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的真的一点也不同情卡缇娜，因为她根本就是活该被打——换做是我我也得给她一巴掌。真的，我没见过她那么得寸进尺的小人，好没脸没皮的！”
远见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金娥丽丝还有学校的心理老师解释起那场冲突的前因后果。
“不过不得不说……我是真的第一次看见小羽……啊我是说梦、梦兆羽那么疯狂的样子。她一开始其实还是比较‘克制’的，也就给了一巴掌，然而卡缇娜开始骂起来以后整个人就直接把对方扑倒在地上左右开弓。我和护士两个人合力拉都没有把她拉开，差点还以为她就是个魔法少女了。”
“她做过义体手术，肉体是有些强化的，你们两个拉不动她很正常，”金娥丽丝嘴里一如既往叼着棒棒糖，一脸怡然自得，“所以，卡缇娜怎么样？”
“没受什么严重的内伤，也就看着比较吓人，实际上休养几天就好了，”一旁的护士正在用酒精球擦拭卡缇娜高高肿起的脸颊，“深呼吸，再忍忍啊，马上就好。”
小羽坐在另外一张医疗床上，低垂着头，粉色刘海从额头处垂下，遮掩她的上半面庞。
“嘶——好疼好疼——”卡缇娜咬着牙，竭尽全力不发出怪叫，“那家伙简直是个疯子，就像以前的金娥丽丝那样，根本就不能用言语沟通。”
“又来了又来了，”远见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是谁不能用言语沟通啊？不是你上来跟连珠炮一样在那里骂金娥丽丝是懦夫懦夫懦夫？你还有脸了是不？”
“远见，淡定，卡缇娜什么也没有做错，”金娥丽丝翘着二郎腿，“骂我几句怎么啦？我又不是神，又不是圣人，只是个有点怪力的少女而已。你们如果都拿我当完美无缺的神明捧着我反而来不舒服哩，有缺点该指出来就指出来，该骂就骂，挺好的。”
她转头看向卡缇娜：“银滨现在的对外方针，我实际上也和你解释过很多遍：咱们现在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当下所有精力都应该放在重建上。银滨承担不起和其他任何势力交恶的代价，我们对伽马区的内政是保持一个中立而绝对不干涉的状态，并在这个基础上谋求一些能够彼此双赢的合……”
“你这个说白就是懦夫行为，”卡缇娜的脸火辣辣地疼，这不妨碍她从牙缝里将话挤出来，“等会，我的耳机没有被打坏吧？”
“没有，我能够听懂你在说什么，放心。”
“你明明只需要一声命令，我们就可以将伽马区那个垃圾军政府给彻底干掉，解放里面受到压迫的几亿民众，但你就是不愿意做，还给自己安放一堆那么多堂而皇之的借口……我的父亲在战前为你们魔法少女的权益一直在奔波，他没有死在那些威胁他的人类手中，却死在了想要保护的你们魔法少女手中。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不能说服其他共同体党成员不和你们这些肮脏的蛀虫同流合污……”
“卡缇娜，批评归批评，人身攻击也不对，”护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就算你对市长有怨言，也得有话好好说，至少有点礼貌吧？”
“我说得很客观了，她这种行为难道不就是怂么？还是说我应该管这个叫勇敢？叫无畏？”卡缇娜感觉自己肿胀的腮帮子有些漏风，连说话的音节都有些咬不清，“伽马区那帮极端排外的军政府天天致力于消灭魔法少女，境内但凡有个女孩有点异常行为就会被抓捕，关在监狱里严加拷问。银滨随便派出哪个魔法少女都可以无伤消灭那些杂种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一个纯粹的人类势力能够同时和恰斯卡塔莫安两个最大魔法少女势力接壤甚至还能活得好好的，你不会真的相信它嘴上那套所谓的‘消灭魔法少女’理论吧？”金娥丽丝摊开手，“说实话，它背后就算有人，我其实也不怕，但问题是，这么做对银滨又没有好处。”
“因为你抛弃了银滨创立之初的理念，”卡缇娜冷哼一声，“你背弃了全世界的人民，你退化成为了一个军阀，守着自己的小地盘安逸生活，而忽视了更加伟大的目标。”
“更加伟大的目标需要物资的实际支撑，”金娥丽丝给自己换了一根棒棒糖，“我承认，我没有能力养活几亿人，我现在就算是在恰斯卡当偶像，换来的物资养四五十万人按照最低的水平也是撑死了三个月，剩下的都得银滨的每个人行动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劳作，自己养活以后的自己。”
“很多共同体党的同志都是抱有和你一样错误的念头，银滨才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她们，加入依旧在坚守着这份信念的大银滨党，时刻提醒自己什么才是真正要做的。”
“唉，我插一句嘴，”远见指着自己拖拽出的全息窗口，“你们这大银滨党发展了三个月，我看也才四五百人的样子啊。现在共同体党的党员和预备党员的人数加在一起已经突破十万了，平均每……我数一下……啊，对，平均每四个人都有一个是共同体党的人。你们大银滨党……等会我用下计算器……对，平均每一千人才有一个是你们的人。照你这个意思，那就是银滨内有十万人都是忘记初心的懦夫喽？”
“很多人现在的要求就是吃饱饭穿好衣服有张干净的床睡，他们看不了多远，那我们必须得看得更远……”
卡缇娜越说越激动，然后突然就站起来冲了出去：“有新的难民来了，我必须现在就去帮助她们！”
“唉，等会等会，你的脸！”护士拿着酒精棉球就追出去了。
帐篷内陷入到短暂的沉默，直到金娥丽丝拿起几根棒棒糖分给在场的所有人。
“谢了。”远见接过棒棒糖，坐在一旁将耳机里的动漫片调出来开始打发时间。
他眼前就有一个根本就是从二次元里出来的魔法少女，穿着完美勾勒出身体的JK制服，还有腿上勒肉的黑色长筒袜以及裙摆下的绝对领域。远见甚至都没有过将目光集中在金娥丽丝身上，叼起棒棒糖的他开始观看这部从恰斯卡引入的动漫，对着屏幕里蹦蹦跳跳的猫耳萝莉咧开嘴巴。
心理医生来到小羽的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羽，不要太紧张，你如果有什么憋在心里的，都可以在这里向我吐露。”
“对不起，丝姐姐……”小羽一直低着头，直到现在也不曾看向屋里的其他人，“我，我打人了……我检讨，我会在小黑屋里好好检讨的。”
“按照中学的规矩，这么恶劣的打架事情确实是需要在小黑屋里呆上一阵，”金娥丽丝走过去，坐在小羽的另外一端，“我会陪你一起在小黑屋里，放心，顺便帮你治疗一下那些奇怪的幻想。”
“我，我只是不想听见有人在那里说丝姐姐的坏话……卡缇娜她，她真的很过分……我，我不是对自己的行为开脱，我知道打人是非常不对的，我知道自己是在做错的事情，可是她一直在辱骂你，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不用过于伤心，我还不是那种听不得批评和辱骂的人，”金娥丽丝抬手，擦掉小羽脸颊上滑落的泪珠，“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不会因为被骂几句就受不了，银滨也不会因为它的市长被骂而无法继续运转。实际上，如果有人骂我，那说明他们才真的是拿我当一个普通人看待哩，我反而会更喜欢。”
“真是豁达，牛逼，”远见的耳机里播放着动漫开头曲，他依旧能够听见金娥丽丝的话语，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怪不得能够在之前当魔法少女的领袖，这么宽广的心胸，学不来学不来。”
“小羽呀，如果有人骂我，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这说明我又发现了一处自己的缺点，我又有了可以进一步提升的空间，”金娥丽丝将棒棒糖喂在小羽嘴里，然后给心理医生给递了一根，“我也是个不完美的人。我之所以在银滨中学当学生，就是因为我自己也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知识也好，为人处世的情商也好，管理银滨方方面面的技能也好，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我值得去学习的老师。如果所有人都在一昧夸奖我的好，不敢指出我的缺点，我又该如何进步呢，对不对呀？”
小羽没有说话，她含着草莓味的棒棒糖，拿出一张餐巾纸，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和我做一个约定吧，小羽，”金娥丽丝伸出小拇指，“如果今后再听见有人骂我，批评我，指责我，你要开开心心地将它们记录下来然后告诉我，同时提醒那些人去市政厅写下他们的批评和建议。可以么？小羽。”
她很快就得到了另外一只小拇指的回应。
“欸，对，就是这样，所以不要再哭了，一会和我一起去给卡缇娜道歉，可以么？”
“丝姐姐，”小羽抬起头，眼巴巴看着金娥丽丝，“丝姐姐不去帮助伽马区那些逃难的民众，真的是因为害怕伽马区的军政府么？真的是因为……懦……”
“你可以在这点百分百相信我，我不是一个懦夫，更不是因为害怕伽马区，”金娥丽丝拍了拍对方的小脑袋，“我只是将重建银滨的优先级放在第一位，在对外政策上保持一个比较温和的态度而已。卡缇娜说这样的我是懦夫，我觉得其实无所谓，如果我的懦弱能够换来银滨四十万人安居乐业，那我觉得这个‘懦夫’的名号我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那……那那些伽马区的人，应该怎么办呢？丝姐姐应该也会想办法帮助他们的吧？”
“我会，但不是现在，”金娥丽丝感受那柔顺丝滑的粉发质感，“我答应你，小羽，等银滨变得足够强大了，那么伽马区的民众也将会得到解放。我向你保证，这一天不会需要太久——十年，给我十年就可以。好么？”
两只小拇指再度勾在一起，许下对彼此的承诺。
“实际上，小羽，作为‘打架的反省’，除了关在小黑屋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接受惩罚的方式，那就是做一些社区劳动。我刚好要去参观一下银滨和伽马区刚刚连通的贸易公路，你有没有兴趣到那里见识见识，做些社区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