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能够回忆起和同伴们一同在这里努力帮助其他人的时光。”
远征队行走在废墟当中，每个人的耳机里都传来瓦尔轻飘飘的声音——时不时会夹杂一丝咳嗽。
“天使之翼是在战争爆发后的末期创建的，那个时候的银滨——啊，不对，应该稍微准确一点，将它叫做旧银滨，和现在的新银滨区分开——其实还算是比较有秩序。虽然粮食水源药品这些物资一直都很短缺，而且不断有其他地方的人涌入这里避难，但很多民间和国际的组织都在竭力配合当地政府维持秩序，让尽可能多的人都能活下来。”
“那个时候还有军队呢，穿着外骨骼机甲开着步战车走在大街上维持秩序的军队，”何塞把玩手中的打火机，努力缓解烟瘾带来的不安，“抢劫盗窃的确是有，但那些做的人被抓起来也会被那些当兵的击毙——说实话我对那些兵痞子没什么好感，虽然训练的确有素，但素质也是差，经常有人拿物资去找女人玩，上面也不管。有那些当兵的，政府才能勉强运作下去，把这里变得至少像个避难所。”
“然后就是‘黑色星期五了’，”威尔逊呵呵一笑，“突然一个大地震就把银滨好几栋住着成千上万人的大厦给晃塌了，到处都是废墟和尸体断肢，空气里满是尘埃，我的父亲几乎都要被憋死了。”
“地震并不可怕，”瓦尔摇摇头，“可怕的其实是那些逃跑的军队和政府，神明教导我们要爱世人，要爱其他人，力量越大的人就越是要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去守护其他弱小的小，将周围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索——但是那些人走了，军队也好，政府也罢，几乎是在大地震发生的同一时间就全部跑得个一干二净了，还是娜娜酱冲到医院一脸惊慌告诉我她看见军队的车辆已经全部向城外开走了，我才知道原来银滨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你们谁相信那场大地震和政府军队的彻底只是偶然，你们谁就是天真浪漫的大白痴。”走在最前面的祖瑞看着全息窗口里的地图，冷哼一声。
“没有人会那么傻的，”何塞出声安慰，“但是你被困在这上面已经太久了，祖瑞，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从你妹妹的死当中缓过神来，一直想查清楚为什么会发生那场地震，一直都在向上级申请更多资源调动……”
“所以呢，你要用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安慰我？让我认清现实？”何瑞甚至没有回头看向对方。
“这现实哪有什么认清不认清的？”威尔逊摊开手，“它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海鸥，发现你手中拿着汉堡后从高空直接冲下来，把你的汉堡一把抢走，不但不给你提前打招呼还要在事后得意洋洋地怪叫，顺便往你脸上扔一泡鸟屎。”
“至少我可以举起手中的猎枪给那只臭海鸥来一梭子。”
远征队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在沉默中向前行进——几乎所有人都是在银滨避过难的幸存者，对这些人而言聊旧银滨的往事无异于揭开伤疤，顺便撒点海盐。也只有足够豁达心理足够强大的人，才会像唠家常一样谈论这个话题。
“我也很想弄明白，为什么地震会发生，又什么那些银滨的当地政府还有军队会选择在同一时间逃跑——就好像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瓦尔的咳嗽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我也同样不会放弃对真相的搜索，如果娜娜酱能够知道那场黑色星期五的来龙去脉，或许在天堂之上也会感到欣慰的。”
“要我说，这些事情八成和那个鬼银滨市联盟有关，”何塞捡起脚下的一个空罐头，看了看里面后又再度放下，“地震八成是里面有成员放的，这个世界都有魔法少女了，我觉得没有什么是她们不能解释的，就看什么时候能够有魔法肌肉男了。”
“我其实询问过市长，但是没有得到过任何正面答案，”瓦尔叹了口气，“她一直都在强调说要向前看，要将注意力放在新银滨当下的建设上，即使我想和她讨论地震和银滨市联盟的事情也会被对方岔开。”
“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么？”威尔逊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烧，“银滨市联盟之所以在旧银滨内磕了一大颗核弹，是因为金娥丽丝不愿意把漠交出来？”
他没有管对方叫市长的习惯——对他而言，金娥丽丝更多像是和自己一起上学的同学，而非一个日理万机管控银滨几十万人吃喝拉撒的市长。
好在这里是人人平等的银滨，没有人会因为直呼市长名字而受到责骂。
“如果要你把你最亲密的人交出来，你愿意么？”何塞抬头看向天上正在侦查的无人机。
“那他最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威尔逊绕过面前一辆横档在路中间的汽车，他将脑袋伸到驾驶座旁边里，“见鬼了……怎么真的一具尸体都看不见？”
“你以为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是闹着玩的？”
“但果然还是亲眼见到后才觉得到底有多不对劲，”威尔逊摇摇头，“我甚至都开始希望自己能够闻到点尸臭味了，那样反而会让我安心——唉唉，祖瑞，你前面有个井盖！”
“谢谢提醒，菜鸟，”祖瑞直接跨过直径一米的井盖，“我不是瞎子，你最好还是先操心好第一次出远门的你自己，多担心担心手中的盖革计数器。”
威尔逊低头看了一眼盖革计数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把对方关上了，赶紧再度打开。
“咳咳咳……”瓦尔再一次咳嗽起来，“我相信我在未来的一天一定能够揭开那次‘黑色星期五’背后的真相的。那时候战争明明马上就要结束了，银滨这座城市明明马上就要熬到头了。和平协议签署后，就算是这里依旧是缺水少粮的状态，银滨依旧可以维持秩序，银滨市联盟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能够兴风作浪的空间，娜娜酱、希央、张卓然她们，此刻也一定可以继续陪伴在我身边，一同见证新银滨……”
威尔逊在瓦尔身后，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他知道对方在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