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很容易就能止住，但内心的激动并不能随便打发。硼急切地想让龙首变得更强，实在是因为太想把他往基地那边推一把了——
她知道这次所谓的异能对抗演习并不只是闲得无聊，也不是炫耀武力，而是要考核——那个脑异能者来过，两人交谈之后，硼发现基地的理念和阵法异能者的理念几乎完全一致。她无可抑制地开始想象，如果阵法异能者没有生在方舟，而是在基地，他又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那天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硼努力静下心来，再次回忆两人对话的每一个细节。
虽然并非异能者，但硼的地位不仅仅是一个方舟校医，因为她曾是离阵法异能者最近的人，是基地防护罩技术顾问之一。异能对抗演习两处场地的阵法设计不同于基地防护罩，理所当然地也要经过她的手。所以在基地宣布举办异能对抗演习之前，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起初她也以为这个演习是一个表演赛，但是基地对阵法的要求却让她匪夷所思。
“可不可以想方法，把方舟对抗赛这个场地的小阵法，与基地防护罩链接，然后可控地在短时间内往场地里灌注大量能量，不要逸散出去。”
这算什么要求？规则不是限制方舟异能者的能量施放吗？硼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有些犹豫地开口：“技术上是可以实现倒灌的，但是根据你们以前的经验，在能量密度太高的环境里，电子设备不是会失效吗……直播怎么办？而且场内还有普通人……”
按照之前的想法，这一场对抗赛是通过监控来监视各方的行动，再转到场外，对整个基地的观众进行直播。而且参观比赛的人除了所有参赛的异能者之外，还有维护场地秩序的员工，以及受邀而来各行各业的普通人。
如果想要把能量倒灌，最大的问题不是技术，而是整个直播的秩序以及场内人员的安全问题。
“啊……这个因素我们有考虑到，会妥当处理，”平白的回答很含糊其辞，不知是真的有办法处理，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很快又提出她关心的方面：“不过连阵法的监控功能都会失去吗？”
“这个倒是不会，面积小的微型阵法可以处理一下，直连脑异能者的脑域，只要脑异能者能承受住能量冲击，那就可以继续监视，就是摄像头会坏。”
硼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对面的平白知道她会有一些问题，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很矛盾对吧，对你来说是不是太有难度了？”
其实这种程度的设计对于硼而言没有太大的难度，在方舟岛有很多奇怪的地形，局部的阵法就会表现很多奇怪的特性，她经常参与大阵维修，所以对奇怪的特性非常了解，用的时候从记忆中挑几个方案就行。
真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她思虑良久还是提出了这个疑问。
“硼女士，我认为按照你的身份，应该能理解我们的想法。
“方舟的这些异能者实在是太弱了，你也看得到，如果他们仅仅只有这种强度的异能，不太好用，所以基地计划给他们提升强度的机会。
“但存在一个问题，当他们在没有力量的时候，自然会非常听话，可是一旦有了力量，或许就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所以这次是一次考验，在短时间内大量的能量倒灌可以导致他们实力暴增，同时他们处在一个自以为无人监管的环境——里面还有可能会出现危险的普通人。这种环境正好能见识一下他们的真实想法。”
平白回答得很干脆，丝毫不掩饰对异能者的不信任。
得到这个回答，硼愣住了，脸上表情几经变换，最终停留在一个古怪的笑容上。
“哈哈……原来你们也不信任异能者吗，还好当时我们是降落在这个地方。”
平白也笑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些真诚。
“是的，除了脑异能者，其他异能者的心智其实都和常人没有区别，他们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之后，没有控制这种力量的智慧，后果难以言喻，不是吗？异能者没有约束，普通人堆福祉谁来保证，没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工业怎么复兴，我们的人类社会又怎么能回到正轨？基地为了压制异能者的私心，五年间耗费了不少心血和精力，还好你带来阵法技术了，否则我们也不一定能撑下去。”
看来基地也曾经被这种问题所困扰，不过就硼的视角看来，基地对异能者的管理从来都没出过问题，即使没有阵法。现在有了阵法的压制，基地异能者在城内无法使用异能，也没什么异样反应——能有这种平和的反应，基地的影响显而易见。
说起来这阵法技术还是硼顶着方舟遗民的压力交出来的，现在看来，方舟与基地的目标如此相似，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幸运。
“对对对！虽然说我们在方舟里，但总能听到外界的传闻，如果没有阵法压制，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而言，异能者就是高高在上，主宰生死的神……嗨，就像赛德西区那几个，我也听说了，他们总是踩着基地法律的灰色地带试探，惹出一些事……”
赛德西区就是那种标准的末世废土，混乱无序，以丛林法则确立秩序的地方。那些来自赛德西区的异能者不被充满秩序的方舟接纳，自然是有原因的……硼想起那少数几个，跟着他们逃过来却格格不入的人，脸上就没什么好的颜色。
平白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深有同感。
“是的，所以说他们即使异能水平还不错，我们也不会真正的重用。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自己任务的重要性了？”
把平白送出房间后，硼不知道在以什么心情绘制阵法草图，她握笔的手在颤抖，在颤栗，笔画力透纸背，甚至在木桌上也留下了划痕。
曾几何时阵法异能者也对她说过差不多的话。
“……异能者慢慢的会变成和人类不同的生物，就像玩游戏的人，和游戏里的npc，如果任由异能者发展，人类会有未来吗？多少人会在意他们的游戏存档里，npc的生活？人类的未来，还是得由人类自己把控。”
所以对于异能者，双方都有严格的管理。方舟选择了压制，基地选择了考核……五年来，方舟接收过许多逃难而来的人，方舟外圈的赛德西区也证明了，异能者耀武扬威的地方，就像倒退回了封建社会一样，毫无希望。
但二者还有不同，方舟的条件得天独厚，却辜负了阵法异能者的期望，基地则在如此艰难的末世环境下坚持了下来，成为了东南丘陵最大的工业中心。
“斯达尔泽恩，斯达尔尼，你们一定要挺住，解悉也很想你们，我们肯定会把你接来的。你想要的未来，可能在这里……”
龙首虽然有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的身份，但是仅仅有个身份，异能强度却很弱，话语权也就不算大。硼如果要回到方舟，只能依靠有同样想法的龙首。想把龙首推上高位，首先要提升他的能力。
硼把废纸扔了，换了个纸涂画阵法草图，在涂画的时候，对于龙首的特训计划也一套套地冒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