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好，这点应该是没错的。”
薛蕴长回忆了一遍曾经杨双叶与荷莲子互相见面时的场景，发现没有任何一次出现过双方关系紧张、或者互相敌视的情况，所以就如实告诉了王源灵自己的看法。
考虑到双方的年龄差距也没有多大，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亲密的原因，也有可能只是杨双叶把这个仅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姐姐当成是闺蜜了而已。
但这毕竟都是些没有证据的猜测，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不是杨家人的王源灵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知道的比自己更清楚，所以薛蕴长也就没有专门再加上这一句自己的猜测。
“是吗？那还真是挺奇怪的呢。”
王源灵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用一个苦涩的笑容回应了薛蕴长这句听上去非常有自信——至少在王源灵看来他很有自信——的答案。
“也许吧。”
而在另一边，与王源灵的选择一样，薛蕴长也用模棱两可的说法把话头接了下去。
但很可惜的是，双方都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把这段对话维持下去了。
因为在有关荷莲子的话题上，他们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于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这段对话终于走到了终点。
“……”
“……”
由于这片宿舍区的位置靠近龙印岛的海岸线，所以在这个气温微凉的夜晚里，吹拂的海风依然是那么得舒适宜人。
一大一小，这两个男人就这么靠在阳台的护栏上，默不作声地欣赏着龙印岛的夜景。
“……”
“……”
时间早就已经经过了晚上九点，除了一部分只有在夜晚才会生意兴隆的地方之外，大多数的商铺都已经快要打烊了，街道上的灯光也因此变得稀稀疏疏，不再像几个小时之前那样连成一片，如同一条五彩斑斓的光带一样。
就在这样一幕稍显没落的场景之中，王源灵和薛蕴长就好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尽管一言不发，但谁也没有对对方的沉默提出质疑。
良久之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薛蕴长把自己手中已经基本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以不锈钢杯的杯底碰撞在阳台护栏上的清脆声响作为信号，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氛围，说起了自己来到这个阳台上的真实目的。
那就是询问王源灵一个问题，一个在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也许只有王源灵才能回答他的问题。
“我说…王大哥？”
“嗯？”
“你以前……执行过什么非常危险的任务吗？”
“危险的任务？”
之前一直在欣赏夜景的王源灵又一次把目光集中在了薛蕴长的身上，显然他非常感兴趣为什么薛蕴长这样的富家大少爷会问他这种问题。
“就比如……在护送任务目标的时候，真的遇到了前来袭击的暴徒？”
就像是有所顾忌一样，薛蕴长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觉得有些言不达意，总感觉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但只靠现在的情报，王源灵也不能肯定薛蕴长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也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太久，而是十分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实情。
“遇到过，而且遇到过很多次了。你想啊，要不是可能会有人想抢的东西，怎么会专门找保安来护送它呢？所以像我这种当了半辈子保安的人，多少都会碰上几次的，哈哈哈！”
为了活跃气氛，好让薛蕴长能更加顺利地问出他想问的问题，王源灵故意用平时跟同事们私下里跑到酒吧喝酒时常用的那种非常不正经的语气回答了薛蕴长的问题。
“那你遇到过装备得很好，比如说装配着正规武器的暴徒吗？”
似乎是真的被王源灵这副十分轻松的态度给鼓励到了，薛蕴长在问这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迟疑太久，说话的语调也流畅了不少。
而在另一边，听到这第二个问题的王源灵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
“噗嗤！哈哈哈！”
“王大哥？”
薛蕴长有些不知所措，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王源灵突然就笑了出来。
不过王源灵的反应会如此奇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哈哈哈，抱歉，少爷，只是以前有一个人也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我突然想起来了的而已，不是在笑话你。”
胡子拉碴的大叔挥了挥手，为自己的失态向薛蕴长道了个歉。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反问了薛蕴长一个问题。
“所以说，少爷，你其实是想问我有没有杀过人对吧？”
“！”
王源灵的猜测一语中的。
“王大哥你是怎么……？”
“因为我的女儿问过我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而且就跟你刚才一样，也是问得非常委婉。”
说到这里，王源灵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让薛蕴长有些难以捉摸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曾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并没有给他留下多么美好的回忆。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一点都不有趣。
“没错，少爷，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
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王源灵确实杀过人，这样的话，他就一定能回答薛蕴长现在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了。
但毫无疑问，除了极个别嗜杀成性的疯子以外，夺走同类生命的经历肯定不会是什么让人乐于回想起来它们的存在。
所以，不管怎么想，向别人问这种问题都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不过就在薛蕴长纠结于该怎么把这段对话进行下去的时候，王源灵率先开口把话说了下去。
“放心吧，少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没关系的，我没有生气。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那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尽管问吧。”
就实际情况而言，王源灵对薛蕴长的看法并不差。
在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这位与王源灵想象中的纨绔子弟完全不同、十分谦逊有礼的大少爷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像这种虽然有些失礼，但根据个人的看法，其严肃性可大可小的问题，他愿意稍微多说两句。
而且他也知道，薛蕴长会问他这个问题的原因与他的女儿并不相同，作为前辈，自己有义务给这位“新人保安”解答这个总有一天他必须亲自面对的问题。
“好吧，那我就问了，王大哥。如果在任务中遇到紧急情况，我们没有办法，或者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制服敌人，一旦动手就只能杀死他们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
就在薛蕴长问出自己心中真正想问的这个问题之后，王源灵突然露出了一副十分欣慰的笑容。
会产生这种疑问，就说明这个“新人保安”确实有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职责，以及自己身为异能者所必须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也许是在那次“演习”中发生的某些意外让他提早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吧，就像自己不得不作出抉择的那个时候一样。
“是啊，我是怎么想的呢......”
瞳中所映之物依然是龙印岛那美不胜收的夜景，但是在恍惚之中，王源灵的意识又回到了那个也许自己永远都无法忘怀的时刻。
也就是，那一片火海与废墟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