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贝壳缓缓升起，悬在“半空”般的海水之中，随即稳稳向前滑行。速度与陆地高速上的车辆相仿，却没有半点风压。即使处于敞篷状态，也没有一点迎面呼在脸上的阵风。
毕竟这里是水底。
苏米娥伏在贝壳边缘，双眼闪闪发亮，贪婪地欣赏着两侧错落的建筑。
“简直像传说里的深海水晶宫呢……珊瑚与水晶堆砌出的住宅，每一块砖都价值连城！”
一大群人鱼排队游过，尾鳍摆动整齐划一到让人发毛，仿佛被一根线牵引着前进。苏米娥开开心心挥手示意，却换来一张张匆忙而冷淡的面孔。
“所以，这些人鱼就是第五门徒腓力的信徒？”
金娥丽丝感觉自己来到了水族馆，正坐在观光游艇上欣赏海底世界的奇妙生态：“她们简直就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那样，应该不是原生的吧？”
“当然不是，毕竟现实里可没有人鱼这种生物呢，尊敬的首长。”
菲欧娜浅浅一笑：“而据我所知，第五门徒大主教也是这样想的。或许是太渴望人鱼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吧？她拥有了将信徒转化为人鱼的能力，在这里创造了一片真正意义上的童话世界。”
“这些人鱼先前都是人类？”
海雾盯着贝壳外游弋的人鱼，眼睛一眨不眨。
“非常值得研究的样本，将他们的身体结构与普通人类进行对比，或许可以得出血脉传承魔法少女对普通信徒的影……”
带着白丝手套的手指轻轻贴在海雾的嘴唇上，柔软却不容置疑，附带一丝柑橘味的清香。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可以插嘴哦。”
菲奥娜莞尔：“更不可以用那种蔑称称呼大主教们，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无规矩不成方圆。”
“我们这没有这种规矩，小羽她也没打算定----不过既然来到了你们的地盘，我们乐意遵守。”
金娥丽丝摆摆手，顺带在思维链中提醒二人：有问题先问她，再由她开口。
“缺乏规矩的大主教，往往很难走远呢。”
菲欧娜将手轻轻搭放在那呼之欲出的胸口上：“即使那并非我所效命的大主教，我也愿尽一份忠告：她最好尽快建立一套完整而森严的结构体系。否则很难成长为真正的教派呢。”
金娥丽丝点头。事实上，她已与李信陵讨论过此事。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外头的人鱼身上：那些信徒游动的路线笔直刻板，除了拐弯，几乎没有多余曲线，好像被无形的轨道牵引。
这不应该是代表洋流与自由的本色。
转过一处街角，一座巨型水晶宫殿骤然出现，其高达千米的尖塔如巨兽般矗立在珊瑚与贝壳构成的城区中央。在陆地，它足以被称为奇迹；而在海底，高度只是建筑学最微不足道的难题。
“您可能不会相信，这座水晶宫是由人类信徒设计、完善的。”
菲奥娜继续着她热情洋溢的讲述：
“很多大主教往往轻视人类信徒发挥的作用----乍看似乎合理。毕竟肉体孱弱，信念再坚定，也不具备魔法少女的天赋。
这就如同要求一个三岁小孩和运动员比赛跑步，训练再多也难望其项背。
然而实际上，千万不要低估人类。他们在过去数万年的发展中创造了多少璀璨的文明，又孕育了多少思想家、诗人和艺术家。
他们从宗教中汲取灵感，又反过来以杰作推进时代、装点宗教。信徒与教派的关系绝非单向。”
“又是那套陈词滥调。”
原寺叹了口气：“天天在我耳边叨叨，搞得我耳朵都要生茧了，现在换成前任首长，你还要这样？她可不见得由我脾气好。”
“不不，这是职责，与脾气无关。”
菲欧娜笑意盈盈。
“我只希望所有大主教都能如我们伟大的祖母般，以慈悲与智慧对待所有信徒，不分贵贱。若尊敬的首长能创造银滨共和国，倡导人与魔法少女平等共处……她也一定会欣赏我的理念，对吧？”
她说着，顺带对金娥丽丝挤了挤眼睛。
王宫的水晶大门缓缓开启，水晶铸就的穹顶大厅映入眼帘。无数人鱼从中游出，她们齐齐摆动尾巴，环绕贝壳缓缓盘旋。
半透明的长袍兜帽在他们的面孔上笼上一层朦胧的轻雾。她们张口歌唱，空灵的嗓音在厅内回响，回声与水流交织成奇妙的共鸣。
两侧上百名人鱼在两侧从低到高排列，手中乐器错落：从寻常的长笛号角提琴，再到海底专属的海螺、贝壳鼓和海藻竖琴。神圣的旋律在水晶墙壁间回转，层层叠声汇为一场庄严而梦幻的海底合唱。
“听，这醉人心彻的合唱。”
菲欧娜将手搭放在耳畔，面容陶醉：“从歌词到歌谱，全部都由人类信徒用巧思创造而成。就像这王宫一般。
魔法少女们擅长战斗和毁灭，却鲜有人懂得创造与搭建。破坏容易，建设很难。人类信徒为教派创造艺术品、设计气势恢宏的建筑、撰写脍炙人口的诗歌和文学作品。
如果说大主教们用神迹带来信仰，魔法少女信徒用战斗力守护信仰，那么人类信徒便是在为信仰增添色彩。
干巴巴而毫无乐趣的“神明”不会有人喜欢，而强迫人们信仰的教派并不会获得多少信仰，甚至会带来污染和忤逆，对双方都只有害处。这也是为什么改信的人类和魔法少女往往只会提供很少的信仰。他们的心灵不再纯净。”
菲欧娜张开一只手：“此时此刻，欣赏如此恢宏的水晶宫殿，聆听这天籁般的歌声，沉迷到默默流泪。怎能不让人动容？自从调律军团不复存在后，这些人鱼便是最优秀的音乐团了。
拥有色彩的教派才是真正优秀的教派：让信徒真心真意投入其中、感到神圣与敬畏、享受在教派的生活、每天都愿意全身心投入其中奉献。第五门徒腓力的教派是如此，伟大祖母所率领的阿芙妮娅家族，更是如此。”
她随后有点得意地看了原寺一眼：“保持青春与活力，对下属恩威并施才是最佳管理方法。天天板着脸，只会把人都吓走哦。”
两个人鱼带着一大盘香气腾腾的海鲜前来，明显是为了欢迎客人。海雾对此却时而不见，苏米娥眼馋想要拿，却在海雾的眼线下恋恋不舍收回手。
“只为您一人所准备的精美佳肴，还请慢用。”
两只人鱼齐声歌唱，向金娥丽丝奉献上热气扑鼻的珍肴，贝壳自动打开，露出滋滋作响的鲜肉。
金娥丽丝正要拿，原寺却上前一步，推开盘子。
“客套到此为止，把你们和枢机主教还有大主教大人请出来，我们要直入正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