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银滨对魔法少女和人类平等理念的贯彻落实得非常到位。工厂在过去三个月对工人们提出的额外要求无论大小都会遭到拒绝，我试过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一点点调整他们的工作时间和福利，也尝试过收买和诱惑工贼，事实证明这些小动作的效果非常差，工厂的生产成本一直无法降下。负责工厂安保的队长、亲手签署协约的共同体党委员会、还有魔法少女，他们全都坚定站在工人的那一侧，即使冒着撕毁条约的风险也不在乎。”
布里顿一个人坐在工厂的会议室中，通过面前墙上的全息窗口和上司作着汇报。
“在我尝试将贸易开展到银滨时，就收到了来自总督澪的警告，”全息窗口的另外一头，瑟琳娜正在享用一盘鲜嫩多汁的烤乳猪，侍者为她倒上一杯香醇的葡萄酒，“她警告我说，金娥丽丝绝非一个开展经贸合作的好伙伴。银滨在未来的潜力或许如同大海一样宽广，它现在终究只是一股刚刚于冰山之上融化的一条小溪。就算是辛辛苦苦为它建立了一条大运河般尺寸的渠沟，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在中途断流，浪费为它投资的一切努力呢~”
“总督的警告总是充满智慧。”布里顿将手放在胸口，语气谦卑。
“但也只能相信一部分——或者说，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形势下，也只有一部分内容可以被信赖，”瑟琳娜的吃相非常优雅，每次都会用餐刀切下一小块肉，再用叉子慢慢送入口中，“贸易之路永远不会一帆风顺，道路上永远充满荆棘，第一个用于迈出脚步的开拓者就算装备带得再多，也难逃遍体鳞伤的命令。然而这永远不应该是一个人在原地固步自封，守着不过几亩可怜的菜地一直躺平到天荒地老，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未知的领域被插上旗帜，直到最后被时代的洪流所淘汰~”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昧的时代;这是信任的纪元,这是怀疑的纪元……”布里顿的发音非常标准，他带有一定英式口音，放在战前可以当个优秀的广播台主持人。
“《双城记》的开头名句永远是那么经典而回味无穷，只遗憾真正愿意深入其中了解这本书和他所描绘的那段三个世纪前轰轰烈烈的法兰西大革命的人不多——在现在这种食不果腹年代的恐怕就更少了，”瑟琳娜一直都在往嘴里送食物，这似乎并不影响她和下属的沟通聊天，“你也应该来一份这样的烤乳猪，搭配上蓝奶酪和红酒，再加上些大肠，还有一点管弦乐。工作再辛苦，对生活情调的追求也万万不可少呢~”
“感谢经理的关照，我已经享受过晚宴了。”布里顿掏出手帕，轻轻掸掉额头上的汗水。
“我能够看见现在银滨这条小溪，将会在未来的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当中，发展成为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江，”瑟琳娜嘴角微微翘起，抿了一口红葡萄，“种一棵树最好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咱们很遗憾没有赶上银滨建立前的那段最需要外援的时光，倘若在对抗银滨市联盟之时，我就果断出手，赌上所有的家当，协助银滨歼灭那三位连‘安那其’这个词究竟代表什么都没有真正弄懂的文盲，或许现在已经可以兴办第五个甚至第六个工厂呢~”
“恕我直言，那时的银滨投资风险极大，”布里顿深吸一口气，“在金娥丽丝宣布要进军银滨后，我就已经命令我的手下立刻前往恰斯卡，收集与她相关的情报，解析这句信息究竟能够为托纳提乌拿来哪些好处。我最优秀的经济学家和风险评估专家在经过三天三夜的计算后，得到的结论是银滨这处资产的收益为负。如果直接入场投资，99.63%的概率会血本无归。就像是用自动手枪玩俄罗斯转盘一样过于愚蠢而鲁莽，恐怕整个巨企都会认为您疯了。”
“而现在你我都知道了，银滨正是那匹0.37的黑马，”瑟琳娜举起叉子，“它们成功粉碎银滨市联盟的阴谋，将受困于那个城市的人们救出来，并在通过三个月的经营成功成为了一座养活40万人口的中小势力。虽然说即使现在，风险评估专家依旧给出了0.87的风险系数，我相信银滨早晚有一天能够为咱们带来丰厚的回报——甚至，不会亚于我姐妹爱丽丝的贸易伙伴恰斯卡呢~”
“四十万人口十名左右魔法少女的中小势力，对比于拥有数亿名人类和十万级别魔法少女的巨型势力……瑟琳娜经理，我知道您一直对爱丽丝经理抢到和恰斯卡的那笔巨额交易而耿耿于怀，请不要过于让这件事情影响您的判断。”
“放心，布里顿，我的脑子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在计算利润的时候尤其如此~”旁边的侍者为瑟琳娜又倒了一杯红酒，她接过来优雅地抿了一口，“投资分为短期中期和长期投资，每种投资所对应的效果和收益又都截然不同，这是学过哪怕一门经济课的菜鸟都能明白的道理。爱丽丝，她现在的确是托纳提乌最耀眼的经理，也是唯一的星耀级别精力。早在恰斯卡成立之前就找到它的总督珂西娅，签订了为期99年的黑耀之种贸易协定，是托纳提乌创造利润的第一人——或者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否认那时候她毒辣而精准的眼光~
啊~看着她每天躺在黑耀之种做成的床上睡觉，自己却只能让一个托纳提乌驻恰斯卡的小小外交大使，努力捡拾爱丽丝遗漏的边角料，恐怕就就算金娥丽丝那么豁达的人，也难免会在内心滋生出毒蛇般阴暗和扭曲的嫉妒之情吧？但是再想想……这么大的一笔交易财富，真的不会在爱丽丝的内心当中，种下些特别的种子么~
这会使得她开始疯狂膨胀。你上次也在恰斯卡看到她了吧？多么高傲和飞扬跋扈，甚至要求副总督珂西娅帮她脱鞋子。心智不稳的小屁孩在这种时候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投资天才，在未来脑袋一热或者眼睛一闭，很有可能做出一件又一件过于愚蠢而血本无归的收益。直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下，变成穷光蛋后被扫地出门~
这同样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我的情报显示，至少有六个钻石级别的经理互相结成同盟，发誓要一致对抗爱丽丝把她拉下水。那个过于心高气傲的丫头也不懂得如何与其他魔法少女相处，越是开口说话越是得罪其他人，她几乎没有盟友，而且恐怕很快就会被孤立吧？身为第四级别的黄金经理，只需要围观前面那些铂金、钻石还有唯一的星耀经理互相内斗，自己在暗中闷声发大财~”
“瑟琳娜经理，弱小确实可以作为己方的保护罩，大自然的确会给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动物提供伪装，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布里顿点开旁边一个全息窗口，“我必须和您坦白，这件工厂在过去三个月的收益很不可观，催化剂的生产并没有达到预期的产量，而银滨政府也拒绝配合我们对工人提供更长的工作时间或是从其他方面削减成本开支，目前这笔投资的价值经过评估，是负的。”
“就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长期中期和短期投资的收益都是截然不同的~”瑟琳娜用叉子用盘中叉起一块几乎是生的猪肠，“我不喜欢像爱丽丝那样看见拿起一张渔网就兴冲冲游到海上，把那些浅层的小鱼小虾米疯狂捞捕。放长线寻找位于深海中的大鱼才是我更加热衷的兴趣爱好。而银滨就是我所看中的那条超级大鱼——鱼饵刚刚放下，又为何那么着急收竿呢？
当然，更重要的问题是：恰斯卡真的能够有银滨存活得更久么？就像布里顿自己说的那样，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战争已经结束，和平正在到来，两股魔法少女最多的巨型势力恰斯卡和塔莫安都在忙着巩固自己的地盘，以及内部互相倾轧争取更多权利，虽然彼此之间也有摩擦，但这些过惯了人上人的小姑娘，又怎么会真的再度掀起新一轮的战火，糟蹋自己现如今这么舒服的日子呢？
在我眼里，恰斯卡或许是一只巨轮，然而只是一艘破破烂烂的巨轮，全靠几名精英骨干在那里拼命修修补补，如果有个大浪打过来，能够不四分五裂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至于塔莫安这只巨轮？呵呵，在塔莫安，真的还存在忠于老船长的船员么？恐怕老船长一死，剩下的船员自己就裂开了吧？其他魁扎尔、阿特拉斯帝国这些小轮船，皮实确实皮实，盯上的经理也很多，贸然进入投资对咱们而言也并非太大优势。
唯一可能需要担心的就是铁幕和阿尔戈这两个疯子一般的势力，因为她们是真的有可能挑起又一场战争，破坏这好不容易为繁荣商业所铺垫的和平——不过只要牢牢抓住金娥丽丝的心，又何必在意那些小苍蝇小蚊子的扰动呢~呵呵呵呵~”
她将猪肠送到嘴边，轻轻咬掉小半截。
“继续按照原有计划发展工厂吧，”瑟琳娜竖起中间三指，“既然银滨如此认真，我们也便认真对待，不用过于在意接下来的更多亏损，布里顿，钓饵想要彻底跑到大鱼嘴里，还是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
布里顿微微鞠躬：“是，瑟琳娜经理。”
“还有一件事，”瑟琳娜指尖冒出一个全息窗口，“实际上，我已经在银滨发现了另外一处意料之外的宝藏。”
布里顿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只能说帮助银滨开展‘旧银滨市废墟探险和回收活动’实在是太物有所值了~”瑟琳娜挑挑眉毛，“原本那只是一个进一步和银滨增强感情的小慈善行为，然而上一轮从旧银滨市返回的探险人员汇报说，金娥丽丝将某片区域划为禁区，声称那里发现了严重的核泄漏，要求禁止外来人员接近——这很有趣，不是么？毕竟托纳提乌前前后后在旧银滨市协助组织起那么多远征，早就将旧银滨市内的底细了解得七七八八，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奇怪的‘核泄漏’。”
“或许那里的确埋藏有秘密——不一定是宝藏，但一定是金娥丽丝试图隐瞒的某些机密。”布里顿沉思片刻，很多讲出自己的结论。
“正是如此，”瑟琳娜笑眯眯比着中间三指竖起的手势，“银滨直到半个月后的新年才会正式建立国度，而旧银滨市又是已经被荒废的城市，没有被正式划入银滨版图……”
“也就意味着，如果经理从托纳提乌直接派人过来搜查甚至拿走那里的所有物品，都不‘违法’。”
“不亏是商战界驰骋多年的人，思路比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丫头清晰多了~”瑟琳娜点点头，将又一截猪肠塞到嘴里，“那片被金娥丽丝划定的禁区可能是危险，可能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也有可能拥有巨大的机遇。无论是什么，身为和银滨首位建立关系的托纳提乌总理，我都必定没有理由错过这一切~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先这样~工厂就交给布里顿慢慢打理哦~”
挂掉通讯的布里顿坐回沙发上，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香槟。
还好，这轮会议的结局至少是圆满的，自己应该不会像前任那样被……
滴滴滴声从耳机传来，布里顿翘起二郎腿，拿起香槟，点开新的信息窗口。
“您的货物已经完成第七十九次清洗。”
和通知一同弹出来的是一个视频，一名看上去十一二岁左右的金发少女穿着连体橙色泳衣，嘴里被塞入一个圆型香皂球塞。
她维持坐位体前屈的姿态，脚和脸被绑在一起，整个人被笔直塞入到长滚筒洗衣机中，和水流一起不断旋转翻滚。通过透明玻璃盖子只能看到她的臀部，橙色连体泳衣的三角区是唯一的遮盖，却不知道是充当遮羞布还是让这画面更加充满诱惑。
“啧啧，真是可怜的孩子，”布里顿目不转睛盯着视频，嘴角肆无忌惮地翘起，“很遗憾，你的爸爸把一笔大生意给做砸了，瑟琳娜经理只是将他开除而没有真的处死，已经非常仁慈了——不过，你的爸爸没了，我才能够有机会上位呢~”
他哼着英格兰小曲，将清洗的次数从八十次上调到第一百次。
下一次清洗，下面也要加点玩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