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最后那个烟雾弹真的很救命了。”
距离河流稍远的另外一座哨塔上,远见用望远镜目睹了几个人逃难的全过程,嘴里啧啧称奇:“可惜了,那个年轻人没有跑进来,脑浆子直接碎了。”
“那个女人……她活下来了么?”他旁边站着小羽,用望远镜看向木桥的她一脸忧心忡忡,“她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应该问题不大,你看她已经被抬到担架上了开始喂水了,应该是有救,”远见指了指那个正在救助女人的银滨士兵,“要是死了或许就直接盖上白布抬走了,哪里又会浪费那么宝贵的水资源呢?”
“那些伽马区的士兵……好像特别生气的样子。”小羽将望远镜转向木桥的另一端的伽马区巡逻队,为首的一名似乎非常不开心,骂骂咧咧踢了旁边的下属一脚。
“到手的鸭子飞了,肯定很生气啊,毕竟谁也没有料到最后居然还有烟雾弹一说,”远见晃了晃脑袋,“那帮家伙根本就是拿这些逃难的当活靶子杀的,我估计上面下的指令是一个也不允许逃到银滨,今天出这么一档子事,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好受,呵呵呵。”
“应该不会强行冲进来把那个女人和婴儿抢走吧……”小羽用手摸了摸下巴,眼中满是焦虑。
“呵呵,我巴不得他们试试,”远见咂咂嘴,“看见那边那辆步战车了么?头顶的炮管可是一直瞄着那帮人呢,但凡是敢越界,就等着一炮给轰死吧——再说了,咱们银滨可是有一打魔法少女呢?伽马区?呵呵,这个反魔法少女的地方一个都没有,真打起来你猜猜究竟是哪边打哪边?”
无人机已经从空中飞离,伽马区的巡逻队依旧在木桥附近徘徊,几个人士兵回去寻找那个瘦弱的女孩,在发现对方已经死掉后骂骂咧咧,那名首领模样的男人示意部下将女孩的尸体抬起来,穿刺到旁边的木桩上,作为一具‘稻草人’就这么立在草原上。
“好残忍……”小羽轻轻捏住拳头,“那个女孩明明死得那么悲惨,他们却依然不愿意放过她,甚至不愿意让她安息……”
“伽马区不都是这样的么,”远见撇撇嘴,“你我记得也是从伽马区过来的?对那边这些残忍的兽行,应该是有些印象的吧?”
“我知道……”小羽的眼睛黯淡无光,“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将那些地狱般的经历扔到脑后彻底忘记,就像丝姐姐教自己的那样当一个开开心心上学学习的学生就可以……可是现在,依然有那么多的人依旧处于我曾经的那片地狱中……我们,我们难道就不能做些……”
“你们这些杀人狂!刽子手!没有怜悯之心的恶魔!”
尖锐的女生从广播中传来,传到两个人的耳朵中被精准翻译。那个之前举着大拇指标牌的女孩此刻正瘫坐在木桥旁边,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个扩音器开始大声咒骂:“天堂会诅咒你们!上帝会惩戒你们!你们永生永世都会在地狱之火中熊熊燃烧!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这些罪行忏悔!”
“卡缇娜……”小羽认出了那个女孩,“她现在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哦,我对她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印象,”远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她好像就是之前学校里宣传什么大银滨党的那个女孩,每次进社团都得先在大厅迎接一发她的广告宣传,挺烦的。”
男人们的哈哈大笑声从伽马区一侧传来,巡逻队的士兵们对女孩的愤怒嘶吼一点也不在乎,反而纷纷调侃回去:
“哇哦,天使发怒了!真是太可怕了!”
“天使?天使下面的味道是不是比普通的女孩还有更加甜美?”
“啊,请让我在天使的**得到‘惩戒’吧!”
“哈哈哈哈哈要不要冲过来和我们打一架?赢了就放下一批难民过来哦!”
甚至有士兵脱下裤子对着卡缇娜露出自己的屁股。
卡缇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骂人词汇开始狂轰滥炸,然而得到的只有来自对岸士兵更大声音的嘲笑。
直到最后黑发女孩的精神开始崩溃,冲向旁边一名穿着外骨骼的银滨士兵:“开枪啊!快点开枪啊!!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用正义的子弹给那些人制裁啊!”
伽马区士兵的笑声停止了,他们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发癫的女孩,而是更加害怕对岸士兵手中那柄突击步枪,几名士兵将手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然而首领却挥了挥手,示意部下没有必要过于紧张。
“我的命令是在这里站岗,警戒可能会突破边境的外来之敌,同时对逃难入边境的难民予以救助,”那名银滨士兵手中的突击步枪一直处于保险关闭的模式,“没有收到进一步的命令前,我不会对伽马区的士兵开火。”
“你看不出来么?你看不出来那些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么?!”卡缇娜抓住对方的外骨骼,脸上全是鼻涕和泪水,“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啊?你难道也要当一个冷漠的路人看着那些逃难到银滨的人在眼前被像玩具一样随意射杀么?!”
“抱歉,我是一名士兵,我的命令不包括对伽马区开火。”银滨士兵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而冷漠。
“那就把枪给我!”卡缇娜抓住突击步枪就要往外拖拽,弱小的她在穿着外骨骼的男人面前,堪比蚍蜉撼树般根本连拉都拉不动,“把枪给我!把枪给我!我去把他们打死!全部都打死!!”
“不要闹,你这样会误伤自己的!”
又一阵笑声从河对岸传来,伽马区的士兵显然将卡缇娜当成了乐子,看着她无能狂怒的样子仿佛在看马戏团杂技表演一样。首领示意一名部下旁自己拍张照,他要和这个被安放在木桩上的瘦弱女孩来一张合影。
“你可千万不要和那个女孩一样做什么冲动的事情啊,”远见将望远镜收好,趴在哨塔上眺望那边的混乱,“过了这条河的对面就是伽马区的地盘,要是真到那边出什么事了可是没有办法救你的——尤其是之前发疯的时候,上上次突然用广播说什么不要砍月亮还有刚才那次把南柊和我看成了怪物……我肯定会拉你一把,但要是这里真的发疯跑过边界了,那恐怕就要出大事喽。”
“我……我不会给远见学长添加那样麻烦的……”小羽摇摇头,“我,我就算再看见奇怪的事情,也绝对绝对会控制好自己的。”
他眯起眼睛,看着小溪上面若隐若现的蓝色光芒:“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有边凝蝶的电磁护罩在这里守着,你就算不小心出去也会被立刻察觉到,魔法少女赶过来的话那些士兵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那个女孩……”小羽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被迫参加合影的那具尸体,“她会在那个上面被一直挂着么?”
“看那边,”远见的视力很好,即使天天打游戏也拥有傲人的5.0视力,和大部分因为打游戏过多从而被迫戴上眼镜的同龄人相比可以说相当走运,“那边那片草原,看见了么?上面那些木桩子,全都是人。”
小羽颤颤巍巍举起望远镜,看向远见指的方向:“都是逃难过来的人,全部都是……”
“这就可以解释说为什么银滨过去三个月的人数几乎没怎么变化了,”远见摊开手,“不是说不想来银滨或者说不知道有银滨这个地方,只是那些想来的人全部都在外围被伽马区截胡了,要么抓到伽马区当一个苦力,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当做一个稻草人立在这里恐吓其他的人吧。”
“那样的话,会很疼的吧……”小羽看着那些木桩上的尸体,其中有一半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就像那样暴晒在阳光之下,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得个精光,甚至就连死去后就没有办法得到安息……”
“常态嘛,这个世界的常态,”远见摸了摸肚子,“我大概也是在银滨待久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地方其实就在经历人吃人的惨剧,失控的魔法少女们横行霸道随便见到个看不惯的人就杀,腐败的政府官方和军队踩在普通人的脑袋上撒尿拉屎,还有各种各样游荡在荒野中的诡异怪物,一不小心走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想起了之前在银滨工厂打工时能够听见的那首核弹儿歌。
或许教小孩唱那些歌曲不是因为魔怔,而是为了不断提醒银滨内的所有人,不要忘记外面那被黑暗和混沌所笼罩的世界吧?
“可是我们……我们真的就什么都做不了么?”
卡缇娜依旧在对着银滨士兵疯狂试图抢夺枪械,挣扎了三四分钟一无所获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喊叫着,即使扩音器被扔到一边,依旧能够在远处清晰听见那份撕心裂肺的喊叫。
“上面如果是这么想的话,我们显然是啥也做不了的。”远见咧着嘴,鼻孔里哼了几声。
“要我猜的话,大概是和伽马区合作的利益太多太多,以至于对方境内做的那点恶完全可以无视掉吧?
至少,银滨肯定不会是真正完美无缺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