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去哪里?他能去哪里?尽管知道他平常就时不时失踪,都没出什么事。但偏偏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而且,他的说辞是“有事”,这也是不常有的。即便礼羽辉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不会出事的,别多想”,但恐慌的情绪完全掩盖住了理性思考。因为一旦真的出现他所预想的结果,他承受不了。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礼羽辉回过身,向紧跟而来的骁天魄跪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恳求道:“带我……去找他……求求你……”
“神天引!”察觉到事情不对,骁天魄也不打算多问什么。“指路。你应该知道他会去哪里吧?”
“等一下!也带上我吧!”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南香沪也从两人的表现中得知一定是出了大事。
一路上,除了礼羽辉以手势指示方向之外,三人没有任何交流。一来骁天魄不便分心,二来,其实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礼羽辉也不过是云里雾里。很快就可以看到那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往下望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单凭眼力很难看出人影。
忽然,骁天魄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来晚了。”
“……”礼羽辉说不出话。他应该已经想到这样的结果才对,却仍然不愿相信。
骁天魄降落下去,落在了自宰遥的身边。
自宰遥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看不出任何伤痕,只有嘴角挂着一抹血。骁天魄蹲下去,检查了一番后说道:“不行了。心脏被震碎成四块,肺部也严重创伤。”
礼羽辉静静地看着自宰遥的表情,耳畔一片嗡嗡的轰鸣声,不知南香沪和骁天魄在说些什么,也没有听到他们在叫自己的名字。自宰遥的表情很平静,和普通的睡颜没什么区别。夜已深,天已凉。独自一人在这样的荒山野岭,有多孤单,有多无助。到底还是没能抓住这一次机会吗?
“好可惜。”
猛然间,那个熟悉而神秘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惊讶地抬起头,才发现和上一次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明明这件事,与他无关。”
“……”
“和其他人也无关。”
“……”
“你愿意,回到过去,再次尝试弥补你的错误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他看向骁天魄,似乎正想带自宰遥离开;南香沪惊讶的表情还未完全消失,更多的也是悲伤。上一次是他一时冲动,但他本应该考虑到,时间倒流所牵扯的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世界。所有人的人生都会因为时间倒流而改变,有些或许无足轻重,但不能排除发生重大变革的可能性。
然而,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宰遥身上时,眼前的画面就如同当头一棒,打散了他的全部迷茫。本不该是这样的。本来不该牵扯其他人的。只是为了纠正错误,怎么会有错呢?况且,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一定还会有更多人被牵扯进来。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我……愿意。”
……因此,一切都回到这一天的中午,那间房屋,那个卧室,和那个储物间……
“宰遥。”在回道门的路上,自宰遥还在打着独自调查的主意的时候,忽然被礼羽辉一声轻唤给打断了思路。
“今晚上陪我喝一杯吧。有些话想跟你聊聊。当然,我请客。”礼羽辉一边说,一边做出举杯的姿势,朝自宰遥笑了一下。
“哦?难得啊。当然没问题。”这份提议正和自宰遥心意,他正想着礼羽辉有没有事瞒着他,这么一来就省事多了。
“当然。子时初到我房间来吧。”他已经算好了,信使送信是亥时末,他也不必因为信件而疑神疑鬼。
“没问题。”
礼羽辉满意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自宰遥今晚不会有事了。
不过,一直等到亥时末信使送信来时,也不见神使来找他。这不禁让他多想,神使上一次来找他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心事,但那应该是从去了那间神秘的房屋之后开始的。除非有人告诉他……莫非就是自宰遥吗?或许自己的不自然表现,确实容易引起怀疑吧。如果今晚的谈话能打消自宰遥的疑虑,就再好不过了。
信使把信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装作思考了一下的样子,说道:“我前两天好像确实惹到几个调戏女士的小混混,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应该不是大事,就先不要声张了。”
“好,明白了。”
礼羽辉将信件返还并遣返了信使,然后打开一坛酒,倒出两杯,自己先仰头灌了一杯。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时不时灌一杯。约的人还没到,就已经灌了好几杯下去,脸色微微泛红起来。
自宰遥登门拜访的时候,自然吃了一惊。“哟,这就已经先喝上了?都不等等我。”
礼羽辉只笑了一笑,示意自宰遥入座。
自宰遥坐下之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意地长呼一口气,掷下酒杯,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礼羽辉却只是摇头,默不作声地满上两杯酒。“先喝。喝尽兴了再说。没啥大事。”言毕端起杯一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这不免让自宰遥疑虑。在他的印象里,礼羽辉从来很少这么拿酒当水喝。只有确实高兴的时候,才会自然而然地多喝两杯。但是现在,这种像是有意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是怎么回事?这酒也确实是烈酒,他记得礼羽辉平时的口味应该更清淡一点。
不过看着礼羽辉一杯又一杯地灌,他也不太好拦着。毕竟是宗师,没那么容易喝出毛病来,礼羽辉自己也懂得分寸。或许真的只是一时郁闷想借酒浇愁罢了,他也能理解。礼羽辉不说,自宰遥也不问。礼羽辉喝一杯,他也陪着喝一杯。论酒量,他自信礼羽辉可比不过他。
酒过三巡,礼羽辉已明显有了些醉意,连眼神都朦胧起来。他放下酒杯之后,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个不住。
自宰遥觉得有些好笑,酒后失态的礼羽辉可不多见。“怎么着,还没尽兴?继续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