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羽辉从红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每当他思考红鲤如何如何的时候,某种意义上也是在思考他自己。礼羽辉本就是多情之人,红鲤也原是德行兼备的侠者,于是自然而然地产生出些许情感。
时间一天天过得很快,红鲤与其他人的相处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快,也没让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这样一直平平安安地过了十三天。
到第十三天的夜晚,丑时,礼羽辉刚准备就寝,外面突然想起猛烈的敲门声,还伴着红鲤有些慌张的呼喊:“礼兄!救我!救我!”
礼羽辉瞬间感到热血直冲脑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为红鲤打开门。只见红鲤跪在门外,弯着腰,背上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月牙形伤口深可见骨,随时都会失血过多有的生命危险。他赶忙蹲下来,一手搀扶着红鲤,另一手覆在伤口上帮其止血。
“是……银炎冥……”红鲤喘着粗气,极其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事实上,礼羽辉早就做好银炎冥会突然侵入道门袭击的心理准备。他越过红鲤的肩膀眺望,果然在黑夜中看到远处房屋上站立的黑影。一袭披风的影子飘飘荡荡,那把标志性的巨镰被明月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下意识地将红鲤护在自己怀中,警惕着黑影的一举一动。
只一瞬间,黑影便消失了。夜晚寂静无声,许久都没有动静,只有红鲤的喘息不停打在耳畔。或许,银炎冥还没打算立刻动手,他还打算再玩一玩。
“没事了,他走了。”礼羽辉轻声安慰着红鲤。背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剩下的只需要处理一下伤口,静心疗养即可。他望着红鲤苍白的脸色,估计是没法自己走了,于是打算先背回房里。
红鲤却轻轻推开了礼羽辉的手,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很抱歉,在下……本不该深夜贸然打扰。在下无大碍,回去自行处理即可。”
也是,红鲤也会点医术,或许可以自己处理这种程度的伤口。但未免也太难为他了。“不行。银炎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红鲤没有说话,只是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
“其实我也有责任,我一早就知道银炎冥盯上我了,只是一直没和你说。他知道我在道门,所以才会来道门找我。牵连到你真的很抱歉。银炎冥擅闯道门,这是大事,应该立刻向门主汇报,不能久拖。走吧,一起去,我背你。”
红鲤低着头,犹豫了好一阵,才点头同意。
岁无道自从接到神使向其汇报的红鲤造访的消息,就一直逗留在礼羽辉的住处附近,因此不多久便能赶到。他查看了红鲤的记忆,红鲤原本正独自在后院练剑,突然便遭到银炎冥的袭击。很显然,银炎冥是留手了,不然红鲤根本没命跑去向礼羽辉求救。
凭借银炎冥的本事,倒真的有可能避过出入口道师的耳目潜进道门,又或者他有别的办法,不得而知。不过既然他敢擅闯道门,本身就是极其严重的挑衅。再想到之前他胆敢抢劫道门货物、屠杀镖师,恶贯满盈令人发指,岁无道也不由得怒火中烧。这恶棍,实在没把他道门放在眼里!
岁无道当即下令,重金通缉银炎冥,生死不论。
在礼羽辉的坚持要求下,红鲤回去后便住在礼羽辉的屋内,方便照顾。经过这么一桩意外,礼羽辉估计红鲤的原定行程应该要耽搁了。第二天,自宰遥也了解到红鲤遇袭的事,于是也闹着住了下来。好在房子够大,房间也多,不必挤在一块儿。原本还有些冷清的房子,一下子竟有些热闹起来。
礼羽辉的医术不错,红鲤自己也可以做一些辅助的恢复工作。两天之后,红鲤表面上已经看不出大问题了。只是如果这就离开的话,一旦累着了又很容易伤口复发。
第十五天的晚上,红鲤便向礼羽辉道:“这半月来承蒙礼兄关照。在下观礼兄言谈举止,实属德厚流光,幸得与君结识,在下也不虚此行了。”
礼羽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红鲤为什么要说这些。“你打算走了?”
“是。明天一早动身。”
“那怎么行!”礼羽辉一下子按住红鲤的右肩,“且不说你现在还是病人,银炎冥也还没找到,就这么放你出去太危险了。”
红鲤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在下承蒙礼兄厚爱,知礼兄是为在下着想。然在下明说十五日,便是十五日,自不当多耽误。”
“这有什么关系?”自宰遥也说话了,“你现在有伤在身,就这么放你走,让别人怎么说我们?就多住几日呗。”
“……其实,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望理解。”
“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你说出来,我替你去办就好了。”礼羽辉说。
“此事须得在下亲力亲为,不劳烦阁下了。”
自宰遥默默扶额,内心吐槽这红鲤嘴巴也真是够严的。什么要事在身,恐怕是受银炎冥指使去办什么事,或者再回到银炎冥身边罢了。“既然你这么坚持,那行吧。我们也不拦你了。”他故意这么说,其实届时打算跟踪红鲤,看看他究竟去哪。
礼羽辉看了自宰遥一眼,扯扯他的袖子,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到了房子外面,确定红鲤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之后,礼羽辉叹了口气说:“自宰遥,他的名字也是礼羽辉。”
自宰遥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红鲤,是我曾经在一次行动中使用过的代号。”
自宰遥听明白了,礼羽辉是不会放红鲤出去冒险的。礼羽辉尚不明缘由,即使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赞成自己的计划吧——自宰遥这么想。“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他。对了,你不许偷听啊,我去就行。”
礼羽辉有些奇怪,自宰遥和红鲤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不过既然自宰遥这么说,他也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