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是平等的一种体现,它代表着你将其他人看做和你完全一样的人,不会因为对方的肤色,性别,性取向,爱好,习性而歧视对方。尊重同样是一种相互的行为,如果仅仅只是你平等看待其他人或者其他人平等看待你,那还不能叫做尊重。唯有你和其他人互相平等看待,那才叫做尊重。而如果每个人都能平等看待每个人,不会因为他人的不同而明里暗里嘲讽鄙视,我们的社会才能迎来真正的大同社会……”
远见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在中午多睡一会,他从图书馆出来后来到旁边的休息室,睡了没多久就听到半夏那中气十足的广播声,同时一股强大的暖流在心中激荡,驱散涌上心头的睡意。知道半夏开动技能的他不得不睁开眼皮赶往下一个教室,结果还是迟到了五分钟有余。
半夏的副能力非常有效,能够驱散方圆十公里所有人的睡意,就像给电池充能一样为他们带来充沛的精力,然而维持这个能力所需要消耗的黑耀之种非常多。富可敌国的金娥丽丝手头上有足足五十万颗黑耀之种,以魔法少女平均一个月消耗一颗黑耀之种的数量计算,足够银滨现在的十几名魔法少女使用五万个月,也就是4000年——这还没有计算金娥丽丝在中央银行储存的黑耀之种数量。从长远角度开始谋划的她现在却早早就制定了魔法少女的黑耀之种分配计划,严禁任何形式的铺张浪费。
为了节省黑耀之种的开支,半夏只在每天早上上学前和中午午休结束后启动一次副能力,效果相当于给每个人来一盆冷水洗脸,用三五秒的刺激振作人们的精神,帮助他们更好迎接上午和下午的活动。
这对远见这样的人效果并不明显:昨天熬夜打游戏的他哈欠连天,中午虽然补了半个小时的觉,但依旧无法让疲惫的神经得到充分休整——用他的感觉来说,就是脑袋刚刚挨到休息室松软的躺椅上,就不得不立刻动身前往下午的课堂了。
品德课,一个他同样不怎么感兴趣的课程,每天的内容就是听讲台上的老师谈论尊重、平等与友善。老师的讲课技巧并不差,经常穿插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和小电影来告诉学生哪些行为其实是容易被忽略的不尊重和歧视,只是对于不爱学习的人来说把课堂做得再怎么有趣也没用。
“下个礼拜就是期末考试了,让我们再通过几个故事重温一下尊重和不尊重的定义:你和你的室友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你的室友非常愿意给其他人分享零食,有一天你发现室友的床上放了一包零食。那么请问:你在这时候能不能拿走零食吃?”
“当然可以啊。”一个留着蓝色蟑螂毛的少女举手。
“李雨同学,为什么你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可以接受的呢?”讲课的是一个老太太,看肤色似乎是来自中亚。
“她不是很喜欢分享零食么?”叫做李雨的女孩耸耸肩,“那既然那么喜欢乐于助人,我肯定也要满足她帮助其他人的需求嘛。”
教室里传来几声窃笑。
“实际上,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老师示意李雨坐下,没有因为对方回答错误而表示不满或是愤怒,“这位室友很喜欢将东西分享给其他人,并不代表她一定就有义务将所有东西都分享给其他人。各位,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这两者的区别。”
依旧是坐在后排靠窗的远见看向李雨,后者转动着手里的平板笔,对老师的回答并不满意:“不就是一包零食么,大不了后面再还给室友就好了,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感觉没啥必要。”
“即使那只是一包不起眼的零食,它依旧是那位室友的个人物品,或者说个人财产,”老师在全息窗口黑板上写下‘个人财产’一词,“银滨现在实行公有制,然而每一位银滨公民依旧保留有自己的个人财产,个人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除非经过当事人允许——比如说室友口头同意你吃,比如说室友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你这包零食随便吃,否则你不能随意将它拿走甚至吃掉。”
李雨双臂抱肩,面对老师的循循善诱一脸不屑。
这家伙大概才应该用顽劣一词来形容吧。
远见记得自己第四天上学,中午在休息室的躺椅美美睡了一觉后发现自己的平板电脑丢了,急急忙忙上报后过了不到五分钟,两人高的手骨就从地下拔地而起,森白色的手骨展开,露出里面的风纪委员安洁忒。小萝莉的背后伸出一支更加纤细的手骨,将一个比她高足足两头的女孩提溜到半空。那个被抓起来的女孩就是李雨,手里还拿着丢失的平板电脑。
他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在学校里丢过东西,不过时不时就能看见安洁忒‘拽’着李雨前去禁闭室反省。银滨中学的问题学生占比不多,六百多名学生中平均每个礼拜会有5到6名学生被送入禁闭室,作为严重违反校规的惩罚。李雨平均一周就要进去一两次,绝对算是禁闭室的常客。
远见曾经恶意揣测过禁闭室内部的模样,会不会像一些赛里斯学校一样是体罚学生的监狱,经常和安洁忒一起出入禁闭室的边凝蝶又会不会是电击惩罚的执行者——直到有一次他因为旷课一天被关入禁闭室,发现里面装修精致,台子上摆满盛开的花艺,鹦鹉站在鸟笼里叽叽喳喳,慈祥的心理医生坐在桌旁,充当知心大姐姐耐心倾听自己的故事,提供帮助、建议和温暖的拥抱。
好吧,这个中学大概的确是真正育人的学校。
他不由得想,如果自己能够早几年就来到这里,会不会喜欢上在学校上课和学习的感觉,会不会像铁哥们威尔逊那样变得开朗、爱笑而喜欢参加社交活动,会不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可惜,即使强大如魔法少女,似乎也并没有能够让时间倒流的能力。有些事情一旦在心中留下印记,后续再多的补救也无济于事。
远见曾经是逃课专业户,经常翘课一个人跑到电竞社打游戏,自从进入了禁闭室,体验了心理医生大姐姐的‘温柔疗法’后,决定……至少不再逃课了。
就算听不进去讲课的内容,也要安安分分在教室里发呆。
不过这个叫李雨的同学……颇有些屡教不改。
“实际上,刚才在教室里发出窃笑,本身也是一种非常不尊重他人的行为,”教室扭头看着曾经嘲笑李雨的女孩,“高卢思想家伏尔泰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他本人实际上并没有说过这句话,这是由一名作家杜撰的。即便如此,我也希望各位能够记住这句话本身。
李雨刚才的回答并不正确,我们可以提出批评,我们可以纠正她,我们可以告诉她为什么那样的回答不对,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嘲笑她,说‘哇哦你怎么是个连这都不知道的笨蛋和弱智啊’,对吧,卡缇娜同学?”
远见的目光从李雨移动到了卡缇娜身上。他听说过对方的一些传言,其中就包括当面顶撞质疑谩骂金娥丽丝,称魔法少女都是屠夫和刽子手,结果反而被对方回击怼得下不了台。
挺牛逼的一个女孩,换做是我肯定没那个勇气直接怼魔法少女。
远见知道自己也算是个心直口快的主——也就是俗称‘嘴欠’,有时也会阴阳怪气其他人,只不过在经历李信陵的双重教育后(指每次联机游戏都被血虐,而且一说不尊重人的话就被弹脑瓜子),现在变得老实不少。卡缇娜和李雨这俩丫头明显就缺乏这样的教育。
平心而论,这俩少女的容貌其实都算是人类少女的平均线水平之上,从颜值来说不缺乏追求者和好朋友——可惜金玉在外,和自己一样都没长什么脑子。
哦等等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一个成语?看来自己这狗嘴里终于能吐点象牙出来了!
此时面对老师友善的提醒,卡缇娜表现得和李雨差不多,都一样漫不经心,两腿大劈叉躺坐在椅子上,远见甚至怀疑她下一秒会直接将腿放在课桌上高高翘起。
困了,想睡觉。
眼皮逐渐灌入铅水,他趴在桌子上,看似正在盯着黑板上的‘个人财产’一词,双眼中的精神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相比之下,威尔逊就显得精神多了,他聚精会神看着老师,时不时在自己的平板上做笔记,确保自己不会遗漏任何知识点。远见曾经好几次借对方的笔记抄,发现上面的字极其潦草,甚至连作为通用翻译装置的耳机都无法翻译,遂放弃。
不过这也算是侧面说明他是真的有在记笔记——远见听说,笔记越工整的人,实际上越是在做样子,装作自己是好好学习的好学生,实际上精力全部浪费到这鞋底绣花的工整笔记上了。
“那么威尔逊,你是否可以给出两个例子,两个听起来很正常,但实际上非常不尊重人的例子?”
“当然可以:如果你在追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对方表示自己是同性恋,你却反过来说‘那是因为你没体验和男人do的感觉’,这就是对女性极大的不尊重;如果你想和一个女孩共度良宵,女孩半推半就说自己不知道该不该do,你觉得她只是在调情就硬do了,这同样是极大的不尊重——甚至可以说是弓虽女干了。”
“回答得非常漂亮!”
远见睡意消失了,他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小声鼓掌。
怪不得这货能够随意出入万千花朵当中和其他女孩打成一片,不但不受反感还备受欢迎——原来是清楚知道底线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