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基奇被困在一个由白骨搭建而成的牢笼当中,几乎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让他每过几分钟都会发出几声短促沙哑夹杂着绝望和悲鸣的叫喊——直到门外传来队长等人的声音。
何塞挥舞起那块立了大功的钢筋,然而这一次房门却纹丝不动。在五分钟的努力均以失败告终后,威尔逊站出来直接用了一颗破片手雷,才将厚重的房门炸开一条能够允许钢筋撬开的缝隙。
“感谢上帝,感谢瓦尔主教,感谢法琳娜主教……得救了,得救了……”戈基奇脸色惨白,他一把抓过威尔逊递来的运动饮料往嘴里灌。
“感谢名单内是不是要加下我们的名字?”祖瑞正在拆除关押对方的人骨牢笼,翻了一个大白眼,“还是说你们信宗教的都把一切看做是上帝的旨意?”
“基督教确实是这样的,我父母感谢的时候永远都是感谢上帝,”威尔逊出生在一个基督教家庭,对此也有一点发言权,“银滨的宗教我没参加,但内核其实都差不多,给人提供精神上的慰藉,以上帝之名做好事做善事。”
“说吧,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是谁袭击了你们?其他人呢?”何塞在房间周围查看一圈,发现了另外几个白骨牢笼,然而被困在里面的人早就已经只剩下了白骨,没有更多的幸存者痕迹。
“我们……我们受到了恶魔的袭击……”戈基奇的身体明显虚脱,他喝饮料速度过快以至于呛到了自己,“来自地狱的恶魔……”
“我们要具体的长相,不要在那里用你们宗教的什么比喻,”祖瑞打开全息窗口,多亏了威尔逊那一直都在录制的视频,酸液怪物形象和袭击的全过程都被录制下来,“是这样的么?”
“对对对,就是这些!”戈基奇激动得从地上跳起来,差点撞到头顶的白骨,“你们进入那个神秘的通道过了大概十分钟吧,我们就听见了通道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然后就看见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怪物……从里面跑了出来。
距离通道最近的弗兰克还以为是银滨的难民,刚想上前问话就被扑倒在地上。我眼睁睁地看见它们……它们将弗兰克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撕咬下来,甚至还往他身上喷吐绿色的液体……弗兰克一直在挣扎,他的惨叫是我听过最尖锐刺耳的恐怖之音,很快他的防护服就被撕咬得七零八落,他的肉被啃食,我甚至都能够看见里面露出的内脏和肋骨;他的脸庞就在那些绿绿绿绿绿色液体的侵蚀下变得面目全非。我以为他死定了……结果他,结果他……”
“他站了起来,开始攻击你们对吧?”威尔逊已经完全将这些酸液怪物和丧尸带入在一起了,祖瑞和何塞互相对视了一眼。
“对对对……”戈基奇几乎已经语无伦次,“杰森用挖废墟的铲子将那几个压在弗兰克身上的怪物打退,他拉着弗兰克想向后撤,他想把弗兰克抢救下来……但是、但是弗兰克突然就一个暴起,一口咬向杰森的手,直接咬掉了大半截!”
他突然楞在原地,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蜷缩在白笼子里:“你们……你们三个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你们明明应该是最先被酸液怪兽吞没的……你们、你们是不是也是。”
“不要浪费宝贵水源,”祖瑞将被他扔掉的运动饮料捡起,里面大半罐已经全部洒在地上被尽数浪费“如果我们也是那些怪家伙,就不会这么正经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更不会尝试将你从这个破笼子里救出来。”
“也不会带这些东西,”何塞指着手中的步枪,“我们之前刚刚和一堆酸液怪物交战,打死了一大堆,几乎都能堆积成一座小山。”
“不对啊,”威尔逊眉头紧皱,“你说有酸液怪物里冲通道里面冲出来,但在我们这里,那条路已经被一堵突然冒出来的墙给堵死了,你们那里应该也只有一堵墙才对……”
“老弟,这里显然不是讲逻辑的地方。”何塞将白骨牢笼彻底拆开,这里牢笼没有外面走廊里那些双螺旋白骨那么牢固,随身携带的小型冶炼喷嘴和那立功无数的金属钢筋可以不大费力地完成破拆工作。
“一头用墙堵住,另外一头却冒出了一堆酸液——怎么看怎么像是将我们三个困在这里,顺便杀掉外面那些不愿意进去的同伴,”祖瑞捏着拳头发出响亮的骨头声,“这里的那个煮屎者,它绝对是故意让我们深入那个基地,甚至还将那些在外面的同伴全部给……”
“无数的恶魔从那个通道里跑出来,就好像地狱大门得到开启了一样,”戈基奇哆哆嗦嗦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杰森被咬掉半截手指后也痛得大叫,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用另外一只手拿着钢筋将‘弗兰克’的脑袋打烂……不、那恐怕已经根本就不能叫做弗兰克了……
其他人也是纷纷向后逃跑,有几个人也用工具和钢筋帮助杰森打那些恶魔……可是、可是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甚至都没有一把手枪能够用的……我拼命向逃跑,身后都是同伴的惨叫和那些恶魔的嚎叫声……我还能听见杰森的怒吼,他似乎是已经豁出去了,一直在嘶吼他已经死了快一年的爱人的名字,我想那应该是他做好了马上去陪伴对方的准备……我感觉我要疯掉了,我感觉我今天肯定是要死在这里了,我一直在脑海里不断地念叨上帝还有瓦尔主教的名字,期望着等到救援……”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甚至还跑到了这里?”威尔逊蹲在身边,摘下防护头罩的他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尿骚味,本想喘口气的他犹豫片刻后又重新戴伤头罩。
“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也逃了出来……”戈基奇深吸一口气,变得平稳了一些,“我逃跑的时候脚下不慎踩空,直接从一个小山坡上滚下来,本来就没怎么康复的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我拼命挪动身体想多往前跑一点,或者至少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会……然后我就看见那个人从旁边的小洞里钻出脑袋,向我拼命挥手,说这里面有一个可以逃生的小道。
那些恶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明显已经追上我了……你们可能不会相信,那是我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被脚下的疼痛疼晕过去了……我告诉自己,晕过去就晕过去吧,就算是真的活生生把我疼死也好过被那些恶魔吞噬……甚至变成那些恶魔的一员……
我拼命甩动胳膊和腿,我根本不敢回头看它们究竟离我有多近,但我向上帝发誓,我的后脖颈绝对是已经感受到了它们嘴巴里呼出的热气。我奋力一越就冲到那个通道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大概半小时前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白骨笼子里面,然后就开始大声呼救了……然后、然后就是你们来了……”
“那个人呢?他在哪里?”在最初得知外面的远征队遭遇酸液怪物的袭击后,祖瑞已经默认除了戈基奇以外,所有人都已不幸遇难,在得知还有一名同伴幸免于难后,立刻出于队长的职责开始询问。
“我……我不知道……”戈基奇摇摇头,他浑身都在冒冷汗,“我在冲进那个通道的同一时间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在这个小房间里面了,那个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她的确救了我的命……”
“她是哪个,”何塞紧接着询问,“是谁和你一起活了下来。”
“她是……”戈基奇正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住,“等等……她、她是谁……”
“你可别给我演这一出,”祖瑞通过无人机的生命分析报告,得知对方除了一些擦伤、脚踝的扭伤和惊吓以外没有其他症状,“你在两个月前就加入到远征队的,天天给其他人传你们那个破银滨教。这个队伍里要说谁记不全所有人的名字的容貌,你都是最不可能的。赶紧说,别卖关子,我还想再抢救下来一个人。”
她知道这次远征队必定面临黑暗的结局,上一次的落石带走了一半远征队成员的生命,这一次不全军覆没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她爽约了,她没有遵守自己在巴特曼墓前发下的誓言:在以后的每一次任务都绝对绝对要把所有人都活着带回来,绝对不让那一次的悲剧再度重演。钢铁之心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就算是没有办法将所有人都带回新银滨,也要至少带回尽可能多的人——就像现在,如果还有一名同伴依旧有存活的希望,那就绝对没有放弃对方的理由。即使这样可能影响真相的探索,也要将营救同伴作为优先级第一的任务!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戈基奇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揉捏,“我明明、我明明知道自己知道这个名字。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就是说不出来……”
“那容貌呢?”威尔逊换了一个询问的方式,“你总该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的吧?比如留着长发还是短发,比如说的语言是哪个国家,比如皮肤是白色还是黑色的。”
“我不知道……”戈基奇直接扯下一大把头发,“我不知道……我现在、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我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想不起来。”
“你这绝对是受惊吓过度了,”威尔逊伸手试图让对方冷静,“我们要去拯救我们的同伴,你先放轻松,多呼吸几口气,好好休息休息,没准你就想起来了——哦对了,再心里多念叨几遍你的上帝和瓦尔主教吧,用信念对抗恐惧,管用。”
祖瑞将拆卸牢笼的工具重新收回口袋,她打量着这间小房间,发现何塞正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小床上,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本小册子。
“看来有新的信息可以解密了,”他举起手中的小册子晃了晃,“一本日记,就这个稚嫩的字迹来看,是个小孩写的。
她给这个日记本还取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名字:
魔法少女变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