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感谢你为我、为整个魔法少女自由联盟所做的一切贡献——但很抱歉，我的回答一如既往：我不能。”
高空的寒风中，金娥丽丝将手放在胸口：“这并非是针对，小祖尔。不仅仅是你，其他所有魔法少女对我的爱慕、对我的恋意我都没有办法给予回答。这背后的道理你是懂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这不代表我要放弃，对么？”
祖尔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她身上的几丁质黄色外壳已经转化为一身绿黄色的长袍。这是第七门徒多马的信徒们所统一穿戴的服饰，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在上面察觉到细密的昆虫鳞片。
“那位满脑子只有作战意志的女孩，她的确是一名优秀的战争机器。但是在和平年代，她似乎就显得与这个世界所格格不入。冰冷的子弹可以射穿生物的胸膛，撕裂血肉与骨骼，代表死亡的它们却对培育作物、饲养牲畜、孕育新生毫无用处。
首长能够将她带在身边陪伴她，这的确很值得赞许。但是，她可以作为优秀的战士，却恐怕并不能成为优秀的伴侣吧？”
“阿纳希特毕竟缺少了常人所理应拥有的情感。”
金娥丽丝双手插兜，她很少在外说出漠的真名。
“哪怕那些情感只是负面情感，这也足以让她成为了缺失心灵的存在——至少她是一直那样看待自己的，觉得自己和一个怪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我听说首长已经复出了，建立了名为银滨的共和国，并且现在开始强调人与魔法少女的和平了。”
祖尔和金娥丽丝两个人并排坐在上甲板的边缘，她们脚下则是望不见底的黑暗高空。这里没有栏杆，普通人稍不留神就会从甲板上坠落，摔为齑粉。对魔法少女而言，这里是良好的夜景欣赏平台，没有恐惧，只有悠然的浪漫。
“我很高兴能够看见首长再度振作起来，选择又一次为了整个世界的未来而站起来。”
祖尔转身看向旁边的金娥丽丝，声音柔和，而带着一丝羞涩。
“只是……那样的生活，真的是首长所渴求的生活么？”
“祖尔，人生活在世界上，有很多选择是迫不得已的。”
金娥丽丝凝视远方的星空，缓缓回答。云朵之上的夜空没有遮挡，璀璨明亮的繁星如同洁白的牛奶，洒满正片星空。
“很多时候不是说你想不想做一件事情，而是你必须把它做到最好做好最完美，否则就对不起你身上所拥有的一切，也就理所当然辜负了大家对你的信任——这里所说的大家，也包括你哦，小祖尔。”
“首长，你之所以被那么多人尊为首长，尊为最伟大的战争英雄，是你实现了很多魔法少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成就了没有人先前能够所成就的事情。”
祖尔伸手，轻轻抚摸金娥丽丝的红色发丝。
“但是，无论是我还是蛊母，我们其实并不在意你做了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成就——对我们而言，我们所真正尊崇和敬畏的，是你的真面目。”
金娥丽丝没有回应，她只是将那只手默默拨开，似乎是在无声地拒绝。
“首长，我和蛊母都知道你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
祖尔转身，将手放在下巴上托举，好像在欣赏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作为战争爆发之后最早追随你的那一批人，我见证了首长面对战争、面对人类和魔法少女之间冲突、面对未来何去何从所展现出的最真实面孔。
它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没有什么英雄史诗，没有什么伟大决心，也没有什么炫目光辉和傲人姿态——在那张被赋予了无数意义的面具之下，我瞥见了你最真实最……本质的那一面。”
金娥丽丝看向远处，没有看向旁边的祖尔：“老实说，我很不喜欢我那所谓本质的一面。那不是我所设想的一面，不是我作为战争领袖所该具有的那一面。
如果让追随我的大家知道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一定会让她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无比失望吧？”
她顿了顿：“尤其是小羽那个孩子，那么纯真善良，将所有的信念都寄托在我身上。如果她瞥见了那个真实的我，解开了我面具下的真面目，恐怕她会……”
“不要去想其他人，不要去想那些人对真实的你究竟是怎样看待的。”
祖尔伸手，轻轻摁住金娥丽丝的脸颊，将她的脑袋缓缓转过来。
“我，还有蛊母，还有每一名信徒每一名追随者，我们都知晓你最真实的模样。而我们都深深尊崇着那样的你，爱戴着那样的你。”
她的声音轻盈如百灵鸟，她那墨绿色的眼眸折射着皎洁的月光，还有繁华的群星。
“整个教派，名为第七门徒多马的整个教派，都只为你一人而建，为那个最真实的你，为那个表面光鲜亮丽威武飒爽面具下的你而建立。
无论你选择哪一条道路，无论你继续追随面具的形状和它融为一体，亦或是毅然决然将那副伪装揭下露出真面目，我们都永远爱慕着你。
每一名信徒都心甘情愿做你的妻子，每一名信徒都渴求成为你的新娘，每一名信徒都愿意为你而死。”
“祖尔……”
金娥丽丝喃喃着：“有些时候我在想，我是否真的值得你们如此对待。以恋人、英雄甚至是神明的身份去崇敬和爱慕。
如果战争爆发的那一日，向全人类宣战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是不是结果也会都一样的？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站在那个位置上，代表被人类压迫许久的魔法少女，发出内心最是愤怒的哀嚎？”
“首长，精灵龙选择了你、神印选择了你、命运更是将一切放在你身上。”
祖尔的金色长发如同波浪在涌动，好似丰收的麦田。
“你就是那个注定会拯救魔法少女的人，被安排好的、神明所选中的孩子。”
“太多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了。”
金娥丽丝摇头叹息：“老实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
“这个世界本就充斥着无数偶然和意外，当时代的大门向你敞开之时，重要的不是怀疑自己真的值得站在那里，而是毫不犹豫迈步走进去。”
祖尔轻轻一笑：“不过其实我很相信命运的存在，那冥冥之中的存在选中拥有着独特品质的首长——否则人类历史那么漫长的时间，为什么只有你是被精灵龙和神印同时选中呢？”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首长先前的那一次远征失败了，卡戎近卫队全军覆没。首长曾经说过不会再来塔莫安，不会再让那一次的事件重演。
我们作为预备队，从不知晓首长在那里见到了什么，又目睹了什么。但我们只会在暗中默默积攒力量，为首长的第二次航行做好准备——
首长，你又一次来到了塔莫安，你是来处理达斯克沃登的事件，但你也知道塔莫安的病根在那里……那里的事情一日没有完成，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平息。”
金娥丽丝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那里恐怕是我难以逃避的宿命。但是，我们准备好了么？我、又是否真的准备好了？”
“没有关系，就像我明确知道首长会拒绝我，但依旧选择一心向首长那样——哪怕是一个注定没有结局的悲剧，只要努力过，做过，起码就可以问心无愧了吧？起码就可以……让你那真正的面目，得到满足了吧？”
祖尔和金娥丽丝的脸越靠越近，嘴唇向着彼此靠拢，向着彼此贴近……
奢华的包间里，漠躺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殷红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