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丰盛的晚餐啊。”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小羽穿着刚刚购买的JK装，怀里抱着粉色红色两只毛毛龙玩偶，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桌上摆满的各类菜肴：“都，都有些不知道该吃什么好了。”
“今天的菜式是意大利系的，有培根蛋汁意面、咖喱肉丸、米兰牛排，以及海鲜披萨等，”拿起一对大刀叉的漠开始填充起粉发少女面前的盘子，同时淡淡地介绍着今天的晚饭，“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总之每样就试一试吧，然后告诉我哪样你最喜欢。”
“漠姐姐真的好厉害啊，”一脸崇拜地看着忙前忙后的银发少女，小羽的脸色红扑扑的，不过由于被玩偶挡着所以没被发现，“做大扫除、整理房间、购买食材，以及现在的做饭，真的是一个全能的优等生啊——相比之下，我真的好没用，什么活都帮不上，还不小心打碎了好几个碗，呜…真的很抱歉……”
“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从冰箱里提溜出了一大瓶根治啤酒，漠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自顾自地往两个玻璃杯里面倒了起来，“我做这些事情已经有一年多了，不会反而才奇怪，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那…”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玩偶，小羽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问道，“那，请问，漠姐姐，会不会因为那几个碗对小羽生气呢？啊，我，我是说，如果漠姐姐很生气的话，我会道…”
“丽丝打破的数目要比你多得多，所以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终于完成所有准备的银发少女坐了下来，给自己穿着黑丝的细腿铺上了一层餐巾，然后拿起了刀叉，“我开动了，你也放下毛偶吃饭吧。”
“啊，好，好的。”
乖乖地点了点头，粉发少女将两只配成对的毛毛龙放在旁边专门给它们准备的小椅子上，然后拿起刀叉，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撇着对方。
可怜的小家伙从来没吃过西餐，以前都是一直用筷子，突然换成刀叉后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又不敢开口问，只好通过观察银发少女的使用方式来现场学习。
好在刀叉远比筷子要简单，所以在一开始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她也终于是将第一口意大利面送到了嘴边——虽然有点狼狈。
好吃！真的好好吃！
“太，太感谢漠姐姐了，居然能够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小羽的眼睛在发光，顺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一次做意大利面，火候没把握好，烤糊了，”叉起一块千层面的漠幽幽地看着上面的黑斑，一口塞到了嘴里，“这其实算失败的作品了，你没必要奉承。”
“可是，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很好吃呀，”尝试着学习对方用叉子卷起意面，粉发少女忘情地看着富有弹性的面条在空中一抖一抖，“和昨天的鹅子大家族一样美味呢！”
“那只能说明你是个来者不拒的吃货，品质啥的根本分不出来——专心吃饭，别说话。”
“啊，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小羽就挥舞着刀叉，有些笨拙地开动了起来。
半小时后…
漠无言地看着盘子里还剩下小半的粉发少女：“前天丽丝喂你我没感觉到，现在是发现了，居然有吃饭比我还慢的。”
“啊，那个，很，很抱歉，”正使劲切着牛排的小羽有些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老师说过，吃饭一定要一小口一小口缓慢地吃，不然就不是好孩子，已经，已经养成习惯了…”
看得出来，就和你即使在丽丝告诉你多次要忘记老师的情况下，还在一口一个老师地叫那个畜生一样。
银发少女心里默默地想着。
改天找个空回联合国去把那个比给切了。
“啊对了，漠姐姐，”小小地啜了一口玻璃杯里的饮料，粉发少女用星星眼看着对方，“那个，可，可以教我，如何做饭么？如果，如果不嫌弃咱笨的话。”
“可以。”
“太棒了！”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她用双手托着下巴，一脸陶醉，“漠姐姐和丝姐姐一样，简直都是下凡到人间的天使！”
“天使？不，我是魔鬼。”
“欸？”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用圣经里面那个上帝的敌人称呼自己，小羽吓了一跳，差点碰倒旁边装着根治啤酒的杯子，“可，可是老师说过，魔鬼是邪恶的化身，是黑暗的代表，是会为人类带来灾厄的…”
“虽然我很想把你老师的头割下来，但是在这点上，我是同意他的。”
咽下去了一块牛排，漠用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终于正眼看向了粉发少女：“我，为人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厄，亲手切下的头颅没有六位数也有五位数。”
“啊……”
看着对方血红色的瞳孔，小羽突然感到了一股胆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回避那个让人心悸的目光。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来：“不，我不相信，漠姐姐明明和丝姐姐一起救了我，还帮我逃离了那些拿着枪的可怕大叔叔，怎么可能会……”
“很多人在临死前都跪在我的面前，有些甚至抱住我的腿，像一群小狗一样乞怜摇尾，就为了能够逃过一劫，”拿起了旁边的玻璃杯，漠拿起一根吸管啜饮起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和我无冤无仇的平民，里面也有一些像你一样大的男孩女孩，眼神清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再加上不断渗出泪花和哽咽的恳求，确实显得楚楚可怜。
然而每次我都会开动电锯，毫不迟疑地拉开他们的脖子，看着动脉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看着各种颜色瞳孔缓缓扩散，看着被恐惧怨恨悲伤和痛苦填满的脸庞，然后，当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便转身离去。
伊瑟莱斯有一次对我说，我应该像她一样学会享受杀戮的**，并从中获取无尽的开心和满足，可是我看着那些人，感觉就像是看着一只马上就要被踩死的蚂蚁一样，即使是努力想要咧开嘴角，也异常空洞。
即使在魔法少女内，我也被当作了异类，被害怕，被疏远，到现在是一无所有，不过这也是我自找，毕竟我……啊，好像说得太多了。”
漠也不清楚为什么寡言少语的自己会突然说长篇大论，侧了一下脑袋，望向了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
“总之，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我就是一个魔鬼，和你口中的天使一点边都不沾，所以灭了你的幻想吧，小家伙，不用在那里因为一点小事情就赞扬我，奉承我，向我道歉，听多了真的很烦，要找天使的话，找丽丝去，别找我。”
“可是，我…”
看着盘子里剩余的晚饭，小羽的眼泪已经流过了脸颊，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掉落到地上：“我想成为漠，漠姐姐的同伴啊。”
“同伴？”
沉寂了大概三秒后，银发少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开始清理起桌上的盘子来：“你最好不要拿我当同伴，毕竟我是个魔鬼，和天使一点边也不沾。”
“不是这样的！”
在漠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粉发少女从身后抱住，让胳膊紧紧地环绕在平坦的胸部周围。
“就算漠姐姐说的是真的，就算漠姐姐之前杀了那么那么多的人，”将头埋在对方的后背里，小羽轻轻地抽噎着，连带着话语都有些难以分辨，“我也坚信着，漠姐姐的本心是善良的，和魔鬼一点也不沾边！漠姐姐那么做，一定有漠姐姐自己的原因和苦衷，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但是，但是，至少我知道，是漠姐姐在医院里不顾一切地救下了我，愿意为了我横挡在那么多可怕的叔叔前，甚至愿意为我做这么多好吃的——就凭借这些，小羽就相信漠姐姐绝对不是魔鬼！”
“一点点小小的善意，是无法冲洗掉双手上沾满的鲜血的，”银发少女极其讨厌别人碰她的身体——某个红发少女除外——但这次，她罕见地没有挣脱或者命令对方松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我不适合当你的同伴，你不是喜欢丽丝么？有她就足够了。”
“不，不够！”
绕到了漠的面前，粉发少女虽然依旧眼泪汪汪，但是神态却是那么地坚定：“是的，我很喜欢丝姐姐，我非常渴望能够依附在她身边度过一生，但是漠姐姐，你也一样重要，你和丝姐姐都是一样重要的！就算，就算你真的是魔鬼，我也要成为你的同伴——小羽是很没用，但是绝对不会背弃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未来某天被你们嫌弃乃至再度抛弃，也会一直在内心感激自己曾经在过去遇到了这么好的你们！
如果漠姐姐觉得我的赞扬很烦，那么非常非常对不起。但是，就算小羽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会一直努力下去，争取哪天不那么没用，能够不再让漠姐姐觉得我很烦！所以，请，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同伴吧！”
屋子内沉寂了整整五分钟。
银发少女闭上了眼睛，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小羽则是有些不安地退后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而当漠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粉发少女发觉对方的瞳孔似乎从血红色转变成了绯红色——很微弱很微弱的变化，但是确实被她感觉到了。
“我知道了，那么，你先把晚饭吃完吧。”
“啊，是！”
看着小羽匆忙跑回自己的位置再度拿起刀叉的时候，银发少女默默地收拾着其他的盘子，将它们端到厨房。
你和丽丝一样，都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