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眼时,仍然是那个昏暗的储物间,眼前的场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恍若只是一场梦。不管是意外救起红鲤,还是眼睁睁看着礼羽辉死亡,梦醒了就不存在了。然而,“梦”中的两个名字却是深深地刻在记忆里,无论如何都必须清楚地记得。
“今天?那不行。我有点事,改天吧。”看着礼羽辉因为遭到拒绝而显露出的惊诧的表情,自宰遥只能无奈地苦笑一下。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得今天去办吗?”礼羽辉问。
自宰遥点点头,“不能拖。越快越好。所以改天,改天我一定陪你喝个够。”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礼羽辉的眼神竟一下子阴冷下来,射向自宰遥的目光里充满了逼问的气势,倒把自宰遥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自宰遥不知道怎么就触到礼羽辉的哪根神经了,有些无语。
“不……没有。也不是很重要。”礼羽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反常,赶忙收敛了方才的神情,假装只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顺便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你呢?你什么事,要去哪?”
“我打算去找一趟门主,大约一周后能回来。快的话,两天就行了。”
“真的?”
“我骗你干嘛?”自宰遥明显感觉出礼羽辉不对劲,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起他来?果然应该是有事瞒着他吧。
于是礼羽辉不说话了,沉默下来继续赶路。又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了句:“一起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向门主汇报。”
“恩?”
看到自宰遥看过来的讶异的目光,礼羽辉心里直发虚,却仍是假装不太上心的样子,并没有打算回答。
“也行。”自宰遥倒是没什么理由拒绝,礼羽辉不说什么事他也不想多问,而且同行的话,他也方便监视礼羽辉免得他又偷偷跑出去。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礼羽辉问。
“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就能走了。”
“恩……稍微等我一段时间可以吗?我处理点琐事。”
“当然。大概什么时候?”
“子时初。”
自宰遥想起来了,这是上一回礼羽辉邀他饮酒时报的时间。看来不管是邀他饮酒还是出发去找岁无道,礼羽辉的“琐事”都是在子时之前做完的。有那么巧?
“行。”自宰遥假装没有注意到,很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道门后的礼羽辉先是向骁天魄和非非说明了自己即将外出几天的消息,然后写了张纸条贴在门外以防有其他什么人来找他,随后收拾了一下行李。做完这些事,连亥时都还不到。
一直等到亥时末,道门的信使如期送来了某人的恐吓信。礼羽辉犹豫了一下,只说“知道了”,便将信件递了回去。
而从信使匆匆忙忙跑来礼羽辉到转身离开的全过程,都被躲在暗处的自宰遥看得清清楚楚。道门外的人给礼羽辉送信,这倒不是什么值得过分关注的事。引起自宰遥警觉的是礼羽辉竟能预知到自己在什么时候会收到信件吗?而且信使在这大晚上送信,也是不常有的事,除非是非常特殊的信件。
于是,自宰遥在离开一段距离后追上信使,当面询问关于信件的事。
信使见是自宰遥,犹豫了一下便告诉了他。自宰遥看到信上几个娟秀而狠毒的字,不禁深深皱起眉头。礼羽辉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子时初,自宰遥如约拜访礼羽辉,叫上他一同上路了。
“对了羽辉,你本来想找我说什么事啊?”路上,自宰遥随口问道。
“啊……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咱俩挺久没好好喝一杯了,想找你聊聊天。”
“现在也可以聊啊。”自宰遥调笑道。
“啊哈哈……随意啊。就聊聊剑法呗?你之前答应教我的太极剑法可一直都没见你提起过。”
……
果然有些话不趁着酒劲是说不出口的吧。自宰遥这么想着。
两人本就劳累了一天,大晚上赶路又格外费神,还要分心研讨剑法心得,到寅时已颇为疲倦,于是随意找了家旅店便睡下了。
自宰遥做了个梦。他梦到礼羽辉被关在一处阴暗的监牢里,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却无比清晰。自宰遥被这个梦惊醒了,总觉得梦里的礼羽辉有哪里有点奇怪。再细细一回想,忽然明白过来,那不是“礼羽辉”,而是红鲤。
这个梦不禁让自宰遥在意起来。原本的红鲤是被他带回道门才捡回一条命,那这一次的红鲤会怎么样?会就那样丧生于荒郊野外吗?还是会一直被关押在银炎冥的监牢中?还是会有别的结局……不知是否还能再遇到。
改变了时间线,很多事都随之改变了。无论怎么行事都会留有遗憾,不过多少的问题而已。对于自宰遥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陪在他身边的礼羽辉,是他的二哥,他不能为了救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再冒险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尽管红鲤与“礼羽辉”有很多相似之处,但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望一望窗外,天还是暗的,不过已微微泛出亮光来。看看身边的礼羽辉,仍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熟的样子。
自宰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才刚刚穿好鞋子站起身,便听见身后有被子摩擦的声音。回头一看,礼羽辉也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睡眼,抬头望一望他,道:“早上好啊。”
“哈,早上好。挺巧的嘛,我也刚醒。”
这是礼羽辉?曾经那个被他喊起来的时候还脑袋迷迷糊糊地站军姿“报告长官”的礼羽辉?
怕不是一夜都没睡安稳。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经过一夜,都稍稍放下了些许警惕心,至少确定对方不会瞒着自己偷偷跑路。第二天晚上自宰遥就耐不住寂寞跑去青楼可以证明这一点,而礼羽辉则无可奈何地在附近一家普通旅店开了房。
由于二人赶路几乎没有停顿,现在只剩下半天路程。礼羽辉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透露给岁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