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好,亚冯谭少校,很久不见。”
面前的军官操着一口纯正的斯拉夫腔调,热情洋溢打着招呼:“在银滨的建设可还一切顺利?如果有空,不妨赏脸一起来喝几杯?”
“没问题,伊万上尉,毕竟都是一起共事许久的老同志了----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军衔。”
亚冯谭微笑面对,将厌恶和愤怒全部埋在心底----这个曾经的肃反委员会同事便是海雾在记忆中读取到的,活跃于伽马区根除派的积极分子之一。
本来打算暗中下手的,既然都提到酒了那更简单:先灌醉,再动手。
她拿出了好几大瓶啤酒:“银滨现在已经有酿酒厂了,不大,每天生产的酒水有限,不过它可能是整个银滨最受欢迎的地点了。”
男人眼睛一亮:“好,好,虽然烈度肯定不如伏特加,但尝尝新酒肯定也不会错----最近在伽马区也是忙得团团转,稍事休整下也好。”
“别客气,伊万,我也是回来和老友叙叙旧的。”
亚冯谭又另外在伽马区商店买了几大瓶伏特加,两人就着苏联香肠直接在办公室里对着开喝。
“……那群魔法少女也是越来越不像话,管我们伽马区要的份额越来越多了。”
几瓶下去,男人醉醺醺地打起了大舌头:“明明过去几年伽马区好不容易完成一波工业化,能生产能多物资了,大头还是全被恰斯卡和塔莫安拿走了。几亿人类啊,生产水平提高了,生活一点都没有进、进展哦……”
“的确如此,但当一个朝贡国,总比真的直接当奴隶好得多不是么?”
亚冯谭灌下一整瓶白兰地,然而神色如故:“只可惜,我听说伽马区里好像混入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有些人一直在暗中搞破坏。”
这是一句试探,她倒想看看这群人是否还留有哪怕一丁点良心。
“没错,不干净的东西……”男人在位置上东倒西歪,“最近、最近抓了好几个破坏生产的分子,最搞笑的是他们还、还说他们是银滨的人……呵,又是来挑拨两国关系,演戏的垃圾人……
但相比以前,现在的生活还是很好的……啊,要是瓦尔娅,要是瓦尔娅能看见这一切该有多好……”
男人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亚冯谭心里很确信,那些人八成不是演的,而是的确属于银滨----准确说是属于大银滨党,只不过被伽马区强行以其他势力内鬼处理了。
她不在意大银滨党是否在伽马区搞事情,她唯一愤怒的,有且只有这个男人的不坦率。
“即使是烂醉如泥,也没有说自己的根除派身份,也没有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而忏悔。”
不可饶恕,不可原谅……
「海雾,准备远程入侵。」
正常情况下,蜂群伪神本体必须在场才能进行思维强制读取。如果对方已经意识朦胧,难度可以降低很多,远程也可以----只要以自己为媒介。
亚冯谭抓住男人的脸颊,为海雾的思维读取建立了桥梁。男人的面色很快开始扭曲,他挣扎着,身体不断抽搐。小萝莉死死摁住对方的脸颊,脸色被阴云所笼罩。
她看见了,她通过思维链接看见了这个军官的过往。
他出生在中产人家,家境还可以,父母比较开明。
中学时期他决心当警察,为国出力。
新苏联建设了新的国度,他也和中学时期结识的爱人结婚,生下了一男一女,是非常经典的中产家庭。
伪神在城镇肆虐,魔法少女出手阻止,战斗的波纹殃及到他的公寓。妻子和两个孩子命丧废墟下。
他性情大变,开始酗酒。新苏联为他的损失支付了补偿金,那名魔法少女也诚恳道歉。可这救不回他失去的亲人。他最后也因为屡次旷工被开除出警察队伍。
政府为他安排了一份低保工作,他把所有收入用在酒上,思想也变得极端。
直到有天,他在垃圾堆里捡到一张小册子,顺着小册子的地点去某个秘密酒吧……
他加入根除派,他开始游手好闲,他将所有过错推在那个魔法少女身上----如果不是她战斗那么不小心,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就不会出事。
战争爆发了,他表面当个普通的百姓,暗地里却开始接受神谕的指令,四处搞破坏。
最后,当那名重伤的魔法少女从失守的列宁格勒撤退休养,他和一群暴徒通过神谕提供的指示伏击了车队……
他们禁锢了那名重伤的魔法少女,对她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罪行,折磨了三天三夜后才最终碾碎了她的灵魂宝石。
战争结束后他东躲西藏,最后又是在神谕的指引下暂且选择加入肃反委员会,然后一直潜伏着。
他那颓废的灵魂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盲目的怒火和服从,等待着,来自神谕的下一个指示……
“神谕这个东西,我一定要好好会会它。”
亚冯谭把指关节捏得嘎嘎作响。
“不管是洗脑术还是pua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它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姐姐,母亲,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们饱受折磨的灵魂永远安息。”
她站在椅子上,俯瞰那个呼呼大睡的男人。
“至于你……
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我理解你为什么变成了疯子,我明白了你为什么备受痛苦,我原谅了你……
个屁!”
她抓起白酒瓶,往男人鼻子里使劲灌。被强制执行思维读取的男人以及几乎变成植物人,此时倒也没有多少反抗。
“我最讨厌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虚伪的混账东西,不去憎恨真正的凶手,反而仇视那些守卫你们的战士----破坏城镇的伪神才是导致你家破人亡的悲剧根源,你却把这一切过错推给那个年轻和富有朝气的女孩身上!
虚伪,虚伪!自以为是为了家人复仇实际上只会抽刀向善良者的废物!”
亚冯谭咒骂着,使劲灌着白酒,不到男人心跳彻底停滞的那一刻不会罢休。
“人们发现你的时候只会以为你是喝多了呕吐结果被酒活活呛死……你口中那个瓦尔娅就是你妻子吧?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感觉恶心,恶心嫁给你这么一个败类!
可能会有人注意到你肺里太多的酒精,还有明显过于激烈的挣扎痕迹----没关系,你的案子只会草草结案,人们只会像忘记那些被工作压榨累死的平民百姓那样忘记你的存在……”
确认男人真的死去后,亚冯谭这才站起,剧烈地呼吸。
这种死法真的是便宜那个男人了,尤其是考虑到记忆里那个可怜魔法少女所受到的折磨。她最后被男人和暴徒活活肢解,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每一次刀挖下去的时候都会喃喃着“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亚冯谭捂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喘着气。
海雾的思维读取还有一个副作用,一旦入戏太深就会深度共鸣,反过来损害自己的神经。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跌跌撞撞走出。这里是休息室,而今天是周末,等他尸体被发现最早也是周一了。
即使是父亲知道了,他也一定会理解我的吧……当然,哪怕真的要决裂,那我身为女儿大不了,认了就是。
只要先准许我杀光所有根除派的残余成员,其他事情都无所谓。
“接下来,神谕的发放地点……”
她拿出伽马区的全息地图,快速对照读取到的记忆,很快锁定了一处教堂。
伽马区内有很多教堂,都是人们寻求精神寄托的场所。伽马区也利用它们做反魔法少女的宣传,这些教堂里的大都是极端保守的宗教派系,对于反魔法少女宣传也是不遗余力推进。
甚至不需要肃反委员会过度出手,被过劳工作压抑的伽马区已经自发形成了对魔法少女的仇恨----虽然最直接的受害者其实是普通人类女孩。
是的,这和当时根除派的思潮多么想像。区别在于现在的是为了活下去的假装,之前则是人类丑陋内心的体现,是导致人类和魔法少女关系破裂的节点。
也是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的罪行。
接下来要做的,有且只有一个字。
杀。
她那双赛博机械双眼里,亮出代表杀戮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