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飞艇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在永夜中穿梭，划破厚重阴冷的云层。视野尽头，一座恢宏的金属大教堂拔地而起——那是阿芙妮娅家族坐落于前线地带的钢铁图腾。
这座前线据点融合了古罗马的狂热与蒸汽时代的粗犷：数以千计的科林斯式金属长柱支撑着圆顶，每一根柱头都雕刻着昂首的狮鹫，齿轮在柱身内发出低沉的转动。
数百米高的墙体外，密密麻麻的长管火炮与导弹发射塔如同钢铁荆棘般丛生。巨大的雷达天线从镀金的穹顶延伸而出，在苍穹中缓慢旋转。赤红的夜航灯闪烁，指引着流光溢彩的蒸汽飞船群进出。
“我滴娘亲！”病床上的苏米娥猛地坐起，双眼映着窗外的金属寒光，“这哪是据点，这根本是一座小型要塞城市！”
“家族的每一座据点皆是神权的延伸，而这仅仅是末席的规格。”
接话的是负责治疗的院长。她身披一件红蓝相间的修女丝绸长袍，领口极低，剪裁紧致，勾勒出如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胸部曲线。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长袜中。双方职级相同，因此沟通起来不需要太多礼节。
“我的机甲能不能在那上面玩攀岩？”苏米娥兴奋地指着那些精美的浮雕，“那可是最棒的人工山峰！”
“收起不切实际的想法。”
院长俯下身，带有皮革香气的发丝掠过苏米娥的脸颊。
“教堂外壁受过祖母的圣油洗礼，禁止任何机械亵渎。”
话音未落，旁边的护士——一位同样身材曼妙、穿着深V束身护士服的少女，麻利地翻过苏米娥的身子。手中的巨型针筒不由分说地扎进了苏米娥的臀部，完全无视对方的惨叫。
“该换药了，你体内的伤势很重，要下猛药。”
苏米娥这边一片鸡飞狗跳，另一边下层主舱里，小羽正站在舷窗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真的好大好大的教堂啊……一座就可以顶半个银滨啊，如果自己也能够有这么大的教堂，一定会让银滨的大家更加开心更加团结吧？这是……唔……课堂上好像是说巨物崇拜还是其他什么词来着的？
她双手放在胯前，憧憬的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安。
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了……现在就要接受训练，去激活自己的力场。听菲欧娜姐姐说训练会非常艰难，每早一天启动力场，银滨的大家就能早一天摆脱黑暗……也就是说，每多耽误一天，大家都会因我而多受苦一天……
她感到左右肩膀分别被两只手搭上。
「我听见了你的不安。」
李信陵在思维链接中率先安慰：「永远记住，我在你身边伴随。你不是一个人。」
「扛起责任。为了丝姐姐，为了银滨，也为了守在你身边的我们。」
这句话来自肩膀上另外一只手的主人，漠。她和李信陵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陪伴小羽寸步不离，提供最高级别的保护。
小羽深吸一口气，将拳头狠狠攥紧。
另一边，金娥丽丝等人已换乘小型华丽飞艇，降落在教堂顶端的圆桌议事厅。沿途阶梯每隔十米便立着一名家族禁卫。那些女性警卫穿着镂空的罗马式胸甲，外披红蓝相间的修女长袍，腰间束着宽大的皮革腰带，大腿侧面统一挂着遍布齿轮的燧发手枪，眼神冷如刀锋。
“欢迎来到美因茨教堂，这里是对抗达斯科沃登而设立的众多要塞之一，也是钢铁长城中的重要节点。”
圆桌议事厅位于教堂穹顶之下，这里既是会议室，也是祭祀空间。蒸汽压力表与祷文浮雕共存，齿轮在地板下缓慢运转，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在呼吸。
菲欧娜端坐主位，白裤袜包裹的双腿优雅交叠。
金娥丽丝坐在对面的客人主位，祖尔和海雾分坐两边，最侧翼则是显形的鹊和史密斯。加比尔和奥沃基因为等级不够没有参会。
值得在意的是金娥丽丝专门要求身边留一个空位，菲欧娜微微扬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黄铜齿轮，耐心等待对方揭晓答案。
“战争爆发前，我是美国宙盾局副局长，负责统领调控美国境内的所有魔法少女，维护国家安全。”
史密斯率先进行发言，将信息如档案般展开。他已经在伊丽莎白的帮助下伪装为自己昔日的副手。原先的自己身为恰斯卡高层，很难过于堂而皇之出现在塔莫安境内。
“我接触过很多绝密信息，同很多危险的敌人作战：伪神、恐怖组织、敌对国家魔法少女特工、邪恶宗教，以及叛逆魔法少女。
那时我们没有纯恶之人的定义，而是统一定性为叛乱魔法少女。不过在这当中，有个别魔法少女的确符合纯恶之人的定义。而我也因为此人的特殊性而有特别关注。”
“宙盾局的名声很差，在美国每五个路人就有一个骂它是酒囊饭袋。”
打断发言的是坐在菲欧娜身边的魔法少女，她身材高挑，双手十指交叉，对这位突兀出现的男性深感不满：“我知道你是尊敬前任首长所带来的同伴，但是否要信任你，还有待商榷。”
“宙盾局肩负保卫美国国家安全的沉重使命，在魔法少女和伪神频发的混乱社会中，我们恪尽职守，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做到最好----即使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也会竭尽保障社会的正常运转。”
史密斯的回答极其官方，没有因为对方的挑衅而愤怒。
“而且，目前在场的一位实际上也是我在宙盾局任职时的下属，她可以间接证明我的话语。”
那名魔法少女脸色傲然，露出胸口代表主教官衔的挂饰：“对上级说话之前，要说敬语。家族对于违背上下级礼仪的惩戒很严重，即使你是尊敬前任首长带来的人，我们也不会纵容。”
史密斯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看向对方，没有再说话，神色倒是一如既往沉着。倒是旁边的鹊有些做不住，狠狠瞪了过去。
“敕涤修会所有人都做过详细的背景调查，没有人和你们曾经勾搭过，伟大的祖母也不会收留一名曾经参与迫害魔法少女同伴的人类打……”
“是我。”
金娥丽丝身旁的祖尔缓缓开口：“在成为蛊母的信徒之前，我在美国宙盾局当过精英特工，参与过许多重大任务。”
“是你啊，那就不奇怪了。”
那名魔法少女语气里的傲然没有减弱半分，祖尔皱着眉：“不论你怎么想，我和这位男人的确共事过。他的身份可以被证实，他的为人也值得信赖----至少那个时候的确如此。”
金娥丽丝能注意到阿芙妮娅家族和盟友之间关系并不算亲密，两个主教之间火花四溅。
或者说家族看谁都像是在看一条蠕动于地面上的爬虫一般。
“史密斯，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用担心有所顾忌。”
她直接介入，这里头她等级最高最特殊，那自己必须得好好利用这点，起码确保信息交流的顺畅。
男人点头：“很荣幸获得继续说话的许可。”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反击那名主教的傲慢。
“在动荡的60和70年代，叛乱魔法少女并不罕见，60年代尚且可控，70年代已经演化为严重的国家安全威胁。一些魔法少女没有响应政府的号召为祖国服务，而是我行我素。
从街头涂鸦和财产偷盗等小型治安案件，到黑客入侵以及建筑破坏等大型案件。叛逆魔法少女们能力各异，对国家安全威胁极大，而且拜精灵龙随机挑选所赐，难以提前预防。
所幸，大部分魔法少女都会选择加入宙盾局，成为一名联邦特工。绝大部分叛逆魔法少女所引发的案件都能被成功压制。”
“我知道，你们那个玛丽.亚当斯，全世界最出名的魔法少女，电视上经常能看见她。”
主教魔法少女再度打断对方，一点不带客气：“她有着你们美国人一贯的傲慢，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世界的救世主。
看看她在中东、在非洲干的那些事情，真是给文明、自由还有皿煮这些词汇蒙羞。”
“我们不知道玛丽.亚当斯是谁，但我们知道，目前这个会议里最傲慢是你，主教。”
海雾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回怼。
“那只能说明你要么是不是人间烟火的出家人，要么是连电视机耳机手机都买不起的第三世界贫民。”
主教看向海雾，脸上傲气未减。
“好了，塞薇拉，别难为人家。”
菲欧娜伸手，示意自己的下属安静：“宙盾局声名狼藉不假，现在至少可以考虑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史密斯当然能听出对面两人在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是常见的施压手段。他回以不动如山的沉着神情，谈话艺术中，保持自己的气场不露怯是重要的手段。
“我所经历的最棘手案子源于一名并不起眼的叛逆魔法少女，她性格平平，不似其他魔法少女那样情感丰富。然而她所直接或间接杀戮的人数超过四位数，在通缉名单上榜上有名。宙盾局特工多次对她实施抓捕，然而每次都能让她逃之夭夭。
多年的追踪后，我们的一位特工有了重大发现，她找到了那名叛逆魔法少女所活动的地点，并意外牵扯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组织——这个组织隐匿能力之强，甚至让世人都以为它所代表的是正义与文明的一方。”
他停顿了片刻，好似一名即将揭开幕布的魔术师。
“而这个组织的名字，是赫尔戈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