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被选中的理由，首长一定深入研究过吧？相信您一定有着我所无法涉及的权限。”
祖尔从腰间探出细长有力的几丁质虎口钳，动作优雅而精准地将两只波士顿龙虾剥壳、剔筋，随即将其中心最鲜嫩的一块肉剥离，轻柔地放在金娥丽丝盘中。
“谢谢——”
金娥丽丝礼貌表达谢意，用刀叉切下一小块虾肉，再放到旁边的蘸料里回旋一圈。
“我们的确投入了相当一部分资源，毕竟谁能掌控魔法少女的诞生，谁就能近乎于批量生产魔法少女，战争的天平也将必然倾向那一方。
不过很遗憾，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数据，也仅仅只是多了一些推测，只是推测。”
她将龙虾放入口中，酸甜软糯的味道立刻化开。
“那些推测我也或多或多听说过，其中一条我认为可能相对接近真相：被选中成为魔法少女的女孩，一定会具有非常纯真、纯粹的愿望等着去实现。”
“少女嘛，总会对世界怀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憧憬，也就是所谓的‘单纯’。”金娥丽丝苦涩地抿了抿唇。距离她上一次心怀那种毫无杂质的“单纯”，似乎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祖尔点点头：“我一直都相信，无论什么样的魔法少女，善良的、疯狂的、凶恶的、诡计多端的。她们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初，心思都一定是单纯的。当然，不同人对究竟单纯的定义抱有很大争议，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都只是推测和理论，而不是真理。
对我而言，我所理解的单纯，就是像你我那样的少女，会许下积极向上的愿望。也就是说，所许下的愿望要么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或者是帮助其他人。
比如有个魔法少女许愿，希望她的爸爸妈妈能够身体健康，这样的愿望就是帮助其他人的愿望。而另外一个魔法少女许愿，希望她能有花不完的钱，这就是改善自己生活的愿望。”
“那个花不完钱的愿望我听说过，”金娥丽丝挥了挥叉子，“结果就是好几个国家的现金流瞬间爆炸，间接导致了70年代初那场金融海啸。搞得联合国紧急立法，满世界宣传不要许无穷金钱的欲望。”
“嗯……精灵龙那种存在似乎非常喜欢扭曲愿望，这个就是后话了。”
祖尔轻咳几声，往嘴里塞了一口章鱼须。
“有人类的研究机构做过统计，那些登记在册的魔法少女，许下的愿望都满足这两点要求：利己或者利他，本意一定是积极向上的。不过这种结论过于泛泛，很难实际上起到什么效果。顶多就是告诉人们魔法少女是守护者，是能促进文明和社会进步的阶梯——直到伪神的真实身份暴露。”
她随后将身体微微前倾：“但有那么极个别的魔法少女，她们的愿望，并不契合这点。”
金娥丽丝放缓了咀嚼速度。
“这些异类，其愿望既不利他，也不利己。首长来自赛里斯，应该听过那个词——‘损人不利己’。我称她们为纯恶之人，或者说纯恶魔法少女。”
祖尔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有些空灵：“她们作恶不需要契机，不需要一个被霸凌的童年或被世界背叛的惨痛往事。
她们从一开始，注意是从一开始，就不在意所谓的道德准则和人性人文。对她们而言，作恶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仿佛她们诞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见证崩塌。”
此时，一名冒着蒸汽的机械侍者送上了一盘霜降纹理清晰的蓝鳍金枪鱼。
祖尔捏起一小块鱼肉，盯着那晶莹的油脂：“这是世界上价格顶级的鱼，一只就要几十万美元。这只鱼在浩瀚的太平洋中幸存过无数次风暴，逃脱过鲨鱼的利齿，游弋的旅程跨越万里，它是生命的奇迹，是进化亿万年的结晶。而现在——”
她将鱼肉放进嘴里，甚至没怎么咀嚼便吞了下去，眼神空洞而冷漠：“它成了我们口中几秒钟的鲜美，随后便会被彻底遗忘。没人会在意它的挣扎与故事，因为它只是‘食物’。而对于那些极端的纯恶魔法少女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生命、文明、历史，都不过是这盘金枪鱼肉。不值得在意，更不值得怜悯。”
“反社会人格。”金娥丽丝总结道，听起来和她在恰斯卡遇到的一些我行我素的魔法少女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既然她毫无底线，那她同样可以背叛达斯克沃登。只要我们开出更好的筹码……”
“不，首长，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你无法买通一个只想看世界燃烧的人。”祖尔摇了摇头，“她放过原寺和黎根，不是因为仁慈，而是为了享受恐惧的发酵。她追求的是一种慢性的摧残，是精神层面的虐杀。
每一次出场，她都是虐杀一些中等级别的魔法少女，再放走其他人。我想，这样才能最大化她散播恐惧的想法吧。”
她看了看四周，随后压低声线：“其实，这种以施虐为乐的还算好对付，因为她至少还有欲望。但在纯恶的阶梯上，还有更糟糕的顶端。
我一直都不喜欢恰斯卡的魔法少女，那些人完全就是被娇惯坏的温室一代，只有力量空无它物的巨婴。然而即使是那些不把人类当人看待的魔法少女，也会给她们自己追求一个稳定安详的生活。
这甚至不需要例子，看看那些人沉浸在奢华生活中就知道了，身为上位者，欺压底层不过是娱乐的项目之一，本质上还是利己的。严格来说是符合愿望当中‘改善自己生活’的部分。
而最顶级的‘纯恶’，她们折磨、毁灭，并不是为了获得快感，甚至她们自己都感到厌烦和空虚。可她们依然在做，就像时钟在走、心脏在跳。她们不讲道理，不顾大局，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她用手指重重敲了下桌子：“哪怕是伪神，伪神去吸收魔法少女和人类的灵魂还有肉体都带着目的，带着生存的目的去做的。她们不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比伪神更可怕。如果伪神和一名纯恶魔法少女二选一，我一定会先干死后者，都不需要犹豫和多想。”
“也就是说，两种级别的纯恶魔法少女，一种程度较轻，以杀人放火为乐，另一种甚至没有理由，就是要这么做。换言而之，一种是恰斯卡魔法少女，另一种是极端的恰斯卡魔法少女。”
金娥丽丝又切下一大块龙虾肉，顺带调侃了一波。
“不，她们和恰斯卡那些巨婴有一个最本质的区别，她们的愿望本身就是毁灭性的。而当精灵龙满足这种‘想看到一切终结’的愿望时，通常会赋予她们——”
祖尔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冰冷的结论：
“——足以在瞬间摧毁现实的、最极端的杀戮机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