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轮班时间到了,晚上轮班时间到了,请各位工人有序交接,请各位工人有序交接……”
“妈的,臭死了,”远见将集便器从厕所里取出来,尽管已经戴了三层口罩,浓郁的臭味从密封的集便器里渗透出来再钻入鼻孔,每次都能把他熏晕过去,“等这学期的课上完了,我就再也不来做什么狗屁清扫工作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开叉车啊?”卡米尔坐在叉车上,推着一大箱货物从他面前经过,“轻松加愉快,不用担心被臭死,也不用担心感到枯燥,没事还能时不时飙个车玩玩。”
“不够不够!”远见将集便器放到推车箱里,然后赶紧去洗手,“我毕业以后要直接进去当普工,他们那里的待遇可是最高的!”
“那我可得提醒你,当普工非常枯燥无聊,可能比上课还要折磨人。”
“我看过条例了,普工可以戴耳机听音乐,”远见甩了甩手,然后又去洗了一遍,“能放点音乐当做背景音,就算是重复干八小时活我也不会有问题的。”
更何况我还有能够与海雾在脑袋里面直接聊天的‘秘密武器’。
“年轻人就是好啊,精力充沛不怕枯燥的重复工作,”卡米尔捏住鼻子,“行了行了赶紧去卸货吧,我这隔着老远都闻到那臭不可及的味道了。”
“合着就跟叉车工不重复枯燥一样,”要不是戴着口罩,远见一点也不介意和对方吐个鬼脸,“我现在就在想,银滨到底什么时候能够修好下水道啊?这样就不需要我像个屎壳郎一样每次打工都要把这些厕所的屎运到粪便处理中心。”
“那这份工作要是没了,你岂不是连打工都没得打了。”
“我总可以利用假期考个资格证吧?不管是普工还是像你一样开叉车,反正我不可能清扫一辈子厕所的!”
他从推车里取出干净的集便器,将它熟练地安装在厕所中,清洗集便器的人非常仔细,锃光瓦亮的集便器根本看不出用过的痕迹,他依旧能够从中闻到股隐隐约约的臭味。
这应该只是幻觉,也是不可能驱散的幻觉——一个容器只要装过屎了,不管后续清洁得多么干净,就算是喷上香水,那它也会永远和屎绑定在一起。
“有的时候我会好奇,这里面都是些什么货物,”卡米尔不紧不慢,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和满头大汗的远见唠嗑起来,“会不会是美味的罐头,亦或是能够让人嗨一整天的烟草。”
“打开看看呗,”用扳手固定的远见喘着粗气,“只要你不怕托纳提乌的人用枪顶着你脑门索要赔偿就是。”
卡米尔打量叉车上的货物,看着外面用各种语言文字写满了‘机密’的木箱,伸手拍了拍:“我听说有些魔法少女有透视的功能,如果她们在这里,应该就可以一眼看穿里面的秘密。”
“托纳提乌肯定不准她进工厂,你放心,”安装完毕的远见将工具重新挂在推车把手上,“银滨肯定不会希望这么大的一笔合作搞砸,除非它希望这个能够给一万人带来收入的工厂滚蛋。”
“我试着问过工头托纳提乌来我们这里开工厂到底是为了什么,得到的答案是他也不知道,”卡米尔耸耸肩,“我和他关系很好的,我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可能这个工厂里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在生产些什么——你要不要问问金娥丽丝?身为市长的她肯定知道。”
“得得得得,我这么问她指不定要把我当成间谍处理,”远见重新用速干洗手液仔仔细细清洁了一遍双手,“好不容易才摆脱战乱,过上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我可不像像那个吃拿卡要的沙比领导一样还没享受几天福就要被拉出去枪毙,那我不得哭死。
再说了,我为啥要关心这工厂生产啥啊,吃的穿的?还是飞机大炮?就算知道真相了又能改变啥呢?还不是当个打工人每天干活吃饭拿工时。”
“我有预感,我有预感这里面都是奢侈品,而且有很大可能是上好的烟草。”
“你就吹吧你,你上次预感的所谓‘这个月肯定有五百个人要被枪毙’也是错得离谱,真实情况多了足足三百。”
“这次可不一样,”卡米尔竖起拇指,“因为我打听到了托纳提乌是做什么的。”
“真聪明,我甚至连托纳提乌这个词咋写都不知道。”
“她们是一家来自不列颠的巨型企业,也就是那种特别特别大的跨国公司,她们来银滨,是为了搞商业的。她们出钱,银滨出地出人,我们管这个叫双赢。
但是!但是!我的预感告诉我,托纳提乌并不可信,他们在这次商贸合作里面埋了很多很多陷阱。”
“这又是哪里听来的八卦?”
“经验,当然是我的人身经验——我也和你说过,我之前是在印度天竺搞制药的,好歹也是当过流水线工头的人,一些内幕我是知道的。托纳提乌实际上和我那家制药公司关系不浅。”
远见正准备推着装满集便器的推车赶往下一个厕所,听到这话也是停下脚步:“细说,我吃吃瓜。”
“我的那家制药公司,其实不是天竺的公司的,是不列颠的,它只是来我们这里开了工厂,你应该听说过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吧?你上过课,你肯定听说过,不列颠人非常喜欢和我们印度人做生意。”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是便宜的人力工厂?”远见隐隐约约记得课本上说过天竺曾经是不列颠的殖民地,现在已经不再上历史课的他也没地方求证,“不列颠更像是把你们当做可以狠狠压榨的奴隶工人吧?”
“因为那时候我们是落后的,西方是先进的,所以我们为了产业升级,必须走这一步,”卡米尔左看右看没看见人,只有头顶飞过了一架正在巡逻的无人机,他开着叉车来到远见旁边,“我先前一直以为我工作的那家不列颠跨国制药公司是为了生产能够延长人类寿命的药物,后面我才发现大错特错——那家公司,生产的东西其实和魔法少女有关!”
“所以是什么?”
面对远见的疑问,卡米尔只是摆了摆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说我们真正生产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延长人类生命的药物!”
“好吧,”远见失去了继续听八卦的兴趣,“那你说这些,和托纳提乌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它们的前身其实就是你工作的那家其实并不制药的制药公司?”
“是人!”卡米尔压低了声音,“托纳提乌派来和我们对接的顾问,就是那个制药公司的CEO!”
“这不是很正常,”远见耸耸肩,“没准是打仗的时候那家制药公司被魔法少女消灭了,或者说占领了,然后魔法少女把里面的人啊员工啊老板啊什么的全部接收了,给自己生产东西。再说了也完全可以是ceo去投奔托纳提乌嘛,有什么稀奇的。”
“唉,里面这些东西我三言两语也没啥说清,”卡米尔重重叹了口气,“总之,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工厂里面有猫腻,银滨那边知不知道另说,不过一定要小心,要提高警惕!”
“那要不要我直接把你说的这些事情上报给市长呢?”远见翻了一个白眼,只不过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打了一圈方向盘开溜了:“我今天还要一大堆货物要搬运,多的事情以后再聊!”
“神神叨叨的,不会是所谓的阴谋论者吧,而且就算有阴谋说也都说不明白,”远见摇摇头,将那些话语抛到脑后,“大抵是烟草吃多了的后遗症。”
他推着小推车赶往下一个厕所,工厂中的喇叭播放着悠扬的音乐,从古典音乐到摇滚乐都应有尽有,据说这些歌曲都是在工厂里面劳作的普工点的,权利可见一斑。
要是这里面也播放了之前在学校听见的核战争儿歌,那恐怕将是绝杀。
到达下一个厕所站点后,远见正准备进去拿坐便器,就听见了女人的惊叫:“等一会等一会,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千万不要进来看啊!”
“赶紧赶紧,现在是清扫厕所的时间。”他调出耳机看了下时间,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肚子实在是有点不舒服,”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小伙子要不你先从其他的厕所吧,我可能还有一会。”
“一会具体是多久?五分钟?十分钟?还是半小时?”
“你说你这小伙子,我怎么给你具体的时间啊,上厕所这种事情哪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了的?好了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
“行行行行,你赶紧的吧,我先去下一家厕所了。”远见懒得吵架,直接前往下一个厕所。
托纳提乌这间在银滨内开的工厂设计的厕所和银滨其他厕所一样,都是没有下水道的便携式,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箱子直接往路边放,也没有标记,谁进去都能用。
他花了十分钟时间清理掉不远处的另外一间厕所后,重新返回这件厕所,推门发现依旧是上锁状态。
“咋啦?还没好?”远见不耐烦了,拍了拍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喂?喂?搞啥子呢里面的,回个话?”
依旧没有动静。
“这塔麻怕不是掉粪坑里头了?”远见骂骂咧咧掏出钥匙开门,作为厕所清扫员,他拥有所有厕所的钥匙。
开门的他一个身体后仰,又是一句国骂。
那个穿着普工制服的女人躺在厕所里,似乎是晕了过去。
“嘿,嘿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远见赶紧把蜷缩的女人从厕所里拖出来,“卧槽屁股后面怎么流了那么多血?而是大便出血晕过去了?!”
他立刻在耳机里启动了工厂的呼救装置:“这里是工厂清洁员远见,有人在厕所晕过去了,重复有人在厕所晕过去了,我需要医生,她似乎是屁股大出血……等等……”
远见眯起眼睛,将脑袋凑了过去。
血液里面似乎夹杂了非常多白色的粉尘状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