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波德?没听说过,”威尔逊摇摇头,“他是这个基地的人?”
“这个十字架上有他的名字,”祖瑞将十字架隔空丢给威尔逊,“但尚不知道他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哦,现在确定了,是加害者。”
她移开长桌上的蜡烛架,拿出压在下面的一本‘圣经’。
说是‘圣经’,上面却同样画有一个墨绿色的漩涡,一如之前在纸板和地图中发现的图案。
祖瑞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视线从图案上移开,她同样也有那种‘凝视越久越觉得自己会被吸入’的诡异感,因此会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多看。
如果幕后煮屎者真的是一个伪神,这个图案恐怕就是对方利用和操纵人类的手法。
“亵渎,这是亵渎……”威尔逊和何塞两个人都凑到圣经旁边,戈基奇反而在原地继续不停划着十字,“这不是圣经,这绝对不是上帝的圣经……这是撒旦!是撒旦的圣经!”
何塞对对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想知道这本圣经里面究竟有什么,现在让祖瑞读出来会是最好的选择。
“ 如海浪冲刷岩石,祂的伟力无可抵挡。在祂永恒的凝望下,我们匍匐身躯,祈求祂的宠爱。恩典来自祂,所有纯真者的鲜血都为祂奉贤,所有纯真者的骨肉都为祂所食。在祂的光辉下,我们将凡人的纷争与动乱摒弃于天地之外,结成永不磨灭的信仰之光。愿祂伟力无尽,教导我们,愿祂的启示之光在我们心中永恒照耀……”
祖瑞读完了一段意义不明的祷告词后便停了下来,拿起背包里的水灌了一口:“我不能继续读下去,从阅读这份祷告词开始我就有犯恶心和想要呕吐的感觉,这不是心理作用。”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何塞将手放在胸口,他的心跳速度正在逐渐加快,似乎是在回应这段祷告词,“难以想象那些每天都要来这里作祷告的孩子们究竟会经受怎样的折磨。”
“我告诉过你们,这是撒旦的圣经!”戈基奇手舞足蹈,“烧掉它,一定要烧掉它!”
“不,我们要活着将它带离这里,”祖瑞将圣经放入背包中,“我们必须将它交给共同体党,贸然毁坏线索只会中断调查,对银滨内的灾难百害无一利。”
“银滨内的灾难?”威尔逊看向对方,眼睛睁得老大,“你是说,在咱们出发前,银滨就已经……”
“只是一些道听途说,但不能排除和这里无关,”祖瑞似乎并不想过多深入这个问题,她开始扒拉长桌上的各种物件:“接着找,这里面凡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带回去。”
何塞前去帮忙,威尔逊偷偷扯了下对方的衣角,将面罩里的耳机调成私聊模式:“你知道队长说的是什么么?银滨里……出什么事情了?”
“我是一点没听说过,老弟,”何塞头也不回,“队长有几个中层的朋友,她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猜共同体党高层和市长她们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划分出那处咱们严禁进入的红色区……”
“没有银滨官方公告的消息都是流言蜚语,没有任何讨论的价值,除了增加不必要的恐慌外屁用没有。”
祖瑞一句冰冷的公屏聊天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威尔逊干笑几声,开始在长桌周围寻找起来。他身为亚美利加最具反抗和自由精神的得克萨斯州人,对政府向来都是抱有怀疑和不信任态度,对银滨政府却抱有值得信赖的信念——不知道是因为银滨政府隶属于亚美利加人喜爱的小政府模式,还是市长个人的魅力。
戈基奇在胸口划着十字架走过来,念念叨叨着要把这里所有的邪恶之物全部焚烧破坏,被祖瑞瞪了一眼后乖乖退到一旁。
“戈基奇也是个可怜人,”何塞继续和威尔逊闲聊,“本来有个幸福的一家三口,结果老婆天天念叨着要成为魔法少女,新闻里但凡出现个‘保证让精灵龙找上你’的广告就信,花光了家里的财产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发了失心疯后在街道上乱跑给汽车碾了;儿子为了当魔法少女挥刀自宫天天吃药走火入魔,在十八岁成年前发现自己还当不了魔法少女后走了极端,给自己打了超大剂量雌激素结果命丧黄泉。他自己受不了这么多打击变成了一个酒鬼,后来战争爆发后看着这个混乱世界也想开了。就加入到大食教里当个每天祷告的教徒,后面大食教被魔法少女毁灭后又流浪到银滨,到现在加入到银滨宗教——大概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精神寄托和内心的平静。”
“是黄金时代发生的悲剧么?”威尔逊想起自己的弟弟和父亲,叹了口气,“如果戈基奇的老婆儿子愿意再等几年,等到魔法少女和人类的关系开始恶化的时候,悲剧是否就会得到避免呢?”
魔法少女和普通人并非一开始就是敌人,在魔法少女的存在被刚刚公之于众中,大众对她们的态度以崇拜和敬仰为主,认为这些被神明选中的女孩必将引领人类文明走向一个充满光明和美好的未来时代——直到双方的纽带在一次次误解和灾难中崩塌瓦解,最后变成彼此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敌。
何塞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问答——就连身处这场悲剧中央的戈基奇也不知道。
教堂再一次陷入到沉默当中,几个人开始在长桌和圣坛边缘寻找,不放过任何可能揭示真相的事物线索。
直到威尔逊举起了手中的相框:“你们最好来看看这张相片!”
照片上是几十个人的合影,一个大人,剩下的全部都是女孩。坐在正中央的大人身瘦如麻杆,他穿着军装,戴着圆框眼镜,留有一撇胡子,面对镜头流露微笑。女孩们坐在他两侧或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并没有大人那么开心。
“这个人就是路易波德么?”祖瑞将相框转了一圈,但没发现任何名字或者标题。
“这些孩子,她们绝对不是在开心,”何塞指着,“看这个,紧紧抱住手中的布偶娃娃低着头,明显是在回避相机;还有这个,一直在咬着牙,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还有这两个,互相之间紧紧攥住对方的手,根本就是在害怕。
“这么个毛骨悚然的教堂,就算是孩子们也能察觉到不对啊……”威尔逊不忍看向相框,他能想到这些女孩最终的结局。每个人都能联想到。
“不过这里倒的确有一个女孩笑得很开心……而且不像是强行演的,”何塞将脸凑近相框,“她留着粉色的长头发,是不是就是前面那个日记里提到的小粉?”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祖瑞冷哼一声,“见到那么血腥恐怖的献祭场面还能笑得出来,思维恐怕已经被那些混账大人扭曲了。”
威尔逊用余光瞥了一眼相片,他瞪大眼睛,将脸直接凑过去。
“这个女孩……我有印象。”
“说,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祖瑞双臂抱肩。
“她和现在银滨中学的某个女孩长得很像……”威尔逊眯起眼睛,“但是……我、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她……”
“幸存者?”何塞将正要点燃嘴里香烟的打火机收了回去,“她叫什么?如果真的有人从这里幸存下来,对于挖到真相那可大方便了。”
威尔逊咽了一口唾沫。
“她……和一个叫梦兆羽的高一年级女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