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叫梦兆羽……可以直接叫我小羽,请多指教。”
在安顿好汽水神教的幸存者后,小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金娥丽丝拉上了那艘巨大的蒸汽飞艇。此刻,她正有些局促地站在飞艇主舱室内,向一屋子的阿芙尼娅家族骨干点头问好。
“很荣幸能够与您会面,尊贵的梦兆羽大主教。”
菲欧娜行了一个优雅的塔莫安礼,洁白的袖口划过弧线,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天鹅。一旁冷若冰霜的原寺也收敛了身上散发的寒气,虽然动作略显生硬,但也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同僚的姿态。至于黎根等其他骨干,则统一肃立低头,舱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啊……其实没有必要这样的,”小羽惶恐地摆着手,像个误入金銮殿的六岁孩子,在众人的齐声叩拜中手足无措,“小羽……小羽很随和的,不需要这么隆重的礼仪,真的!”
“您是大主教,是上位者。对上位者保持礼数,既是家族的传承,也是塔莫安秩序的基石。”
菲欧娜直起身,语调如春风般柔和却不容置疑:“实际上,您也应尽量表现出一名领袖应有的威严。人类是种奇妙的生物,大多数人畏威而不畏德。若想在乱世中为他们谋求出路,铁面无私的态度比温和更可靠。”
「这修女说得没错。」
李信陵站在小羽身后,微微低头维持着恭谦的姿态。
「想想秋曼,那个血脉传承者是如何因为善良被反复利用、最后崩溃黑化的;再想想拉妮,你平时没少照顾她,最后她却反手参与了针对汽水神教大主教暗杀。不想重蹈覆辙,就抬起头,接受这份沉重的敬畏。」
小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好吧……”
她并非不明事理,只是习惯了当一个软糯阳光、平等看待同伴的女孩,很难瞬间切换成那种硬朗的统治者。
“菲欧娜,这是梦兆羽。小羽,这是菲欧娜,阿芙尼娅家族的枢机主教。她今后会教导你如何开启力场——一旦有了力场,你就能驱逐银滨内的黑暗。”
金娥丽丝适时介入,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菲欧娜满面春风地拉起小羽的手:“今后还请多加指点,尊贵的大主教。希望我们能携手互助,共同面对达斯克沃登那些疯子。”
“没,没问题的!”小羽重重点头,努力收起眼底的拘谨。
在安排漠和李信陵陪同小羽后,金娥丽丝独自走下楼梯,来到了飞艇底部的休息室。这里居住着小羽的信徒,他们曾被安德烈的载具带离海底,幸运地避开了那场血战。
金娥丽丝推门而入,休息室内五六名信徒正百无聊赖地闲聊。随着她轻轻带上房门,原本嘈杂的气氛瞬间冷肃下来。
“这里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监听装置。”其中一名平凡的青年突兀地开口,仿佛早就在等待金娥丽丝。
他摘下兜帽,在沙发上坐定,随手往脸上一抹——原本平庸的五官如幻影般蜕变。背头整齐,神情冷峻,那是一张隶属于久经沙场老兵的脸。
“我听说有绝密的情报分享。所以我来了,苏帕伊副局长,约翰·史密斯。”
金娥丽丝双手插兜,嘴角的棒棒糖向上勾起:“真没想到,和你合作的第一天,就能给我带来惊喜。”
“这是局长亲自授权公开的底牌——有且只有你,银滨共和国主席有权知晓。”
史密斯双手交叉。话音刚落,他脚下的黑影突然蠕动升起,扭曲着化作一名少女的模样。
她身高约一米六,穿着一套贴身的红色乳胶衣,勾勒出丰满而匀称的曲线。最诡异的是,她露在衣领外的脑袋竟是一片纯粹的漆黑,仅能辨认出五官的轮廓与马尾长发的残影。
和所有苏帕伊秘密警察的魔法少女一样,她脖子上戴着项圈,在照耀下闪着冷光。
“凯特,我的副手,能力是化为影子。”
史密斯简短介:“她可以无声潜入任何角落。即便在苏帕伊内部,能侦测到她的人也寥寥无几。在苏米娥遇袭时,正是她暗中出手保住了局势。”
“影子魔法……极其罕见的领域,搞不好全世界就你一个人呢。”金娥丽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黑丝腿,目光如炬。
“刚才就是你在我耳边低语叫我过来的吧?那位看不见的魔法少女,你抓到她的小尾巴了吗?”
凯特在沙发上坐定,姿态端正得近乎机械:“我没能看见她的样子,但我能确定一件事:她的攻击并非直接作用于受害者,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剥离。”
金娥丽丝眯起眼睛。
“我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描述。成为魔法少女后,世界在我眼里不再是一具具实体,或者说不仅仅是实体,而是多了份权重。我称之为存在感。”
凯特的声音像是在深渊中回荡:“对我而言,世界上万物皆有存在感。普通人很轻,像飞舞的尘埃;魔法少女很重但也有序,像明亮的火炬。伪神更重也更混沌,就像是草原上燃烧的漫天大火。”
“也就是某种第六感?”
“您可以这样理解。对我而言,当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出手时,那些被虐杀的魔法少女,她们的存在感会在瞬间变轻。”
金娥丽丝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黑丝包裹的长腿交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凯特:“那你所谓的变轻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剥离,意味着不复存在。”
凯特漆黑的五官轮廓在灯光下略显扭曲。
“对我而言,存在感变轻以往只在一种情况存在,那就是死亡。人类死亡,魔法少女死亡,她们的存在都会年轻。
与之相对的变重则会出现在伪神身上,尤其是当它吞噬魔法少女和人类发展壮大时。
在那场袭击中,我一直附身在原寺的影子上,和你们一样我目睹了一切,见证了那名看不见的魔法少女所犯下的残忍恶行。
然而不同于以往,在阿芙妮娅家族的受害者们死掉之前,我就感知到了存在感的减少。”
她顿了顿,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就好像是,她们不是因为死亡才停止存在,而是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在她活着的时候,就要将她硬生生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