早下来了,怕你还在上面忙着应酬也没敢打电话。”马芳说着啵了一口胡安的脸道,“亲爱的,咱们快回家吧,我快困死了。”
“好好好~~~”胡安笑着回道。
车子驶出酒店朝着大路开去,过了两条长道又缓缓停在了一处红灯下。
“芳芳,你觉得新来的股东怎么样?”
反正等红灯闲来无事,胡安不由提起今天晚会上的主角,谭炳。
“他啊?长得没你帅。”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酒店的事哪里轮得着咱们这种小人物操心?天变就变,只要没祸及到咱们剩下的管他干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亲爱的我今天真的很累,让我眯会儿。”语毕,马芳不耐烦地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休息。
而这莫名其妙的态度让胡安纳闷,心里不禁在问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得罪她了?否则怎么马芳的脸色说变就变?还是说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看马芳紧皱着眉头装睡,态度又突然转变,再联想晚会时那一脸的焦愁,胡安知道她是有心事了…………
一路无言,二十分钟后他们到家了。
自打赚了钱胡安便在东城区内买下一套洋房,平日也就胡安跟母亲两人住,而母亲近几天回乡下探亲不在家里,否则他才不敢随便带女人过来。
要知道,六七十年代的长辈们对现代年轻人的生活态度是很反感的。他们那辈人还处于半封建的古板思想,认为男女之情就应该清清白白你情我愿,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的‘不知羞耻’?
稍微解释一下,他们所谓的‘不知羞耻’指的是现代年轻男女早恋,滥交、**、泡酒吧等等的糜烂生活。
胡安从小到大接受的就是来自母亲既严厉又慈爱的高品德教育,如果让母亲发现胡安趁其不在的时候带女人回家,不活扒了他的皮才怪。
其实胡安并没有跟母亲提起过马芳的存在,因为他跟马芳才交往一年多,两人还年轻,不希望太早被婚姻束缚,所以商量着晚点再跟双方父母打交道。
马芳进家门后轻车熟路地换了鞋,随即把包包一甩衣服一脱便快步走上阁楼的卫生间洗澡去。
两人的关系已然生米煮成熟饭,胡安对此见怪不怪,唯有苦笑着跟在屁股后边收拾。
是夜,等胡安洗漱完后已经过了十二点,一进卧室发现马芳居然还没睡。而马芳见他进来,张开的嘴唇竟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一目了然的胡安钻进被窝将马芳拥在了怀中,适才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心不在焉的马芳忽然浅笑起来,虽说他们才交往不到两年,可胡安却是善解人意的很,在他面前,自己根本藏不住任何事。
马芳把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叹声道,“是我家里出事了,我父亲…………”
马芳是从一个失败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他的父亲早年酷爱花天酒地,正好碰见了沦为失足少女的母亲,这臭味相投的干柴随即燃起了熊熊烈火,其诞生下的结晶便是马芳。
畸形组合的家庭好景自然不长,由于父亲生性顽戾滥赌饮酒,在马芳十三岁那年欠下了一屁股赌债。
母亲实在受够了丈夫,两年后她跟着别的有钱男人偷偷跑了,只留下一笔刚好足以还债的钱。
父母的分离对孩子而言是十分凄惨的,父亲痛定思过决心戒赌,后来他用这笔钱去跟朋友做生意,不仅把欠的钱还上了,还让她上最好的学校读书。
日子是变得越来越美好,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今年,马芳父亲的生意突然做赔了!原本向高利贷借的欠款也是一拖再拖。
高利贷这种玩意确实害人不浅,那翻几倍乃至十倍的债息远远超乎本金所带来的利益,所以马芳的家庭再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时至今日,父亲已经欠下债款三百万人民币!三百万对于两父女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高利贷的迫害犹如千斤巨石压得他们苦不堪言。
问题这还不算最糟糕,最糟糕的是贷给他们债款的人居然是本地的大黑帮之一,朝龙帮!
欠黑帮的钱如若不及时还上,鬼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来迫害马芳和父亲?
走投无路的马芳几乎已经绝望,转念一想,她不是还有胡安吗?自己的男朋友肯定有钱,区区三百万他还是会有办法的吧?他既然爱自己,那他肯定也愿意替自己还钱的吧?
于是乎,揣着美好幻想的马芳跟胡安说明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她自顾自地满怀欣喜去求助,却未曾考虑对方是否有能力帮她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