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兔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南柊瘫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摩挲双手。她穿得一身珠光宝气，裙子鞋子亦或是手中的背包都是名牌，脸上的失落将苦心装扮的贵族形象全部打回原形。
“她是全能型的选手，学习样样精通，几乎什么都能拿满分，课外活动也都一样比一样厉害，无论体育方面的田径游泳，还是其他唱歌马术高尔夫球，什么领域她都能做到最好，即使在贝洛中学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等存在——当然，长得也是那么完美无瑕，在还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时候，都拥有一对傲人的胸部，没有一丝赘肉的肚腩，白皙的肌肤和高挑的流线型身体，可以说是性感火辣的代名词。男生为她疯狂，情书每天都堆满她的个人储物柜；女生也争相和她交好，无论下课还是放学都围着她转。
她的脸上永远都带有恬静的笑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泰然处之，从来没有见她失态过，从来没有见她说脏话，从来没有见过她对人发脾气……”
远见睁开眼睛，南柊的容貌从他眼前逝去，但已经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真的真的非常符合对我姐的描述，不是谎话，一点也不像是谎话和编的。我相信她在贝洛中学就是这样一个让谁看上去都自愧不如的完美存在。”
“实验终于获得了初步成功，”海雾松开抓住远见的手，“你是第一个思维链接成功的人类，我尚不知道为什么，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值得开心与欣喜的突破。”
“你看起来可不怎么开心。”远见瞥了一眼她的脸，平静而没有一丝起伏，就像一个扑克脸。
“我试图在该开心的时候开心，但亚冯谭说我笑起来的样子过于难看，不如不笑。”海雾翘起嘴角，露出大弧度的笑容。
“……她是对的，你这个样子太做作太浮夸了，还不如不做。”远见摇摇头，将内心的想法全部抖出来，没有一点保留。
“你在接收到远兔的信息后也一点都不开心。”
“哦呵呵，我有啥好塔麻开心的，”远见也回敬了一个笑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见夸我姐的话简直比杀了我还要痛苦，让我想起了我爸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教训的那些日子。”
“你恨你爸妈么？”
“恨……他们死都死了，我恨他们爱他们又有啥区别，”远见叹口气，“赛里斯有一句老话，死者为大，我挺讨厌这句话的，我以前恨我爸妈恨得巴不得他们去死，但他们真的死在我眼前后……感觉死者为大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算了，不说这么没用的所谓伤感废话文学了，”他摆摆手，仿佛在赶苍蝇，“所以我应该怎么见到这个叫南……南什么来着的魔法少女？”
“南柊，她现在应该已经返回恰斯卡了，如果你非常想和她见面，我可以在学期结束后帮你安排。”
“那……多谢了。”远见感觉这是自己头一次对他人道谢。
“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继续进行实验，”海雾双手交叉，“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第一次实验是我向你传输一段我的记忆。那么这次实验，会轮到你向我传输一段你认为可以泄露给我的记忆。”
远见仰躺在有松软靠垫的椅子上：“照你这个意思，如果我没理解错，我可以只给你看一部分记忆？而不是什么事情都给你看个精光？”
“是的，只需要你在脑袋里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就行，而且只回忆那部分。”
“……这个感觉好难啊……”远见捂住额头，“我的脑袋里很乱的，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一会想晚上要吃什么一会又去想我刚才那把游戏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一会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猫娘萝莉在我眼里又唱又跳甚至还在那里说rap和打篮球……我基本不可能控制好的。”
“决定权在你，”海雾正襟危坐，“如果你希望继续，咱们继续；如果你不想继续，我现在就离开，下周期末考试结束后安排你和南柊的见面。”
“行了别扯什么决定权在我了，”远见有点不耐烦，“饭都煮一半了哪里有现在关火的道理啊？我，我试试，我试试看能不能只回忆某一部分内容……”
“人类文明有名为坐禅和冥想的行为，能够清空杂念，只专注于想一件事情甚至什么都不想，达到‘空’的境界，你或许可以试试。”
“我试个鬼我试……我能搞这个我去出家当和尚不成？”
远见嘴上骂骂咧咧，还是闭上了眼睛开启深呼吸，努力尝试集中精神。
“只给海雾看一段记忆……看什么记忆，什么记忆……”
他最终选择给对方看今天电竞社比赛时的记忆。
专注，专注，专注，放轻松，努力去除那些一直在脑海里播放不停的音乐和说话声……
越是这么要求自己，远见就觉得自己心浮气躁，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见，那些不愿意想的事情总是见缝插针挤入脑海中一闪而过。
海雾再度抓住远见的手，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你的手……好、好凉……”
“魔法少女的手很纤细，很柔软，我以为你身为青春期的男生，面对这样的接触会非常激动。”
“不要把我和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男生相提并论……草我现在脑海里已经全乱了！”
“无妨，我在一开始就已经把记忆提取出来了——实验非常成功，一切都很顺利。”
“彳亍口巴，”远见揉了揉手腕，“如果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可能的确会很享受你的抚摸……总之，不是所有青春期中的男生都会热衷于谈恋爱的，至少我不会一见到其他漂亮的女孩就开始胡乱幻想。”
“但这是人类的基因本能，青春期中开始发育的男生和女生都会对异性产生朦胧感，银滨中学提供正确的性教育知识就是为了能够让你们正确看待两性的事情，无论男生面对女生还是女生面对男生都可以大大方方展现自己的爱意和告白，多夸夸其他人漂亮和可爱也绝非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你说的幻想和异性一起爱爱，也很正常，只要接收正确的性知识，就可以坦然处理这种情况。”
“我觉得我可以合理怀疑你丢失的不仅是人类的情感，还有人类这个身份本身了……说你是外星来地球参观的天外来客我觉得都没啥怪异感。”
远见托着下巴，没感觉身体传来什么怪异感和不适感，对这个‘实验’的警惕也开始逐渐下降，直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所以，你刚才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你坐在全息窗口面前，手忙脚乱指挥你的部队构建防线，抵挡来自虫群铺天盖地的攻势。”
“不是，我知道你看见了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看见其他的内容？？比如说我不小心泄露给你的其他片段。”
“有，不过我同样以性命向你保证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先别谈你的什么命了……你到底还看见了什么，一定都要现在如实告诉我，如实！”
“你确定么？”海雾指了指角落里的双足机器人，“那个机器人现在依旧在录音，录音是公开的，如果你希望我现在说出来，无论是我的上级金娥丽丝还是共同体党专门负责这方面事情的人，都能够听见内容。”
“草！”远见一句国骂出口，重重锤了锤桌子。
“保持安静，这里是图书馆，自习室有隔音功能，但依旧要注意。”海雾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门口的牌子。
“……好吧。”
“我现在有一个方案，就是继续执行实验的第三步，在这一步，我将与你建立思维链接，如果成功，你和我就可以在脑袋里直接聊天，也就不会担心被录音听到。”
“这样也行，做吧做吧！抓紧时间！”远见揉揉鼻子，赶紧闭上眼睛深呼吸，他已经感觉待在这里有点无聊和烦闷了。
海雾再一次抓住他的手，几乎是在同时，清晰的女声传入他的脑海：『远见，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能，能！』他愣神片刻，无聊厌倦的情绪一扫而空，『我能够特别特别塔麻清晰地听见你的话，卧槽这魔法有点牛逼啊，好塔麻牛逼！』
『第三步实验宣告成功，到这一步已经可以说明你能够完全和我建立思维链接，成为第一个和我心灵通话的人类。』
『不过这个心灵的对话也有点挺难控制的……』远见抿住嘴，『感觉如果自己稍微胡思乱想一点，就会把一些不应该出现的对话意外说给你。』
『我会教你如何建立一个‘发送’机制，就像平时软件聊天时必须要点发送才能让对方看见你的消息。』
『行，不过先告诉我你刚才到底都读到了我的什么记忆？』
『我读到了你在打电竞时的专注与慌乱。』
『这个我知道了已经，还有别的么？』
『我读到了你被训斥的零碎记忆，断断续续，拼凑起来似乎是你爸在骂你为什么要浪费学习时间打游戏。』
『……这大概可以算是我现在打游戏时无法避免的心理阴影了。』
『我看见你在沿着一条燃烧的街道缓缓前进，周围躺着扭曲的尸体，空中满是硝烟，还有鲜血的味道，以及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
『战乱时的黑暗记忆……』
『我还看见了一只长着猫耳朵的小萝莉在你面前跳钢管舞。』
『……坏了，让你看见一些不想让你看见的了。』
『那个猫娘在后面变成了穿着死库水戴着项圈的亚冯谭。』
『我炒！』桌子又一次遭到了远见的掌法攻击。
『图书馆理应保持安静，』海雾抚摸下巴，『我能够看出来你对亚冯谭或许有些幻想。』
『只是因为可能她看着比较幼……比较符合我的xp，但依旧没有猫耳所以不是我的菜……』
『提前声明，如果你想和亚冯谭谈恋爱，必须和我公平竞争，因为这也是我的目标。』
『我炒炒炒炒炒我说了多少遍我塔麻不喜欢没猫耳朵的女孩啊啊啊啊——————』
桌子被掀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