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抱起一个石膏头像，食指点在它洁白的额头上，然后缓慢向下，划过鼻梁、鼻尖、嘴唇，最后抵住石膏像的下巴。手指尖依然残留着石膏所特有的滑腻的颗粒感。
“做的好棒，像是真实存在的人一样，眼睛都用高低产生的阴影来表现眼球与瞳孔。做的好精美。说不定真的是用真的人头浇筑出来的呢？来看看吧。”
然后两手微微用力向上抛出石膏像。
精美的人像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就碎裂开来，里面也只是白色的石膏而已，没有人类的头骨。
“看来不是呢。雕刻家真了不起，能把无机物作出有机物的质感，把没有生命的东西雕刻成以假乱真的生命模样。不过，这么精美的雕像碎成这样稍微有点可惜。”
茶低着头看着碎成几块的石膏，脸上还是浅浅的笑容，但眼睛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存在。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抬起脚，用鞋子的侧面将一地碎块扫到一旁去，动作有些敷衍。
“去看雕刻刀吧！虽说是雕刻刀，但却是以前热衷于考古的人最喜欢的工具了。因为它能把一切坚硬的物质轻松切开，就算是合金或者充能复合材料都能随意雕刻。就在前面那个货架上面。”
茶没有在普通的货架前面逗留，直接走到了标价最贵的商品货架前。这个雕刻刀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圆筒，一只手握上去感觉刚刚好。开关在圆筒的底部，按下去的时候顶端的发生器会发出能量流，虽然很浪费能量，但功率非常大。如果调整输出功率到最大，雕刻刀甚至能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光剑’。这也就是为什么考古大潮中的人都喜欢带着雕刻刀的原因。
而圆筒顶部发生器的外圈还有一圈传感器，在探测到人体组织的时候就会立刻断开供能，以此保证使用者的安全。所以不管怎么手舞足蹈的乱挥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自己伤到了。
茶没有一点犹豫的就拿下来一柄黑色的雕刻刀，然后将旁边的三柄收到跨包里。
“这里是收集癖患者的天堂啊，拿东西不用付钱，自己喜欢的颜色也都可以收集起来。我拿的这一柄雕刻刀是黑色手柄红色‘刀头’的，很酷吧！”
说着，她就把雕刻刀的功率开到最大，黑色的手柄上一束暗红色的光束瞬间就弹了出来。
“嘿嘿嘿。”
茶右手握着雕刻刀，左手伸到刀头上，来回晃一晃，刀头也一下熄灭一下弹出，正好避开茶的左手。
“看来是真的，能避开人体组织防止误伤，这功能好。要是拿到这么好玩的东西结果却必须要小心翼翼的使用就太无趣了。现在，回去吧？”
再次回到石膏塑像厅，这里的雕塑依然是栩栩如生的样子。一只手搭在闹门上瞭望远处的石膏全身像立在货架旁边，它身上穿着笔挺的衣服。不过下一刻它们就被一道闪过的红色光芒切开了，空气中只传来‘嗡’的一声，这个雕像就被从右侧腰间到左肩斩开，上半部分石膏像滑下来，摔成碎块。它的笔挺西服的下摆散发出焦臭味，也落在地上。
“是不是有点暴力？”
茶转过头来看向摄像机的位置，手里还举着闪着红光的雕刻刀，虽然语气是有些尴尬的询问，但表情却是藏不住的兴奋。
然后她就去寻找下一个雕塑目标了。
“毁掉艺术品是一件很恶劣的事情吧。只是扬扬手就把别人精心制作的东西毁掉，而且丝毫不悔改，一件接一件的毁掉。这样毁掉大量人类艺术瑰宝的行为已经称得上是最大最恶了吧。”
“这些不是流水线制作的哦，和平时代的我们没有余裕到能给艺术品分配机械生产厂。”
茶只是因为找到了新的玩具而感到高兴，但是对于‘破坏’这个行为本身却丝毫感觉不到快乐。
也感觉不到背德感、罪恶感。
她砍翻了一个又一个雕像，心里很清楚这是有人认真制作出来的，但无论如何都唤不起任何的罪恶感。
最终，她在一个动物的雕像前停了下来，大概是终于感到玩腻了。
“果然，道德已经消失了。”
就本质来说，砸烂雕像只不过是让一种没有生命的物质换一种样子而已。美术品之所以是美术品，价值来自后来能够认知它的生命。如果没有生命的认知来赋予它价值的话，它就只不过是构成这颗星球最普通的物质之一。因此，茶的任何破坏行为都毫无意义，没有谁会在乎，就连茶自己都没法变得‘在乎’。
“所以才会感觉很麻烦啊……好人应该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底线，尽力帮助别人，信守诺言。但现在‘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事情毫无意义了。变成了单纯的具有认知能力和习惯惯性的动物了呢……”
茶对自己细微的转变很敏感，自己越来越随心所欲了，因为没有人生价值需要去实现了。
她只是活着而已，永远不会变的伟大也不会变得卑劣。
“这种转变早有苗头了，人类这个群体的转变，变得越来越随心所欲，越来越变得像动物。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然后在与‘社会’脱节的时候这些转变被凸显出来了吧……这样的人类群体去了异世界真的能融入那个世界吗……大概会被当作十恶不赦的魔族，然后上演一出勇者魔王的大戏吧哈哈哈哈哈。”
久违的，茶将摄像机的屏幕拉了过来，不知道是在认真的看还是在发呆。
【弹幕：啊，延迟的留言坑爆了！我！要！看！剧！本！——旁白明知不可能却随意的假装崩溃的说】
……
“啊,原来是自动回应系统。原来还在运作吗？”
“有点看不懂是啥意思啦……而且自动回应系统也很麻烦，如果不是恰好看到的话，漏过去就没法再看留言的历史记录了。”
“嗯，去下一个店铺吧，音乐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