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做一个实验。”
离开电竞社的远见躲过了依旧在大厅门口邀请其他同学加入大银滨党消灭世界所有暴政的卡缇娜，来到图书馆见到了正在自习室门口向他挥手的海雾。
“实验？什么实验？你不是说你希望向我问更多恋爱养成游戏的事情么？”
“那只是针对李信陵的掩饰说辞，”海雾扫视了一眼图书馆，除了几个正在电脑前浏览电子书籍的学生以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随后关闭这间容纳五六个人自习的房门，“我实际上另有请求：我希望能够走入你的内心，将你和我的思维链接在一起，互相感知对方的所思所想。”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游戏里的大反派在做某些奇奇怪怪的实验，”远见撇撇嘴，“所以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
“我是一个缺少感情的魔法少女，”海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许愿被精灵龙所扭曲，我失去了能够开心和哭泣的能力，我再也没有办法感知到正常人类能够感知的喜怒哀乐。我现在在银滨中学，除了学习我自己喜欢学习的人类历史以外，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让自己重新变得有情感，重新变得像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样啊……”远见在椅子上坐下来，若有所思，“那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你是过去三个月唯一一个愿意找我聊天，而且没有被我吓走的人，”海雾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双手立在桌上交叉，“人类都会选择向朋友寻求帮助，因此我选择向我眼中的朋友，也就是你，寻求帮助。”
“行吧，看来之前威尔逊和我说过的八卦倒不是假的，你的确在学校里一个人没啥朋友，”远见陷入思考，“不过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会怕你，是因为你中午吃得很多？我觉得你毕竟是魔法少女，有点特异能力应该很正常？比如一口气吃掉一座小山堆起来的食物。”
“那么你相信我吃过人么？”
“……”远见一时语塞，海雾的说话方式确实很怪异，和其他魔法少女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即使李信陵都没有她诡异，“你说的应该是那个‘狂人日记’的事情吧？威尔逊也和我说过这个事情，说实话我也觉得是那个女孩的问题。毕竟是她先给你开的吃人的玩笑，那我觉得直接骂回去完全是正常的。如果我是你，可能话会更难听。”
“我不是在骂她，我只是希望我顺着她的话开玩笑活跃气氛。”
“那也没问题啊，”远见摊手，“我觉得你回击得相当漂亮，比我直接骂人要高级多了。我估计我就算骂人也得被学校警告，像你这样讽刺回去反而应该博得满堂喝彩才对。”
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银滨中学的沙发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硬邦邦的木椅子，图书馆有很多沙发，也是他中午非常喜欢来这里午睡的一大理由：“再说了，你就算吃人又能咋地？金娥丽丝不还是那个发动了战争的恶魔和疯子？要按照这里理论那她应该是杀了几百万几千万人了吧？那她明明才是应该被孤立的那个吧？结果呢？我看她和其他学生相处得不都挺不错？”
“我明白了，我很高兴你能够对我有不一样的看法，”海雾点点头，“那么你会愿意帮助我将两个人的思维链接在一起么？”
“这样，我能不能先弄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远见摊了摊手，“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你十有八九也会强行逼迫我做实验，所以不如在那之前先了解清楚会面临啥。”
“不，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离开。”海雾指了指被关闭的门。
“说得挺好听的，”远见耸耸肩，“战争时期希望敲开我家门抢劫的强盗说得也很好听，在外面卖惨装可怜，但只要你心软让他们进来了，那就等着被洗劫一空吧。”
“你和我在这里所有的话都会被录音录像，”海雾指了指站在角落里的双足机器人，后者就像被点名了一样迈开步子，走到两个人中间，“在这里的一切事情都经过了市长金娥丽丝和共同体党委员会的授权——准确说，我是在申请并获得许可后才会在今天向你寻求帮助的。”
“……话么，永远都可以听起来很好听，”远见一脸漫不经心，“但真正实行起来，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那么，可以告诉我应该如何才能博得你的信任么？”海雾正经坐在位置上看向远见，眸子里澄澈如明镜。
“……算了，绕过那些花花肠子，”远见摆了摆手，“你就和我说吧，这个思维链接需要我做什么，具体又会发生什么？”
“它属于我的魔法少女能力，”海雾示意双足机器人退回角落，“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手放在桌子上，放轻松，闭上眼睛。我在接下来会用手抓住你的手腕，然后你和我的思维将会建立链接……”
“我听不懂这个建立链接是个什么意思，可以再通俗一点么？”
“确切地说，是你可以读取我的内心，我也可以读取你的内心。我们彼此可以查看对方的记忆，现在在思考些什么，而且说话再也不会需要嘴巴，可以隔着很远就通过脑子沟通。”
“听起来有点心灵操纵大师那套，”远见用手指敲敲桌子，“会有什么不良反应？比如说变成呆子？比如说被你洗脑？”
“我的思维链接没有任何洗脑和影响他人思维的能力，用通俗的例子打比方就是，我可以像看电影一样‘看到’他人内心的想法，但我身为观众没有办法改变‘电影’当中的任何内容。至于痴呆和其他近似病症，根据其他实验的反馈，目前并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其他实验？也就是说你之前对其他人做过这件事情？”
“是的，但他们都是大人，你是第一个孩童。”
“……我觉得现在这个马上就要十九岁的自己已经可以不算是孩童了。”远见鼻子里喷了口气，十九岁的男生明明很年轻，他觉得自己已经变老了。
“如果你同意，你会是目前我进行实验的最年轻人类个体。”
“所以其他实验结果怎么样？比如和那些大人的？而且你应该也对其他魔法少女做过类似的实验吧？”
“与成年人类的实验全部以失败告终，”海雾的长发抖了抖，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表达不满或者失落情绪的方式，“我们……我已经与三百四十名成年人类做过思维链接的建立实验，没有一项成功案例。”
“所以这次找我做实验也很有可能以失败告终喽？”
“是的，失败意味着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做过后续的实验跟进，参与实验的成年人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那魔法少女的呢？我觉得既然精灵龙都给你这个能力了，那总得能够在什么人身上成功吧？不然跟没给有啥区别么？”
“和所有魔法少女的思维链接实验全部成功，”海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了解她们的内心和情感对我找回丢失的人类部分非常重要，但我需要更多样本，所以我会持续寻找更多愿意协助我的人进行实验，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你现在找到了我……”远见摸了摸下巴，“我得想想这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希望有人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总会有种被看光的感觉。”
“我已经讲解完毕，如果你不同意，随时都可以离开，”海雾指着房门，“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直接拒绝，我可以先离开这里，然后你就会知道不会有任何针对你的强迫实验行为。”
“彳亍口巴，”远见不知道翻译器能不能将这个回答的意思准确翻译出来，“反正，在学校活得也挺无聊的，除了电竞社以外也没啥能够提起我兴趣的事情……你如果能答应我不准将读到的任何东西告诉其他人，我就答应。”
“可以，我以我的性命发誓。”
“那倒没什么必要……反正你就算反悔我也啥都做不了，毕竟你是魔法少女，你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蚊子一样简简单单。”远见摆摆手。
“银滨的政策将魔法少女和人类视为绝对平等的存在，我在力量上胜过你，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一只蚊子看待。”
“那就看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吧……我还是那个强盗的例子，有的时候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实际上做起来可能完全就是另外一码事。”
“我明白。”
“那咱们就开始吧，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手放在桌上，闭上眼睛，然后放松对吧？”
“是的，感谢你的帮助，”海雾对他点点头，“我们先从一个小实验开始，在这个实验当中，我会将你引入我的内心，也就是说你会看到我的一部分记忆和所思所想，但我不会看见你的。”
“行，那么我会看到什么。”
“一个留着粉色双马尾的魔法少女，她会说话，讲述自己和远兔之间的故事。”
空气凝固了。
“你……”远见的嘴角开始歪斜扭曲，“你踏马刚才说什么？”
“我听见了你先前和李信陵的对话，”海雾的表情很平静，“我因此知道了你就是远兔的弟弟，李信陵不知道如何帮助你打听远兔的下落，我知道，那名魔法少女曾经因为一些其他事情找到过我，这当中就聊到了她和远兔的事情。我认为这部分内容，你会很感兴趣。”
远见死死咬牙，差一点就要崩掉因为四年流浪摇摇欲坠的门牙。
“你看起来非常愤怒，如果我错误理解了你对远兔的情感，那么我会在此道歉，并且会为你提供另外一段记忆……”
“不，就提供这段。”
远见抬起头。
“就用这段记忆作为让我看见的实验……如果失败了，也一定一定要讲出来！
我姐……我姐……我恨她，但我不会放弃任何打探她下落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