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黑暗,将它踩在脚下。
摈弃绝望,将它碾为粉末。
背负再也无法被时间所扭转的命运……”
行驶中的大巴车热热闹闹,在金娥丽丝的带动下(或许还有半夏为所有大巴车激活的精力充沛buff),整个大巴的孩子基本都开始跟着黑暗摇滚唱起来,甚至隐约盖过音响一头。无论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还是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似乎都被摇滚所感染,越唱越嗨。
要不是有漠和另外几个大人在维持秩序,估计有人已经解开安全带原地起舞了。
“哇靠……居然一个个都这么兴奋,”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车内的气氛,脏话从嘴边溜出。
他作为一名新近入党的共同体党成员,在过去一个礼拜一直负责搬运物资,见过很多孩子来到银滨后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但像现在这样近乎狂欢的氛围,还真没有。
“可不要真的拿他们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哦,”金娥丽丝坐在第一排,嘴里叼着棒棒糖一脸优哉游哉,“所谓的儿歌反而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远远不如一些,中二的,热血的,富有激情的所谓“成人歌曲”。”
这首歌曲是她和高千果在偶像演唱会上表演的节目之一,为她赢得了满场魔法少女的喝彩和尖叫,现在在大巴车上收获了相同的结果。
就连后排上打游戏的几个人也被感染,手指在全息窗口上按动的速度逐渐加快变得疯狂。
小欣跟随歌曲的节奏哼唱,她听不懂歌词,即使有耳机的同声传译翻译效果也大打折扣。这不妨碍她被那富有激情而中二的旋律所感染,感觉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心脏越跳越兴奋,感觉随时都要冲出胸膛。
直到她试图站起来摇摆身体。
孩子们为歌曲高潮的结束而欢呼,有人吹起了口哨,小欣低着头,炙热的内心被浇灌了一盆凉水,冰冷而麻木。
腿……腿……
没有腿……没有办法站起来……就像其他人那样……
“坐下,坐下,开车中不许解开安全带更不许站起来!”
维持秩序的大人喊叫起来,和同龄人的欢呼声一同和被小欣的耳朵自动过滤。
她伸手,一边边抚摸裙摆下的腿根,抚摸着腿断掉的部位,幻想着自己能够摸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她将额头贴在窗户上,凝视外面的平原和飞速向后退去的帐篷,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过。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很轻柔。
“活动内容,你有什么其他想法?”
“呃……”小欣看向漠殷红色的眼睛,咬着嘴唇,“没,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提出的内容只是一个参考,有什么补充的,欢迎随时提出来。慢慢想,随时都可以提。”
“谢谢……”
小欣很感谢漠,就像她感谢那个永远都是乐呵呵面对一切的小志。
小志不在这辆大巴上,他会和那个叫小璃的女孩坐在一起么?
至于那个活动……
小欣很喜欢,实际上她很喜欢漠提出的那个点子,而且她也非常希望有机会再做一次——毕竟那也算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为数不多隶属于美好回忆的事情了。
但现在,越是想这个活动,她的注意力就越无法从身体上的缺陷移开。
“漠,我,我想问个问题……”
她鼓起了内心并不多的勇气。
“说吧。”
“究竟应该怎样才能……见到精灵龙呢?”
金娥丽丝开始播放自己的下一首歌,大巴的孩子们跟随新的音乐节奏舞动,人们陶醉在摇滚的旋律中,小欣的声音很小,就像落入大海的一滴水,溅起丝丝涟漪。
唯有掌握了敏锐听力的漠才能听见她。
“我想……我想对它许愿,”小欣喃喃着,双手抓住裙摆,“我站起来,像其他人一样在草地奔跑,跟着音乐跳舞,眺望更加遥远的地方,我好想再见爸爸妈妈一面,和他们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认识了非常热心的小志,愿意和我说话的你,还有一张可以每天都能安安心心睡觉的床,我还想……”
漠站在过道中,静静聆听对方的愿望。大巴在并不平整的临时公路上颠簸,孩子们尽情歌唱,音响开到最大,就连司机也不由自主加大踩油门的力度,沉浸在出行旅游的氛围中。
这是战争前稀松平常的旅游,这是战争后稀有宝贵的宁静。
“多笑一笑,交点朋友,对他人友善,不要伤心,不要愁眉苦脸,不要做坏事。”漠捏了捏女孩的肩膀。
小欣的眼睛变得很亮很亮:“这样就可以了么?只要我像这样乖一点,精灵龙就会来找我了么?”
“我向你保证,不用很久,你就可以站起来。”漠点点头。
「不错嘛,漠,」来自金娥丽丝的夸赞从思维链接传来,她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没有直接了当告诉对方真相,而是保留了一个相对美好的幻想。」
漠瞥了一眼心上人:「当初是谁不愿意花点小钱买小羽的棒棒糖呢?」
「啊?哦!」金娥丽丝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两个人第一次在伽马区见到小羽时的场景(见第一章),「咳咳,一码归一码,小羽卖的那个或许在伽马区是宝贵的食物,但实在是品相有点太差了……」
「第一批义体很快就会从伽马区运过来了,」漠打断了对方的狡辩,「小欣这样的残疾儿童,很快就可以像小羽那样重新变成正常人——我并没有说谎。」
「哈哈,确实,比那些话直说一半故意隐瞒重要信息的垃圾精灵龙强多了。」
如果说现在全世界四分五裂的魔法少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达成共识,那无疑是对精灵龙的厌恶和憎恨——有很多魔法少女感谢精灵龙赐予的力量和希望,这不妨碍她们对精灵龙话直说一半的特点感到极其恼怒。
“还有十分钟就到喽!”
司机的同胞将小欣拉回到现实,她靠在窗户边缘,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河。
阳光通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是个大晴天。
很适合和同组的其他孩子一起做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